可趙禎看重的卻不僅僅隻是這個。


    見宰輔們都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皺眉道:“那些工坊裏的工具都老舊了,臣問了那些工匠,他們說沒人關心這個,官吏們都忙著去奉迎上官,隻要交代的刀槍打造好了就完事。這是不作為,庸官!這等官吏就是混吃等死之輩……長此以往,大宋的兵器如何能長進?”


    不作為,庸官,混吃等死……


    一連串的嗬斥讓龐籍和呂夷簡有些不安逸。


    咱們倆老漢為了此事吵鬧了幾場,可都沒想到去查查這內裏的緣故,按照陛下的說法,咱們這個是不是不作為?


    鐵定是啊!


    我靠!


    今日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大宋的官吏們怕是要哭啊!宰輔們覺得不安,可旋即一想又舒坦了。


    咱們都五六十歲了,到時候估摸著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和咱們沒關係啊!


    於是他們為後來者默哀了一瞬,正在幸災樂禍之際,卻不防趙禎調轉了槍口。


    “呂卿和龐卿這幾日為此爭執,可爭執的卻是態度,而不是去想著怎麽解決問題。人說宰輔高居廟堂,興許有人說這樣的重臣不該管這些小事,可我以為國事無小事,爭執該有,可在爭執之前是否先把事情處置了?”


    這番話讓兩個宰輔鬧了個臉紅。


    隻知爭執,卻不知幹實事兒……陛下這是那話點咱們呢啊。


    “去查,好好查查那些工坊,告誡那些官吏,虐待工匠的,嚴懲不貸!”


    “是。”


    晚些有人來報信。


    “陛下,京城各處工坊都得了通報,那些工匠都在說陛下您仁慈……還說……”


    趙禎的心情不錯,隨即大笑了起來,許茂則仔細看去,卻是真正的歡喜。


    ……


    秦為在家裏聽聞了此事,卻也沒幹涉。


    “夫君,妾身要去寫字了。”


    吃完早飯,劉姝並沒有去午睡,秦為驚訝的道:“這怎麽又喜歡上寫字了?”


    趙七七也福身跟著笑道:“有了玻璃窗戶之後,娘子就喜歡在窗下看書寫字。”


    秦為笑道:“這是圖個新鮮而已,沒幾日。”


    趙七七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位郎君看事極為精確,眼光獨到,


    “夫君,這玻璃值錢,為何不售賣呢?”


    劉姝覺得這不符合自家夫君大宋財神的匪號。


    “郎君,書院來人,說是有人上門求購車床。”


    “好!”


    秦為霍然起身,大笑道:“某等候此日多時了。”


    他一路去了武學巷,龐世英早就在書院門外等候了。


    “如何?”


    秦為挑挑眉。


    龐世英說道:“幾個消息靈通的商人,不知怎地知道大王在工坊裏的那一番話,後來有工匠透露了機床的好處,這不就把他們給引來了……不過可要保密?”


    秦為搖頭,兩人一起進去。


    龐世英終究不放心,“若是被外藩商人探知了秘密……他們仿照怎麽辦?”


    “他們能弄出堅硬的刀頭嗎?”


    秦為一句話就讓龐世英醒悟了過來。


    “某花費了那麽多錢,還給那些工匠們指明了方向,即便是如此也弄了好幾年才有些成效,那些人在邊上看幾眼就能學了去?”


    秦為笑道:“若是能,那就是曠世天才……”


    不,若是能,那一定也是個穿越者。


    ……


    幾個商人在屋外有些焦慮的等候著。


    “那個床子果真這般好?”


    “當然!那個工匠的兄弟就在某的府中幹活,他哪裏敢騙?”


    “某還進去看過,確實是厲害。”


    “秦大人來了。”


    商人們站直了身體,笑著迎了過去。


    秦為笑眯眯的拱手道:“諸位賢達光臨,不勝榮幸,那個……來人,上茶,上好茶。”


    龐世英聽到這話就知道秦為準備宰豬,他板著臉道:“那個床子可是書院的機密……朝中說不許泄密。”


    “可朝中給錢了嗎?”


    秦為很憤怒的道:“為了研究出那個床子,我們耗費了大量的錢糧和人力,朝中想一文錢不花就拿了去?沒門!”


    龐世英冷笑道:“可您又能如何?”


    “某砸了它也不給!”


    秦為憤怒的有些歇斯底裏,看那模樣分明就是想把手中的茶杯扔出來,幾個商人不禁避了避。


    心想昨日的那個床子好像就是被汝南郡王白送給了工坊。


    不給錢白拿,而秦為又出了太學自立門戶,這個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啊!


    朝中不要臉!


    幾個商人心中暗自下了定義,然後一個問題又浮現心頭。


    “秦大人……若是朝中拿了那個床子來仿製……”


    要是被朝中搶走了這筆生意,大夥兒是去找朝中買床子,還是來你這邊?


    有人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朝中還是會要臉的吧?”


    那商人冷笑道:“朝中缺錢呢!”


    缺錢的宰輔們可沒有什麽節操。


    大家齊齊看向秦為,想看看他有什麽辦法來解決此事,那可是窮瘋了的宰輔,據聞連陛下都沒錢給皇後買脂粉了。


    這樣的環境下,誰能擔保宰輔和陛下的節操。


    “別擔心這個。”


    秦為篤定的道:“這是私人的東西,陛下不會動,宰輔不會動。還有,這些都是雜學的研究成果,書院的數百師生不會坐視,若是誰敢動他們的飯碗……誰動的他們就去誰家吃飯。”


    這個是耍流氓啊!


    你們隻要敢動了雜學的東西,誰動的就去他家吃回來,這是潑皮的手法,不過卻讓商人們大為放心。


    “秦大人辦學不易啊!”


    幾個商人相對唏噓著,心中大定。


    這雜學和燕山書院都是秦為一力為之,按照他們的估算,每天的花銷都能讓人心顫,現在好不容易出了個床子能掙錢了,誰要是敢和他搶,那就是不共戴天啊!


    商人們心中安穩了,有人問道:“敢問秦大人,這床子要多少錢?”


    他們希望聽到一個能讓自己動心的價格,可秦為卻說道:“看了再說。”


    眾人一起去後麵,隨後孫彥親自給他們演示了一番土機床的威力。


    切屑、鑽孔、打磨……商人們在流口水,恨不能把眼前的土機床和孫彥一起打包帶回去。


    “精度有多重要某就不多說了。”


    秦為矜持的道:“可效率呢?這麽一台床子能當多少工匠?一個工匠消耗多少錢糧……”


    商人們心動了,有人在嘀咕,有人在盤算。


    “請一個老工匠要多少錢?”


    秦為在誘導著,“花費不菲吧?可這麽一個床子就能當好幾個老工匠使喚,而且還快……這樣的床子值多少錢?五百貫不多吧?”


    商人們習慣性的說道:“秦大人,這個價錢太貴了……三百貫吧。”


    “三百貫你能請十個老工匠來幹數十年嗎?”


    商人們心中一盤算,有人馬上就喊道:“秦大人,這裏的床子某全要了!”


    “啥?憑什麽你全要了?”


    “你敢全要個試試?弄不死你!”


    一群商人自己爭執了起來,邊上的學生們沒經曆過這樣,有些不知所措。


    “誰要就趕緊的。”


    秦為推波助瀾了一番,最後幾個商人把床子一搶而空,甚至連做展示的都不放過,看著空蕩蕩的實驗室,孫彥覺得就像是一場夢。


    “竟然都賣出去了?”


    他看著空蕩蕩的實驗室,突然情緒就崩潰了。


    “當初先生給了某許多東西……缺什麽就買什麽,某算過錢……可後來太多也就麻木了,某越發的不安,擔心會辜負了先生……”


    “還是叫山長吧,如今這燕山書院都是自己人!”


    秦為知道孫彥他們的壓力很大,但壓力不大不成才,所以他隻是默然看著。


    “山長,學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錢糧,但這個床子卻是用金銀堆積出來的,那時學生做夢都怕,生怕有一日您突然告訴學生沒錢了,或是這個床子不值當做下去,學生真的是怕啊……”


    孫彥的眼中閃爍著淚花,他是真的如釋重負了,仿佛是解脫了一般。


    當一個人傾注了大量心血在某個項目裏時,最怕的就是上級終止項目,那會崩潰。


    “你擔心什麽呢?”


    秦為說道:“既然讓你們做了,某自然會在邊上看著。某不說話,並不是不滿,那隻是想讓你們有自己獨立的思考能力,而非是什麽都要依靠某……可那樣的話你們長不大,明白嗎?”


    “竟然是這樣嗎?”


    孫彥激動的道:“那時學生整日擔心的厲害,還以為您是不滿意。”


    “可是山長……咱們浪費了好些錢財。”


    學生們低下了頭,覺得自己走的那些彎路如今看來很愚蠢,浪費了許多材料,那些材料都是錢啊!


    “錢財沒了還能掙,可你們是雜學的第一批學生,你們不成才,那某就算是賺了百萬貫又有何用?”


    秦為拍拍孫彥的肩膀,鼓勵道:“機床之路關係重大,可以說和國運相關,你莫要想太多,努力去研究,百年後,史書上當有你的名字,濃墨重筆!”


    “這不能吧?”


    孫彥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得到這等近乎於名人的待遇。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咱們拭目以待就是”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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