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大宋和西夏的表麵和平是皇帝的新衣。


    那麽秦為的一席話就直接揭穿了雙方都在果奔的事實。


    禮房的官吏們低頭在笑。


    他們就知道這位秦大人從不按照常理來辦事。


    西夏人要哭了。


    使者脖子上的青筋蹦了一下,身後有隨從喝道:“讓某弄死他!”


    這話就像是潑皮之間在對峙,突然有人在叫囂要砍死你,不過這種叫囂大多是口炮,可秦為卻笑了笑,徑直走了過去。


    那隨從見他過來就冷笑著。


    這裏是驛館外,動手就是打破潛規則,趙禎都沒法保住秦為,否則下次遼人也能暴打宋人的使者一頓。


    秦為走過去,笑眯眯的道:“這是你的心裏話?”


    通譯說了,隨從點頭,然後等待。


    秦為微笑著,突然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臉,說道:“你很有勇氣,某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等勇士。”


    拍打人的臉頰,無論在哪個時代都帶著濃鬱的羞辱味道。


    隨從的麵色漲紅,雙拳緊握。


    眼中的怒火若是能殺人,秦為此刻已經死了無數次。


    “秦大人還請進來一晤。”


    使者擔心隨從會動手,趕緊堆笑著把秦為請了進去。


    進了驛館後,雙方相對坐下,氣氛不大好,而秦為作為主人,很缺德的不說話。


    主人不說話,客人說什麽?


    使者憋了許久,才說道:“遼人一直在內亂……”


    這個話題不錯,秦為問道:“怎麽?李元昊有興趣和大宋聯手,一起去暴打那個小皇帝耶律宗真一頓?”


    小皇帝?


    耶律宗真雖是剛繼位,但遼國這幾年來一直都是這片土地上的王者,你敢說他小?


    使者看看左右,秦為說道:“無需看,某的誌向就是北伐,這一點遼人知道,大宋更是人盡皆知。”


    使者點點頭,說道:“來人!”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中,外麵進來兩個女子。


    使者說道:“這二人是國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準備獻給宋皇陛下。來,抬起頭。”


    兩個女人抬頭,雖不說閉月羞花,但也俏麗可人,關鍵是帶著不同於大宋女子的氣質,讓人有些燥熱。


    可要獻給趙禎的女人竟然在此刻露麵,這誠意顯得不大足。


    秦為雙手按在案幾邊緣,目光轉動,讚道:“長得不錯,隻是身材不好。”


    兩個女人大抵學過大宋的語言,聞言看向秦為,有些不服氣的意思。


    秦為微微後仰身體,用一種老手的姿態點評道:“左邊那個胸太小了些,若是秦某沒看錯,還是一邊大一邊小,不平衡啊!”


    那女人麵色一紅,心中惱怒,卻隻能強撐著。


    秦為的目光轉到右邊女人的身上,突然吹了個口哨,就和個流氓般的說道:“這個不錯,身材不錯,隻是卻有些羅圈腿,嘖嘖!知道一句名言嗎?”


    他指節敲打著案幾,用老司機的口氣說道:“女人就靠一雙腿活著,有一雙大長腿,大長腿……你們該懂的吧?那先天就是半個美人。”


    他很遺憾的道:“都不行,陛下那裏不會接受,帶回去吧。”


    使者已經被他一番話給驚住了,心想這人竟然是個中高手?


    “不是說秦大人專情嗎?”


    傳聞秦為在婚前守身如玉,婚後更是專一,連妻子懷孕後都不去青樓,堪稱是男人中的奇葩。


    “回去吧!”


    秦為今日就是來砸場子的。


    西夏人被他一番打擊之後,目的已經達到。


    他起身道:“原州一戰李元昊倉皇而逃,現在想來討好大宋,可卻晚了些。都回去吧,回去告訴李元昊,少惹事。”


    這話帶著調侃的味道,先前被秦為拍臉的隨從又站起來喝道:“宋人竟然敢羞辱陛下嗎?”


    秦為緩緩走過去,林小北跟在他身邊,這裏是靜室,外麵都是兩國的人,隨從冷笑著在戒備,隻要秦為敢動手,他就敢還擊。


    秦為走到他的身前……


    隨從正在戒備,突然覺得腰間莫名一痛,接著就被秦為一腳踹飛了出去。


    林小北的釺子向來是箭無虛發,而且動作及其隱秘,不是高手根本發現不了。


    使者起身,看到隨從腰間那根泛著銀光的釺子,小腹挨了秦為一腳,大抵腸子難受,正在捂著肚子慘叫。


    他追了出去,說道:“秦大人,榷場必須要開,否則陛下會毫不猶豫的投向遼人,從北方,從西北一起夾擊你們,可擋得住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


    秦為丟下這句話就出了驛館,隨後進宮。


    趙禎聽他說了和西夏使者的交涉過程,皺眉道:“李元昊是慌了?”


    呂夷簡說道:“李元昊怕是有恃無恐,覺著就算打不過大宋,但隻要有遼人在側,大宋不敢傾力攻打他們。”


    “可西夏卻很窮,大宋斷了榷場,據聞他們連軍隊的衣服都備不齊。”


    龐籍的臉上浮現了一抹不符合身份的笑意,秦為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就是猥瑣。


    這天下哪有什麽聖人,連號稱賢相的龐籍也有陰損的一麵啊!


    “李元昊急了。”


    龐籍接著分析道:“原州城外的大敗讓西夏人焦頭爛額,本來李元昊就坐不穩位置,這些對頭們又要得意了。李元昊內外交困,此刻派出使者來示好就是明證。陛下,派使者去申飭吧,李元昊此次會打落牙齒和血吞,臣願意去,若是不能把李元昊說吐血,臣就不回來了。”


    老家夥很流氓,但判斷卻很準。


    此刻的西夏國內定然是暗流湧動,李元昊要焦頭爛額的去安撫那些不滿的貴族,還得壓製那些對頭。


    “剛剛繼位就然能掌控這樣的西夏,不簡單。”ъiqugetv


    秦為的話得到了趙禎的認可,“不可輕視對手,秦為此次算是給了西夏人一記下馬威,隨後的事情朕就不管了……”


    呂夷簡說道:“這等小事本就不該您管,秦為出麵就夠了。”


    趙禎笑道:“如此朕就不見他了。”


    秦為心領神會的道:“臣會安排好後續。”


    君臣相對一視,然後都笑了起來。


    隻是這些笑聲中卻多了些奸詐之意。


    許茂則不禁縮縮脖子。


    他有種錯覺……好像大宋朝堂上自從多了秦為這個異類之後,這個朝堂的味道就越發的不對了。


    ……


    宮門外,範仲淹瘸腿走了出來,見到秦為準備出皇城,就招手道:“秦為。”


    秦為過去,見他麵色還好,就拱手道:“範相這是……康複了?”


    這位雖是不多見的君子,可就是性子太執拗了,處事辦事一點兒也不知道迂回婉轉,這也是後來他革新失敗的主要原因。


    太傲了。


    覺得那些權貴都是跗骨之蛆,就不屑與之為伍,可他卻忘了虛與委蛇的道理……這年頭,有人才能好辦事兒啊!


    秦為想著該讓範仲淹多炸幾次,看看能把他炸成什麽模樣。


    他心中想著這些念頭,臉上卻掛著擔心。


    範仲淹以為他是在關心自己的傷勢,不禁感動的道:“老夫無礙,就是那個火藥,陛下說要在城中的作坊弄……老夫想著那威力不小,若是炸起來怎麽辦?”


    炸起來……


    秦為想起明朝後期的天啟大爆炸事件,也不知道是不是火藥庫的原因,不過目前的大宋沒資格在城外建造火藥作坊,否則鐵定保守不住秘密。


    “要嚴格,回頭下官這裏給個章程,此事要抓緊辦,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則……若是上萬斤,或是幾萬金火藥一起爆炸,範相您想想……”


    範仲淹不用想,他才將經曆了一次爆炸,陰影依舊未散。


    “好,此事老夫會跟著。”


    範仲淹轉身就看到了左邊的呂夷簡,他冷冷的一笑,然後跺了跺腳,結果正好是那條傷腿……


    秦為及時的扶了範仲淹一把,避免了他當著呂夷簡這個仇家撲街的難堪,低聲道:“範相小心啊!”


    範仲淹拍拍他的手背,一臉慈祥的道:“放心。”


    秦為被這個慈祥給弄麻了到,結果才出皇城就看到了西夏使者。


    西夏使者出現在這裏很不妥,有些古怪。


    按照大宋的規矩,在沒有得到允許之前,使者是不能滿世界亂跑的,你至少得和大宋的官員說一聲,備個案。


    可西夏使者就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皇城前,而在他的身邊,竟然是個遼人……


    邊上有禮院的官員在盯著。


    見秦為出來,幾個禮院的官員一臉悲憤的跑過來,抱怨道:“秦大人,那個遼人是來報信的,和西夏人勾搭上了。”


    瑪的!


    怪不得一起出現在皇城外,這是向大宋示威呢!


    看看!


    咱現在可是和遼人勾搭上了……


    夏遼兩國此刻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大宋可要來挑戰咱們兩家的聯手嗎?


    外交中有許多種語言,而肢體語言就是內涵最豐富的一種。


    秦為問道:“報什麽信?”


    “說是遼國北院宰相蕭孝穆被太後蕭菩薩除誅,二皇子耶律重元也被軟禁了,他們是來報信的,也順帶來對太後薨逝的哀悼。”


    “這是報喪的吧,也不嫌晦氣!”秦為惡毒的說道。


    西夏使者和遼人正好走過來,聽清了秦為的話,不禁麵色一變。


    遼人板著臉道:“奉陛下令,某前來大宋報信,你何人?竟然敢口出不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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