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笑,方福也笑了起來。


    隻是眼中有些不屑之色閃過,因為他偏頭看到了旁邊走過的任守忠,就微微頷首,可卻帶著挑釁。


    任守忠也是郭皇後身邊的內侍,而且比自己來的還早兩年,但皇後娘娘對他態度冷淡,並沒有什麽青睞之意。


    想想自己。


    雖說任守忠的職位比自己高了一級,但二人都是近幾年剛上來的新人,孰強孰弱還有未可知。


    走了出去,方圓跟隨。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延福宮中,方圓緩緩說道:“娘娘的心情不好,你有何主意?”


    前方的任守忠沒有說話。


    方圓又笑道:“陛下將延福宮賜予娘娘居住,可見娘娘的後宮之位穩如泰山,某勸任都知莫要朝秦暮楚才是……”


    任守忠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陰霾,但仍舊沒說話。


    二人一起來到大殿門口,裏麵郭皇後正在練習書法,聞聲便問道:“西北戰事如何無人知曉,你等整日在宮中無所事事,為何不去關問?”


    方圓心中一驚,低頭道:“小的錯了。”


    可他心中卻很委屈。


    後宮不得幹政,這條鐵律在曆代王朝中都是禁忌,別說去問了,就算私下談論,若是被前麵的趙禎得知,那就是是最。


    可人家是柱子,自己是奴才,自然沒有規勸的份兒,隻能認罪。


    任守忠則隻是低頭,聽著郭皇後繼續說道:“以後我的身邊卻不留無用之人,你二人自己小心。”


    郭皇後擺擺手,“去吧。”


    防禦和任守忠出了這裏,兩人都沒說話,隻是各自看了對方一眼,此後的幾日,他們開始和玄武門的守衛搭話,但卻很注意分寸,不敢深入。


    方圓很會說話,漸漸的占據了上風。


    而任守忠看著有些陰冷也不善言辭,那些守衛更多的是有些看不起他、甚至在背地裏取笑他。


    “任守忠,聽說你也算宮中老人了,可為何這麽多年都沒建樹呢?你看人家許都知,兩人帝王都對其信任有加,可你混了半生也才將將爬到後宮內侍都知……比起人家許都知,你還差得遠呢。”


    要說任守忠現在的地位,是鮮有人敢得罪的。


    雖說他不如許茂則在宮中勢大,但郭皇後位居後宮之主,劉娥去了後,她更是這大宋最尊貴的女人。


    而皇後身邊的貼身內侍任守忠,他豈是旁人能欺負的?


    壞就壞在任守忠這人平日裏十分低調,連交際都很少,身邊那些大小內侍也覺得此人太過陰冷,故都不願與其親近。


    每個人的性格不同,所以他們做人的風格也不同。


    許茂則就屬於那種大氣豪爽的,所以宮中不少內侍禁軍都與其交好。


    就像方圓這樣,他來到延福宮才兩個月光景,就已經這些宮中禁軍熟絡了起來,而任守忠卻依然像個小透明一樣。


    方圓此刻就在邊上看著,那些禁軍嘲笑任守忠,他也沒有出言幫忙,反而笑的很淡然,像是不認識一般。


    隨著郭皇後入住延福宮,宮中的格局已經初現。


    趙禎的這些後宮嬪妃中,目前無人再可撼動郭皇後的地位,而且劉娥剛去了半年,趙禎就將劉娥居住了三十多年的延福宮給了郭皇後,可見恩寵之高。


    這位不出意外的話,鐵定就是這宮裏妥妥的女主人了。


    若說宮中是個冰窟窿,那麽郭皇後的身邊現在就是個大火爐,引得大家都想靠過去蹭蹭。


    那些苦熬苦掖了多年的內侍們,像是得了腥的貓。


    大家都想趁此刻皇後身邊親信不多混個臉熟,好得以晉升。


    這宮中有兩種人最得意,一種是帝後身邊的貼身內侍,一種是幫趙禎守衛皇城的那些親信禁軍們。


    能在趙禎身邊固然好。


    可現在他身邊站著的是許茂則,此人經略皇宮已久,不是某個投機者就能扳倒的,雖然年紀大了些,可他身體卻依舊很棒。


    大家每每都能在宮中看到許茂則飛奔的身影。


    五十歲的人了,腿腳還那麽好,你說氣人不?


    所以大家隻能退而求其次——皇後!


    這個宮中僅次於趙禎的主人,若能得她青睞,那可謂就是一朝得勢!而任守忠就是那個幸運兒。


    隻因當初郭皇後手中權利不多,任守忠資曆最老,為人也最踏實,劉娥才讓他近身侍奉,實則就是一個衝人數的。


    如果說皇宮是個大熔爐,那方圓和任守忠現在就是最接近這個大火爐的人,暖和之極,但目前卻出現了危機。


    任守忠隻是笑了笑,很實在很淡然的那種笑,好像這個人就是那種與世無爭沒有心機的。


    眾人正準備再取笑幾句,卻見外麵來了一隊騎兵。


    “止步!”


    軍士們開始戒備,城頭上有人喊道:“床弩!”


    拉動床弩的弦不容易,聽著吱吱嘎嘎的聲音從上麵傳來,讓人頭皮發麻。


    那一隊騎兵減緩了速度,有人昂首喊道:“大捷!我等奉命送來捷報!”


    “停下!停下!”


    城頭上床弩的聲音停下了,一個顫抖的聲音問道;“敢問是哪裏的大捷?”


    騎兵的目光掃過四周,那些小販和行人都圍了過來,他奮力喊道:“天生十年六月,我軍在原州城外遭遇李元昊親率的四萬鐵騎。王相臨陣,秦大人前出指揮,我軍一戰破敵,殺敵八千餘……大捷啊!”


    轟!


    自從王臻率軍出征之後,汴梁城就處於不安之中,多年前的好水川之戰不斷被提及,大家都有些心慌。


    此刻的大宋才完成新老交替,若是大敗一場,不但新皇威信全無,而且西夏人會趁勢大舉入侵,遼人也會趁火打劫……


    到了那時,便是末世景象。


    所以大宋開戰謹慎,不隻是官員沒信心,更多的是敗不得,一旦敗了,大家都知道大宋軍隊是隻紙老虎,剩下的歲月就隻能等候別人宰割。


    這裏就有個現成的例子:在趙佶時代,他們和金人弄了個海上之盟,大家約定一起去搞遼國,結果就上了。


    一開戰,金人看似最弱小,可卻勢如破竹。


    而看似最強大的大宋卻被遼人的殘兵敗將給打的滿地找牙……


    至此……


    所有人都看出了大宋的外強中幹,帝國斜陽不可避免的就來臨了。


    所以大家憂心忡忡


    騎兵大聲報捷之後,發現周圍靜悄悄的,就看了看,卻發現大家都在發呆,某的聲音已經很大了呀!


    你們難道聽不見嗎?


    於是他張開嘴,蓄積了更大的力量……


    “大捷了!”


    “大捷了!”


    “王相擊敗了李元昊,大宋擊敗了西夏人!”


    “天呐!大宋竟然和西夏人在城外交戰,還戰而勝之……”


    “還殺了八千多西夏人,這可是空前絕後的大捷啊!”


    “大宋大捷,大宋的大捷!”


    “大捷了!”


    沒等騎兵再次說話,瞬間周圍的氣氛就被引爆了,遠處的人見這邊的人都在蹦跳雀躍,就不禁傾聽。


    “大捷!大宋一戰擊敗李元昊,斬首八千餘……”


    “大捷!王相領軍擊敗了李元昊,大宋大捷!”


    那些人先是不敢相信,等看到那隊騎兵下馬準備進皇城,這才確認消息準確,歡喜的叫喊起來。


    “大捷!大捷!”


    消息飛快的傳播了出去,整個汴梁城在沸騰。


    劉娥的逝去讓汴梁上空籠罩了一層陰霾,同時大家也在擔憂,他們擔憂趙禎能否接過大宋的重擔,能否繼續庇護這個大宋平安。


    現在這個疑慮被放開了!


    “大捷!西北大捷!”


    消息在四處奔走,那些孩子在歡呼,老人也在歡呼……


    “大宋有希望,不怕,不怕了!”


    “以後咱們就不怕了!”


    所有的擔心都被丟開,如同心頭被搬開了一塊大石頭,於是輕鬆和歡喜成為了汴梁的主旋律。


    任守忠在跑。


    方圓也在跑。


    先前他躲在城門裏乘涼,坐視任守忠在外麵被曬,被那些軍士調侃,那時的他很是得意。


    可現在那些得意都變成了懊惱。


    得了消息之後,任守忠因為是在門洞外,所以跑在了前麵,把方圓甩了十餘步,這十餘步如今看來就像是天塹,隔斷了方圓的夢想。


    兩人一前一後衝進了延福宮中。


    郭皇後已經被驚動了,站在外麵等候消息。


    任守忠沒進門就開始大喊道:“啟稟皇後娘娘,西北殺敵八千餘,李元昊大敗,大宋大捷……”


    “娘娘,大捷……”


    方圓晚了就這麽一點,可這一點卻讓郭皇後的讚許落在了任守忠的身上。


    她甚至過去拍拍任守忠的肩膀,說道:“你很好……我在宮中這些年一直戰戰兢兢,像個蒙住了眼的瞎子,如今好了,撥開雲霧見天明,你很好!”


    最近宮中都在關注西北。


    郭皇後雖然是女子,但也一直關注著戰事。


    最近她更是茶飯不思,不但擔心西北的戰局,更是擔心自己丈夫,那麽多事兒,趙禎隻能一人擔著。


    別說是那些宰輔,就是趙禎這個二十多歲的壯年也吃不消啊。


    所以此刻誰送來了好消息,就能被她牢牢地記住,好處太多了呀!


    任守忠回身,依舊是笑的很爽朗、很實在,好像在他眼中,皇後開心比他自己開心還要高興。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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