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貨絲毫沒有冬季殺生的愧疚感。


    秦為和狄青出了書房,一路去了前院。


    “禁軍中如何?”


    “還好,萬勝軍尤其好,軍律森嚴,隻是其它軍中聽聞有人聚眾飲酒,晚上大喊大叫


    “大喊大叫?”


    秦為一怔,這時有人敲門,開門後,進來的竟然是趙允讓。


    “找誰?”


    孫好民見來人帶著鬥笠還低頭,就警惕的退後一步,來人抬頭看了一眼,見到秦為後就說道:“秦兄。”


    “你?”


    來人摘下鬥笠,臉上雖然用東西弄黑了些,可卻能認出是趙允讓。


    秦為沒想到馬上過年了,他竟然會喬裝來家裏。可隨即他心中就是一緊,回身看了一眼。


    這是擔心


    林小北轉身疾衝,當衝到正堂前時身體躍起。


    他的腳在牆壁上飛快的蹬踏了幾下,身體飛速上升,就在勢盡時雙手已經抓住了上麵木梁,一個翻身就上了屋頂。


    林小北在屋頂快速轉身觀察四周,然後說道:“郎君,沒人。”


    秦為點點頭,說道:“去書房吧。”


    趙允讓點點頭,看了屋頂上的林小北一眼,說道:“這個林小北真不錯?若非知道他不會跟某走,某還真想跟你要了他。”


    秦為知道他是說笑話,就笑了笑:“隻要他願意,你隨便。”


    趙允讓漫步緩行,“這些時日不少人說某以後就要作威作福了,別說是要你個護院,就算是搶了你的生意,你可敢不給嗎?”


    “給。”


    “還有人說某會和陛下爭權,說當年……”


    老趙看樣子很憤怒:“他們還有臉說當年?某三歲就被抱進了宮中,說好聽的是繼承皇儲,說難聽就是個備胎。”


    進了書房,趙允讓的氣息就變了,有些狂暴。


    “太後病倒了你可知道?”


    “什麽?”秦為真的不知道。


    “消息不靈通,在許多時候會要了你的命。”


    趙允讓不滿的嘀咕了一通,然後說道:“消息確鑿,太後已經躺下了,禦醫說此次大概會很久。


    這個皇宮怎麽四處漏風呢?


    秦為不禁為趙禎感到了悲哀。


    帝王一言九鼎,可他就控製不住別人從宮中弄消息,甚至是安插人手。


    “此次某覺著……少說要病兩個月。”


    趙允讓提及自己的這位堂弟並沒有什麽好感,“他習慣了大權在握,此次竟然躺下這麽久,可見是真的起不來了。我在想陛下這會兒應該高興大於難過吧?”


    “難過是肯定的。”


    秦為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血脈割不斷。”


    “對,他是先帝的血脈。”


    趙允讓歎道:“某本想著既然她已到了大限將至,前塵恩怨就一筆勾銷,所以來提醒你,別忘記了你喝過的那杯酒。”


    “忘不了。”


    那杯趙禎的酒秦為喝了,那麽就得幹事。


    趙允讓匯報完了消息,又吸吸鼻子,“餓了,家裏有什麽好吃的都弄些來……”


    好吧,這位還真是不客氣。


    “弄些丸子和鹵菜來,還有酒。”


    秦為陪他在書房喝了個半醉,然後叫人套車把他送回去。“不,某要走回去,不能連累你。”


    秦為當然不同意,“少來吧,你連累我的事兒還少了?再說了這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來我家就是走動喝酒,怕什麽?”


    “不不不!某這就走了。”


    立府後的趙允讓越發成熟了,在為人處世方麵他要比同年紀的趙禎強得多。


    秦家的大門斜對麵,兩個蹲在那裏裝乞丐的男子也正在看著這一幕,都已經快看不下去了。


    大佬,你門早就暴露了好不好?


    那千篇一律的偽裝,從郡王府的後門鬼鬼祟祟出門的猥瑣身影,都已經深深地出賣了你。


    趙允讓的鬥笠都掉在了胸前,滿麵紅光的推開秦為,然後打個酒嗝,說道:“送禮記得多送些好酒好菜。”


    他雙手都拎著食盒,裏麵不是鹵菜就是醬料,回家趙允讓可以吃好幾頓。


    秦為讓喬風去送他,然後看了對麵的兩個乞丐一眼,說道:“這天氣在外麵蹲著夠嗆,給他們各自來一碗熱乎乎的湯餅,羊肉也多給些,再來些酒。”


    兩個密諜尷尬的不知道是該拒絕還是感謝。


    秦為歎道:“這裏沒什麽事,換著蹲就行……”


    皇城司的人不加掩飾的出現在秦家附近,這就代表著提醒和警告——秦為,你最近別搞事!


    結合趙允讓說的話,秦為知道,劉娥真的病倒了,趙禎一倒下,宰輔們不會慌亂,可皇城司會盯著重要人物,李璋會得到消息……


    太後病倒的消息隻是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傳播,沒人冒著被葉雙愁撕碎的風險到處亂說。


    從趙禎登基到現在,劉娥病倒的次數可不少,所以知情人也沒什麽可說的,該過節就過節。


    “過年啦!”


    秦家的大門打開,親手貼了桃符的孫好民出來了。


    巷子裏的孩子們大多穿著新衣服出來了,一年到頭,再窮的人家都會盡力給孩子置辦新衣裳,會盡力安排好這頓飯。


    一群孩子在得意的比較著。


    “我有飴糖!”


    “我也有!”


    “我的在這裏,你們看。”


    眾孩子把自己帶出來的糖拿出來顯擺。


    正好路過的狄青看到這一幕,臉色卻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的童年有等於無,在汴梁待久了,他覺得自己把過去都忘記了。


    廚房裏熱氣騰騰的,春杏掌勺,幫廚的人不少,狄青就拎著個酒壺在邊上聞味道。


    “這是魚,隻是炸了。”


    “這是肘子,蒸出來的。”


    用味道下酒,秦為覺得這廝遲早會成為酒神,等到了晚上時,秦家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紅燒蹄膀……”


    “茶葉蝦仁!”


    “爆炒羊雜……”


    “……”


    一道道菜擺在桌子上,果果在邊上拉著嫂子嘀咕什麽時候能開始吃,分明饞了。


    這是秦家最豐盛的一頓,一共三十六道菜,全是硬菜。


    什麽看盤之類的在秦家不吃香,按照秦為的說法:咱們就吃實惠的。


    今天是天聖九年的最後一天,所以不分餐,四人各自坐下,秦為舉杯道:“這一杯酒,祝國泰民安。”


    四個酒杯輕輕的碰了碰,歡喜漸漸彌漫……


    ……


    第二天早上,秦為穿戴整齊,外麵卻傳來了消息。


    “太後身體不適,陛下最近心情很不好,所以大朝會不辦了。”


    “他們昨日都知道了消息,是按照等級通知的。”


    靠!


    秦為怒道:“那某的等級昨日也該通知到了吧?”


    來通知他的軍士苦笑道:“各國的使者早就到了,卻得知取消大朝會,都鬧了起來,就忘記了。”


    大朝會是很隆重的一次聚會,不但大宋有,遼國也有,每年大家都會在這個時候互派使者來朝賀。


    可各國來大宋的使者卻撲空了,大宋竟然不辦新年大朝會了?隨即有消息傳來,說是大宋財政艱難,趙禎幹脆尋了個生病的理由不辦了。


    “這誰想的借口?好主意啊!”


    秦為覺得這個主意真的不錯,等得知是王臻後,就無奈的道:“王公巴不得不辦,最好什麽都不辦。”


    ……


    “王臻這個主意不錯。”


    劉娥躺在床上,麵色看著好了些,不過氣息依舊有些不穩定,趙禎也在,坐在邊上跟她說著話。


    邊上的小幾上擺放著一碗羊羹,可一隻手卻蓋在了上麵。


    “禦醫說您的身體有些燥熱,不能再吃羊肉了,至少在好了之前不能吃。”


    趙禎不等劉娥同意,就把這碗羊羹給了邊上的許茂則。


    “拿出去!”


    許茂則看了無奈的趙禎一眼,就端著羊羹出去。


    “哀家……我無事。”


    劉娥覺得自己問題不大,所以不肯忌口,禦醫們沒辦法,隻好請來了陛下。


    趙禎知道劉娥獨權慣了,別人自然不敢忤逆她,就勸道:“好了再吃吧,晚些兒臣讓人去雄州,專門采買些好羊,一路精心喂養回來。”


    趙禎覺得很憋屈,就別過臉去。


    “使者們鬧騰了?”


    “是。”


    一直在邊上站著的葉雙愁這時才抬頭,看向劉娥的目光中多了凝重之色。


    “遼使說您的身體大概是不好了,所以不能出來見人……”


    “有趣。”


    劉娥嗬嗬冷笑道:“遼人卻不希望我早死……為何?因為他們窮。一旦後繼者要北伐,不管成功與否,遼人隻會更窮。”


    他愜意的道:“當年澶淵之盟最大的原因就是窮,大宋再拖下去,遼人就會窘迫。所以除非是傾國之戰,否則遼人頂多是數萬人的規模,能滅誰?”


    葉雙愁心悅誠服的道:“太後英明,確實是如此。”


    劉娥又看向趙禎,歎道:“陛下,你性格穩重,不過性子卻有些軟弱,若是遼人摸準了你的脾氣,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勒索……可北伐卻不會,所以也不必太過擔心。”


    她就像是在說後事般的語氣讓趙禎有些不自在,就勸道:“母後歇息吧。”


    “歇太久了。”


    劉娥說道:“骨頭都酸疼了。哀家現在什麽都怕,可就是擔心你啊……作為娘親,哀家自然希望你能遇平則鳴,寧折不彎……可作為太後,哀家又擔心你壓不住這紛湧的朝堂。”


    她突然握著趙禎的手,低聲道:“若是當年哀家早早讓權給你,你現在會不會做的很好?”


    趙禎心中苦澀,笑道:“母後做什麽都是對的。”


    母子爭權,這是她和趙禎的痛處,時至今日依舊不能釋懷。


    劉娥鬆開手,含笑道:“哀家倒是想通了,權利這種東西,能用好則罷,用不好大不了不過是後世史書上多謝了幾句不好而已,任他們去吧……大宋有許多問題,我卻懶了,不想動,等你上來,到時候會大動幹戈,那些臣子們要倒黴嘍。”


    她說的很輕鬆,趙禎皺眉道:“可有前朝的前車在呢!”


    “前車是前車。”


    劉娥的思路很清晰:“可大宋出問題了,大問題,秦為曾經說不動是死,動了還有活的機會,我深以為然。隻是有當年之事在,我卻乏了,不肯再動……先帝若是有靈,定然會嘲笑我的膽怯。”


    趙禎歎息一聲:“那秦為就是個厲害的,等幾十年後,他的城府怕是會更深了,到時候這個朝堂會是什麽樣?不過他算個忠心的。”


    能讓天生猜忌的趙禎說出忠心二字,連劉娥也愣了一下。


    “那是命。”


    劉娥再次握住了兒子的手,摩挲了一下。


    “別擔心這個,秦為……你一直在令他做事,哀家也一直冷眼看他折騰,算是個懂事的,他不會去試探帝王的底線,我取他這一點,否則上次他毆打禦史時,哀家就能把他丟到瓊州去,一生不得歸來。”


    劉娥問了時辰,說道:“往年此刻大朝會正酣,稍後有賜宴。許多使者都等著吃大宋的賜宴,以為榮耀,今年卻也不能免,來人。”


    “太後。”


    “讓禮房的準備酒宴,諸國使者匯集一處,令秦為主持。”


    “是。”


    等人出去後,趙禎在一旁笑道:“那些使者在幸災樂禍,想看真是否有心思管事,朕就讓他們最頭痛的秦為去,最好鬧一場,哈哈哈哈!”


    趙禎孩子氣的笑了起來,很是得意。


    陪在邊上的郭皇後問道:“不擔心使者們鬧翻嗎?”


    “不擔心這個。”


    劉娥說道:“鬧翻就鬧翻吧,哀家躺在這裏不自在,他們若是自在了,我也不舒服,大家一起不自在最好。”


    許茂則一溜煙跑去了秦家。


    這段時日劉娥臥床不起,許茂則不但要注意湯藥和病情,還得要留心外朝的事,一時間忙個不停。


    他抬頭看著桃符,歎道:“是啊!某都忘記了,現在竟然是天聖九年了……”


    天聖是個不錯的年號,九年這個數字也很吉利,代表著圓滿,所以秦為的心情不錯。


    “老許來的正好,今日家中有做好的熏肉,你帶些回去。”


    秦家過年做了許多菜,秦為拉著許茂則進了廚房,看著那堆疊無數的菜,還有掛的到處都是的肉,許茂則嫉妒了。


    “那麽多好吃的。”


    “對,某別的不愛,就好這一口,有美食就要享受,說吧,想要啥。”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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