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洵一戰封神,秦為日進萬金。


    他們自然有慶祝的理由……秦為豪橫的包下一家酒樓,幾人從早上喝到了中午,那叫一個昏天黑地。


    等到結束時,趙允讓隻覺得天地在旋轉。


    他坐在馬背上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覺得有些頭暈。再低頭時,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趙允良。


    趙允良看著有些頹廢:“看樣子,你們剛完慶功……可還清醒嗎?聊聊?”


    邊上有一家酒肆,說是酒肆,實則就是一家路邊小店,簡陋的一塌糊塗。


    趙允讓看了一眼,點頭道:“好。”


    酒肆的老板大抵從未接待過這等衣著華貴的貴人,所以把酒杯用水燙了幾遍,然後才記起要洗手。


    濁酒一壇,小菜三碟,外加一份鹵羊臉兒,這就是最好的酒菜了。


    兩個年輕人對坐在小酒館裏。


    趙允良給趙允讓倒了酒,然後舉杯道:“我們本是很好的兄弟,你我都姓趙……我本以為你能坐上那個寶座,隻是……不過我還未輸,咱們這個陛下或許不缺手段,可他卻少了幾分果決和狠辣……我不是你……你可以卑躬屈膝靠討好他來保住一家老小,可我卻不願苟延殘喘的活著!”


    他仰頭喝了杯中酒,見趙允讓不喝,就笑道:“怎麽,怕某下毒?咱們兄弟已經生分到這種程度了嗎?”


    趙允讓剛剛才喝了不少酒,人還算清醒,可也不免有些暈乎,他臉色緋紅的搖頭道:“不夠烈,這酒喝秦記的暖冬比起來差遠了……”


    趙允良笑著自飲一杯,道;“倒是忘了你與他交好……秦記的烈酒在番邦也是出了名的,也難怪你看不上這些……”


    趙允讓端起酒杯嗅了一下,然後又放下,淡淡的道:“不是看不上,而是秦兄說了,人貴在自愛,不論吃喝都要把握個度……過度則傷身。”


    趙允良愕然,然後失笑道:“喝不過某便直說……看來你剛才也喝了不少,這樣吧,某不占你便宜……某先喝半斤,然後今日某兄弟二人謀一醉……來人啊,去秦記買幾壇烈酒來!”


    手下人聞聲去了,稍後抱著幾壇子烈酒而來。


    打開封口,趙允良先是灌了一氣兒後,臉上浮出繼續紅潮,然後挑釁的看著趙允讓,道:“現在我們打平了,怎的?一人一壇?”


    趙允讓也有些酒氣上湧,就木然點頭。


    酒水倒在碗裏,趙允良舉起碗:“某以前以為你被出宮後,就自暴自棄了。現在想來……你是在藏拙,然後不停的犯錯,讓太後對你放心,讓陛下對你心生愧疚……某小瞧了你,該死!”


    他緩緩喝了酒水,等喝完時,對麵的趙允讓已經開始倒酒了。


    “你喝了?”


    趙允良覺得自己的酒量非常好,平日在那些朋友裏,也算是最能喝的幾個。


    而且這是烈酒啊!


    哪能喝快酒,這不是喝酒,這是在玩兒命。


    他覺得趙允讓在裝,剛剛才喝了一場,現在仍舊這麽大量,怎麽可能……


    於是他再度舉起碗。


    趙允讓很認真的說道:“某真不想爭什麽,隻想商郡王府能夠安穩度日,守住這一家老小。”


    趙允良笑了笑,“你別哄人,若是不想爭,何必要與秦家結盟,這其中風險你不知道嗎?……還有,龐籍的兒子,折家、王臻、王堯臣……你的盟友太多了,若說你不想爭,那是個人都不會信……可不得不說,你的運氣真好。”


    他仰頭喝了酒,眼中多了淚花,隻是不知道是被酒辣的還是傷心。


    “秦為才二十二吧?也就比咱們大了一兩歲……陛下現在是無人可用,所以才會任由他折騰,可以後終究會壓製的,否則就是權臣,朝廷就會分裂……到那時,你準備怎麽辦?”


    這是挑撥,可卻是一個現實問題。


    趙允讓卻端起酒碗,看似緩慢,可卻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喝了碗中的酒水。


    他不是個貪酒的人,可現在卻與一個現有的敵人喝了這麽多。


    他木然的放下碗,整個人已經有些迷蒙了,幽幽道:“某得到已經夠多了……若真有那麽一天,也不過是黃土一捧而已,有什麽好怕的。”


    挑撥失敗!


    趙允良打個酒嗝,然後伏案笑了起來,身體顫抖著說道:“你裝的不累嗎?你敢說那個位置你沒有覬覦過?老實告訴你,某覬覦過!而且一直在為之努力……定王府遲早會落寞的,我若不爭,那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定王府衰敗!”


    他笑著抬頭,卻愕然發現掌櫃兼夥計已經不在了,渾渾噩噩的腦子忽的清醒過來。


    如果剛才這些話被散播出去,到時候朝野必然震動,定王府可就真的要敗落了。


    該死啊!


    喝酒誤事……


    可掌櫃卻被趙允讓的人叫了出去,這裏隻有他們兩人。


    他看著木然的趙允讓,問道:“為何?為何要幫我?”


    若趙允讓沒有讓人退出去,就剛才趙允良的這番話,趙禎就能有一百個理由弄死他,再說大家本就是敵人,這是多好的機會。


    可趙允讓竟然幫了他。


    “某從未想過覬覦什麽……但你們父子執念太深了,若讓你們得了那位置,那某的母兄妻兒都會被牽累……所以某不會讓你們得逞。”


    趙允良愣了愣,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冷笑道:“什麽執念,你在尋找借口……”


    趙允讓卻搖頭道:“你們每天都在想著如何施壓陛下,如何增強手中的權利,可卻沒有想過,要這權利該如何?你們隻想著自己……大宋的危機卻無人能看到。”


    他轉身出了酒肆,腳步穩的就像是滴酒未沾。


    “某不服……”


    身後的酒肆裏,趙允良在咆哮著。


    ……


    蘇洵很快就被授官了,翰林評事,簽書真定府判官。


    這是狀元的待遇。


    待到三年調任期滿,回來就是京官,最不濟也是個從五品的實職,現在相當於積攢能量。


    秦為親自把蘇洵送出了城。


    蘇洵也認真的朝秦為行了一禮,本來是要磕頭的,秦為沒讓。


    說到底還是心虛。


    名震文壇千百年的一代大家給自己磕頭,秦為總覺得這麽幹得折壽。


    最後一路惜別,隻得目送他遠去。


    宦海本就是這樣,和旅人一般四處遊走。


    秦為有些惆悵,等在城門口被謝挺攔住了時,差點就忍不住一腳踹去。


    謝挺見他心情不好,就堆笑道:“郎君,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啥好事,但凡敢哄騙某,回頭你就去瓊州種芭蕉去!”


    謝挺馬上麵如土色的道:“郎君息怒,瓊州那地方太遠了,還得坐船跋涉,比西南還蠻荒……”


    “別廢話了,快說,是何事?”


    從一個史上閃光的名人,再到日積月累的相處。


    名人總是有種讓人吸引的魅力,於是就不舍分離,秦為就是如此。


    “郎君,您之前交代的那幾畝地,麥苗已經長出來了,比邊上的都旺,隻是那些老農愁眉苦臉的不知為何。”


    真的成了?


    秦為之前弄那些肥料時,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畢竟前世他沒怎麽種過地,這種複合類型的肥料,還是小時候看村裏的長輩們弄過。


    沒想到真就成功


    哥的複合肥自然非同一般啊!


    秦為心中得意,這可是跨時代性質的改革,若真能成功,那麽他的名字將閃耀千古,完全不比蘇洵、蘇軾這些大文豪差。


    這才是一個時代的光輝啊!


    等他到了秦家莊時,那幾個老農見麵就拱手請罪。


    “這是為何?”


    一個老農羞愧的道:“我等不信郎君的話,擅自把這幾畝地和邊上的一起下種了,結果……長旺了。”


    秦為蹲在地頭,俯身看了一眼。


    那幾畝地的麥苗確實是比邊上那些沒施肥料的麥苗高大一些,就納悶的問道:“旺了不好嗎?”


    老農搖頭道:“郎君,此時旺了,蟲害會多,等到了冬季不禁凍……”


    我去!


    這倒是他沒想過的問題,實在是專業不對口啊!


    秦為被上了一課,然後擔憂的道:“那怎麽辦?要不就鏟了這些麥苗,重新下種?”


    他不可能再等一年,所以言辭間就多了果斷。


    “那倒是不用……。”


    老農擺擺手,笑道:“等晚些咱們把那些多的根給它鋤斷了,再不行等冬季時就晚些澆水……根莖少了,自然就長得少了,如此就能均衡。。”


    這就是精鋼鑽和瓷器活兒……


    秦為心中一鬆,就坐在田邊和幾個老農聊天,他需要反複確認複合型肥料的實用性,然後才能對症使用。


    畢竟這年頭的土壤結構和後世還是有些區別的。


    “那這複合肥你們覺著怎麽樣?”


    “當然是好東西!寶貝啊!”


    幾個老農都歡喜不已:“敢問郎君,這東西……可是隻有咱秦家莊有?”


    “暫時是這樣。”


    幾個老農麵露激動之色,他們當然想自家也能用上這樣的寶貝,若是可以……到時就是借高利貸也要回家置上幾畝地。


    隻要有這種利器,家裏總會富裕起來的。


    是人都自私,有好處就舍不得給別人。


    秦為把製作方法仔細給他們說了幾遍,直至能複述了,這才在莊子上轉了一圈。


    “郎君,您好像又長個子了!”


    回程的路上,喬風突然想起了什麽,憋了半天。就在秦為想抽他時,才憋出了這麽一句話。


    “長個子了?”


    人家都說男人長得晚,二十三還竄一竄呢。


    不過這些年他忙著各種事情,身高這種事兒早就忘得幹淨了,等到家之後,秦為特意測量了一下個子。


    還行,果然長了那麽兩公分,快要一米八的樣子。


    也就是說,他已經來到大宋五年多,快六年了……好快啊!


    秦為有些傷感,他知道這是自己還沒修煉到家的反應。


    一個人若是修煉到家了,會習慣離別生死,因為他知道人生如逆旅,一切都會變化,唯有你自己存在。


    他站在院子裏唏噓著,覺得自己可以去寫一本言情,就這悲春傷秋的文藝小範兒,說不定能迷倒一票兒少女。


    他四十五度仰頭看著天空,想著自己從小熟讀名著。


    可憐一心撲在振興大宋的事業上的他無暇抄襲,真是遺憾……這個姿勢裝比很得勁,隻是時間久了脖子會酸。


    秦為晃動著腦袋,聽著脖頸處發出的聲音,覺得自己遲早會成為頸椎炎患者。


    “某真是為大宋操碎了心啊,每天都在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哎,某容易嗎……”


    “是嗎?”


    “當然……”


    秦為下意識回身,然後就看到了一身便裝的趙禎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許茂則跟在身後,衝著秦為擠眉弄眼的,一臉的幸災樂禍。


    什麽叫做……你為了大宋操碎了心?


    你這話把陛下置於何地?


    合著就你為了大宋操心,別人都在享受了?


    秦為瞬間就擠出了純良的微笑,迎上去說道:“陛下竟然又換上白龍魚服了?這秋高氣爽正是殺人放火……不,那些逆賊可不少啊!咱們得小心些,好歹多帶些侍衛……”


    趙禎被那句殺人放火給氣得微微皺眉。


    他當先進去,許茂則指指外麵,沈安到院門外看了一眼,就見一群侍衛正挺胸腆肚的站在秦家院子裏。


    孫好民正在激動的請人家喝茶,可沒人搭理他。


    這是搶表現的時候,盡忠職守才是王道啊!


    “老孫啊!”


    孫好民小跑過來,秦為忽然正色道:“這些都是陛下身邊最忠心耿耿的侍衛!別說是喝茶了,秦家的凳子都不會坐,甭管了。”


    額!


    孫好民有些錯愕,然後他回頭看了眼,那些侍衛們也是一臉黑線。


    瑪的!


    我們好不容易有機會表現一下,你倒好,一句好就讓咱們破功了,合著忠心耿耿是假,裝得忠心才是真?


    咱們可沒得罪過你啊!


    這混蛋……


    許茂則覺得這廝真是夠促狹的,等秦為跟進來時,就低聲道:“陛下心情不好,你好好說話……”


    秦為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麵的趙禎。


    他心情不好關我鳥事兒!


    老子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回來還要做你的出氣筒?


    你還心情不好……前幾天那一萬多貫喂狗了?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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