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為要調集三十萬貫真不是事,大不了就是賣些人情出去。


    但路傑卻不敢接。


    哪怕他覺得贏定了,依舊不敢。


    這就是差距,錢不是自己的,話起來自然就沒底氣。


    “定王府果然是膽小如此嗎?三十萬而已,這些年定王府搜刮了杜多少民脂民膏……是拿不出來,還是不敢拿出來?”


    這就是秦家和權貴們的區別。


    秦家有錢是光明正大得來的,秦為再怎麽豪擲千金,旁人最多也就說他個囂張,卻不能詆毀。


    可定王府若是一下子拿出三十萬,不用秦為出手,光是範仲淹就能把趙元儼彈劾死。


    秦為沒忘記譏諷一下,然後說道:“三等嗎?某應下了。”


    蘇洵的心中瞬間就被暖流給包圍了。


    製科三等的難度之大,大抵就相當於一個乞丐突然中了一個億。


    不說這裏麵的運氣,隻說難度。


    所以沒人看好蘇洵,但秦為卻願意拿八萬貫來賭他過三等,這是什麽?


    這就是恩義!


    此刻蘇軾隻想到了一首詩,很簡單的詩,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恩師待我情。


    師徒輕易曆來都是最具爭議的話題,有些恩同再造,有些卻反目成仇。


    可現在,蘇洵隻想說,這輩子他跟定秦為了,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惜!


    ……


    趙禎最近幾天心情不大好,有些沉默寡言的。


    宮中人知道是為什麽,所以沒人去打擾他。


    這幾年趙禎接連誕下了三女,可就是沒生出來兒子,這對旁人或許沒什麽,可對皇帝來說,沒兒子和沒未來是一個概念。


    在加上最近朝中風起雲湧,不少大臣都在忙著站隊,然後抨擊異己。


    皇帝很憂鬱。


    許茂則心急如焚,可怎麽也沒法讓趙禎高興起來。


    葉雙愁不會管這些,他依舊是來了。


    “陛下,秦為和北海郡王在賭錢。”


    趙禎在看書,他隨口問道:“賭什麽?”


    禁賭隻是禁百姓,權貴不在其中,這種潛規則自古如此,就算趙禎花了大力氣禁賭,可依舊擋不住這些權貴們的腳步。


    葉雙愁說道:“賭蘇洵能否過禦試三等。”


    額?


    趙禎忽的抬頭,難得有了興趣:“蘇洵是秦為的弟子,就像那個歐陽修一樣……他這人雖然平日裏看著放蕩不羈,可卻及重情義,他下了多少錢?”


    “和賭坊五萬貫,和定王府三萬貫。”


    嘶!


    哪怕是帝王,可趙禎依舊被這個從未聽到過的大額賭注給驚了一下。


    八萬貫……趙禎下意識在心裏掰著指頭算了算,他的內庫裏存放著不少錢財,可就算全加起來,也不過十五萬左右。


    秦為一下一子就賭掉了一半兒!


    “他再講義氣,可八萬貫卻不少,他應該沒答應吧?”趙禎的眼中多了笑意,帶著些惡作劇的那種。


    朕要是私下修改禦試結果如何?


    到時候,看看是誰會哭死。


    “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葉雙愁也有些歎服,冷冷的說道:“據皇城司的密探說,秦為直接說三十萬貫……”


    “三十萬貫啊!”


    趙禎冷笑道:“趙元儼沒有這麽多錢,就算有他也不敢拿出來,否則禦史台會咬死他……至於那賭坊的主人,他不敢賭那麽大,否則朕會去好生琢磨他是誰,到時候他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嘍!”


    這種民間賭坊,竟有實力一下子拿出三十萬。


    若是不查清楚,趙禎恐怕會睡不安穩。


    葉雙愁卻板著臉道:“隻需陛下一聲吩咐,臣馬上就帶人搗毀了那家賭坊,把那背後之人給揪出來。”


    皇城司絕對有這個實力。


    趙禎卻搖頭道:“罷了,禁賭隻是擔心百姓沉迷於其中而已,至於權貴,輸贏都是活該,況且……就算搗毀了這家,還會有另一家出來,他們就是暗夜裏的蛆蟲,弄不完的。”


    許茂則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麵,心中不禁冷笑起來。


    趙元儼覺得陛下年輕,就以為自己那些小動作能瞞過陛下,整天上躥下跳不亦樂乎。


    可他卻不知道,陛下早就盯上他了,現在不動手,隻是因為太後還在,陛下手中的權利掣肘,擔心鬧大了不少收場。


    其實在趙禎的眼中,那些權貴不過是跳梁小醜而已。


    葉雙愁告退,等他走後,趙禎說道:“去問問,看看結果。”


    許茂則飛也似的去了。


    秋天來臨,他最近有些上火,往往七八天都不能好好的上一次大號,這讓他很是難受,越難受就越上火。


    某發誓再也不吃秦為弄出來的那些美食了。


    他想起了那些麻辣鹵味,那些香辣爽口的豆幹兒……口水不禁奔湧出來。


    然後他一路小跑去了貢院,帶著馬德祿回來了。


    此刻馬德祿的手中正拿著彌封住名字的試卷。


    進宮後,便如實稟告道:“啟稟陛下,此次製科禦試,有一人入三等,一人入四等,其餘的都是五等,共計六人。”


    “真有三等?”


    趙禎不禁一驚,然後接過了試卷。


    自真宗時期的幾個大才之後,大宋已經好久沒出過三等的大才了,尤其是製科四年才出一次,每次就那麽五六個人。


    出一個三等何其的艱難。


    這封試卷很厚,他緩緩看著……


    “好文章!”


    饒是趙禎文采也不錯,可看了這封文章後,也忍不住歎服一聲,人比人氣死人啊!


    他不禁叫了聲好,第四、五等的也不看了,說道:“打開吧。”


    許茂則親手打開了彌封,然後呈上去。


    趙禎看了一眼,笑道:“第四等竟然是文彥博?他不是早就通過了科舉了嗎?可又舍近求遠來參加製科考試,看來是對自己很有信心啊!不錯!”


    當初過了殿試的一眾學子,如今早就在朝中各處任職,也有人外放去了地方任職積累經驗。


    文彥博就是外放中的一員。


    可他卻主動辭去了這次機會,說是要繼續參加製科考試,看來是不滿自己先前的成績,覺得還能再拚一把。


    說實在的,當韓琦和歐陽修被秦為提攜照顧後,文彥博大受打擊了許久。


    他不甘心,不甘被兩個原本不如自己的同窗壓過一頭。


    所以他決定拚一把,用自己的實力,為自己某一個好前程!


    馬德祿也點頭讚道:“第四等的文章出類拔萃,隻是有些華麗了。”


    趙禎再看向第三等的那個名字。


    馬德祿認真說道:“祖宗以來,製科過三等的僅有真宗時出過一人,此次臣等都看了第三等的試卷,深覺精妙絕倫,不給第三等……臣等無顏去見那人……陛下,敢問那人是誰?”


    這是大宋開國以來製科考試的第二個三等,這是要名動天下了。


    趙禎的眼中多了些不明之色,說道:“秦為那小子……何其的走運,趙元儼!你可莫要來尋朕哭訴……”


    ……


    趙元儼今日來上朝了,這很難得。


    楚王嫡子趙允升也來了,還是那樣的風雨無阻。


    這位奇葩大侄子正在和趙允讓說話,看到趙元儼後,他微微頷首,目光純淨。


    趙元儼走了過去,拱手道:“允升還是這般每日都來?”


    趙允升認真的道:“白拿了俸祿錢糧,某不知如何報答,也沒本事,就每日來上朝,回家就好好琢磨做事兒,為大宋出力。”


    趙元儼點點頭,敷衍了他幾句,然後就尋另外幾個宗室權貴們說話。


    至於趙允讓,話不投機半句多……


    二人很默契的誰都沒搭理誰。


    閑話說完了,趙元儼有些恍惚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趙允升見他心神不定,就問道:“皇叔,今日您這是有為而來吧?”


    趙元儼笑道:“沒有,隻是想著來看看。”


    他想第一時間得知結果。


    趙允升想到了什麽,淡淡的道:“聽說您昨日和人賭錢了?咱們雖說是宗室,可有些事情更低調一些才好,莫要惹得陛下不悅。”


    邊上有人聽到這話,就說道:“聽說是三萬貫?王爺好大的手筆,不過是必贏的,三萬貫,下官想著就羨慕啊!”


    邊上有不知道的人就問道:“什麽賭注?”


    律法規定不許賭博,可這些人卻壓根沒在意,對他們來說,律法算個毛啊,隻要他們想,改律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秦為和定王對賭,賭他的弟子蘇洵此次製科能得三等過關。”


    “三等?那比連續三科考中狀元還難啊!定王贏定了。”


    “誰說不是呢……三萬貫啊!在汴梁城中可以買一套豪宅了,果然是大手筆,秦為怕是要吐血了。”


    大家在低聲議論,遊昌道走過趙元儼的身後恰好聽到了,他陰笑道:“三萬貫,聽說秦為剛剛定下了婚期,找個人去告訴劉家如何?”


    好主意!


    劉家的兩幾個兄弟是出了名的勢利眼。


    若是劉標得知秦為一把輸了三萬貫,肯定會在彩禮上大做文章,到時候就算不能難住秦為,也能好好地惡心惡心他。


    說不定能讓他秦為人才兩空。


    趙元儼不禁笑了。


    朝中的議事在繼續,這邊的站班也在繼續。


    “製科考試第三等啊!某看難,難上加難,不過通說蘇洵當初是以國子監第二名的成績破例入學的,文采自然不用多說,若是發揮得好,過個第四等應該也有可能,這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大才了。”


    “可第三等就有點兒扯了,若是他秦為親自上場,那估計還有可能。”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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