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裏,兩個歹人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


    這兩人無力的抬頭看了秦為一眼,然後垂首不語。


    “什麽來路?”


    秦為擺手拒絕了喬風抬來的椅子,張勇在邊上說道:“郎君,這二人說是牛家莊的人,昨夜是奉命來打探香露的配方,想仿製。”


    從香露被秦為弄出來到現在,覬覦的目光就從未間斷過。


    隻是有秦家和不少商郡王府那邊的人盯著,一般人也就隻敢想想,像這種真敢上門來的,倒是不多。


    秦為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他接過木棍,挑起了一個男子的下巴,問道:“牛家莊的背後是誰?”


    男子搖頭道:“不知,隻是管事牛坤令小人前來打探。”


    “打探?”


    秦為一棍子抽在男子的臉上。


    那張臉快速腫脹起來,他怒道:“潛入作坊是打探?這是刺殺!”


    男子本來是在慘叫,聽到這話不禁惶然喊道:“貴人饒命,小人真是來打探的,不敢刺殺,不敢啊!”


    打探隻是潛入沒有危害,刺殺則是重罪,處置起來自然不同。


    秦為起身道:“牛家莊在哪?”


    “秦家莊往北走三十裏不到。”


    謝挺已經按捺不住了,建議道;“郎君,要不報官吧?等官府的人前來處理,畢竟這是秦家莊私人地界,官府肯定會嚴懲的!”


    他的眼珠子在轉動,一看就是想自己動手。


    可秦為的性子他也清楚,有時候話不能說的太滿,郎君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隻是郎君會怎麽選擇?


    “報個屁,老子就是官!你見過當官的去衙門喊冤的嗎?”


    秦為目光炯炯的道:“這二人半夜潛入,那邊定然在等消息,若是去晚了,毛都撈不到一根,出五十個兄弟跟著,咱們馬上出發,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五十多人馬浩浩蕩蕩的出了軍營。


    出發前秦為提前北伐軍的人呢全都換了便裝,畢竟北伐軍名義上還是朝廷的武裝,他私自調動也要有正規理由。


    想這種類似於打家劫舍的買賣,傳出去就會有人彈劾。


    半個時辰後,家莊就在眼前。


    地裏現在沒活了,所以莊子裏看著死氣沉沉的。


    “帶路!”


    兩個男子被堵住嘴,雙手被繩子綁著,而繩子的一頭牽在一個北伐兵的手中,就像是在放羊。


    眾人大搖大擺的進了莊子。


    等看到最齊整的一處大院子後,秦為也不必用他們帶路了。


    直接掐腰來到大門正中央,伸手指著大門,獰笑道:“給老子衝進去!但凡持械反抗的,直接打斷腿!”


    若說大宋誰的日子最好過,那非大地主莫屬。


    大宋不限製土地兼並,而且各種賦稅沉重,今日你是小地主,明日很有可能就破產變成了佃戶。


    但大地主卻不同。


    但凡是大地主,背後幾乎都有力量支撐。


    牛田是個大地主,牛家莊就是他的地盤兒,可以說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他的地位就和土皇帝是一樣的。


    這樣的日子自然安逸,而且很穩當。


    他坐在圈椅上,身邊有年輕女仆輕輕扇著扇子。


    微風輕拂,外麵的秋高氣爽不用出門就享受到了,這種生活就算給個皇帝都不換呐,也難怪大宋的權貴那麽多卻沒一個主動想要造反的。


    當初太祖皇帝用一朝杯酒釋兵權化解了皇家的威脅,卻無形中養成了一批吃人不吐骨的權貴。


    他們就像是螞蟥,起初並不起眼,可隨著時間推移,再大的帝國也要被這些人慢慢地蠶食殆盡。


    “他們還沒來?”


    牛田剛吃了早飯,吃的有些多了。


    他活動了一下胸腹,食物就上湧到了嘴裏。然後忍住惡心咀嚼了一下,看向了門外的管家。


    管家也在看著外麵,有抬頭看看天色,眉心緊皺:“郎君,這都兩個時辰了,他們會不會被拿住了?”


    牛田嗯了一聲,就在管家暗讚自家郎君沉穩如山時,就見他猛地蹦了起來。


    “快去看看!那秦為號稱睚眥必報,千萬不能讓他抓到把柄!”


    牛田以百米加速的動作衝到了門邊,


    女仆被嚇得驚呼了一聲,這聲驚呼婉轉嬌媚。


    若是往日聽到這聲音,牛田肯定會下身蠢動,然後跟著調戲一番。


    可此刻他霍然回頭,那眼神凶狠的就像是一頭狼。


    “閉嘴,不然弄死你!”


    女仆捂著嘴,被嚇得渾身顫抖。


    牛田站在門邊,右手扶著門框,左手垂在身側,在微微顫抖。


    管家已經出去了一會兒,可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他忍不住喊了一聲:“牛坤!”


    秋風吹過庭院,樹葉沙沙作響……


    牛田抬頭看著風中搖曳的枝葉,往日覺得詩情畫意的場景竟然如此恐怖。那些枝葉仿佛是妖魔鬼怪的手臂在揮舞著,那些沙沙響聲仿佛就是獰笑……


    牛田突然側耳傾聽,他的身體奇跡般的停住了顫抖,然後緩緩回身。


    女仆站在邊上,束手而立,見他回身,就擠出了一個諂媚的笑容。


    可這笑容馬上就凝固在臉上,女仆驚駭的看著他的身後。


    牛田聽到了身後細微的聲音,他發誓這就是腳步聲。


    他渾身僵硬,臉頰顫抖著。


    沒有人會這般輕手輕腳……除非他被強人逼迫不敢異動。


    “牛坤……”


    他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召喚了管家。


    “牛田?”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接著腳步聲加重。


    牛田先是一個哆嗦,然後盯住了前麵的女仆,他緩緩轉身……跟著一個猛衝,朝女仆撲了過去。


    女仆已經被嚇呆了,被他一把拉扯到身後。


    他希望女仆能擋住追兵片刻,所以迸發出了潛力,衝著後麵狂奔而去。


    秦為並未追擊,隻是淡淡的看了眼牛田逃跑的方向。


    謝挺去弄了椅子來給他坐下,然後叫人把牛坤提溜過來。


    牛坤的臉上青紫了一塊,他淡定的問道:“敢問貴人是誰?這裏乃是牛家莊,今日貴人馬踏牛家莊,明日的朝堂之上……彈劾怕是不會少。”


    秦為大馬金刀的坐著,反問道:“昨夜那兩人是你派去的?”


    那兩人已經進來了,被牽著跪在邊上,鼻青臉腫的很是淒慘。


    哪怕牛坤早就料到了事情敗露,此刻也還是有些愕然道:“小人並未指使什麽……他們……他們因為偷盜被小人才將趕出牛家莊……”


    這個撇清的速度很快,而且借口不錯。


    權貴們都會用這一招來為自己撇清嫌疑,就像後世有人動不動就拿臨時工來說事兒一樣。


    “是嗎?”


    秦為微微仰頭,突然一腳踹翻了牛坤,罵道:“瑪的!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如此也好,謝挺!”


    謝挺心中歡喜,往前一站道:“郎君。”


    秦為沒耐心的說道:“動刑,就在這裏。”


    牛坤滿臉驚愕道:“這是私設公堂!”


    謝挺直接一把揪住他的後領,獰笑道:“我家郎君官居四品,文武雙職!我家郎君走到哪裏,哪裏就是公堂。”


    一頓皮鞭後,張勇也站了出來了,讓手下拿出個小毛刷,叫人把牛坤的鞋襪脫了。


    謝挺不知道他想幹什麽,皺眉道:“某在這兒用刑呢,你們瞎摻和什麽?”


    張勇則沒好氣的回頭看了眼他沒說話。


    張勇是最早跟隨秦為的,甚至比狄青還要早。


    他自然有自己的驕傲。


    這次一定要在郎君麵前露個臉才行,否則以後這幫兄弟就要被北伐軍占盡風頭了。


    被毛刷輕輕刷腳底是啥感覺?


    謝挺以前不知道,但他現在知道了……


    “哦!啊!哈哈、哈哈……”


    隻見牛坤極力的扭曲著身體,一邊大笑一邊流淚。


    “郎君,牛田抓來了。”


    牛田的臉上多了一道鞭痕,被喬風單手拖了過來。


    “哈哈、哈哈……”


    牛坤流淚大笑,牛田看了他一眼,眼中就多了厲色。


    “跪下!”


    喬風把他踢跪在沈安的身前,說道:“郎君,這人狡猾,竟然先躲在茅房裏,等咱們的人衝過去之後,就悄然從側麵逃。若非是牆頭上有咱們的人,今日還真是會被他逃脫了。”


    “嗬嗬……”


    秦為身體前俯,盯住牛田問道:“香露的方子有多值錢你可清楚?汴梁城裏想奪取配方的人多了去,那些頂級權貴做夢都在流口水,可他們卻不敢輕舉妄動……你可知為何?”


    牛田的眼中多了狡黠,說道:“某不知你在說什麽……”


    秦為笑了笑,“因為北伐軍的營地就在秦家莊旁邊,他們吃過虧……那些與秦家合作的權貴手段更狠,他們更怕得不償失!”


    秦為又低了地身子,湊近了幾分看著他的臉,冷笑不止。


    “所以……你敢動手,倒是讓秦某有些意外。本來原以為背後會有哪家權貴在出謀劃策,可在見到你之後,秦某知道,這背後頂多就是個小權貴或是官員,否則他不會這麽蠢,讓你就這麽派人去刺探……”


    牛田眼中驚恐一閃而過,搖頭道:“某不知你在說什麽。”


    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秦為笑了:“你這是有恃無恐?有趣。”


    “小人招了……小人招了……”


    牛田還在死扛,可牛坤這邊卻已經受不了毛刷刷腳底板的酷刑,直接崩潰了。


    “是誰?”


    張勇提著毛刷,作勢繼續給他撓癢癢。


    “是一個商人……”


    “一般的商人不敢,那商人和誰打交道?”


    “和……和幾家宗室。”


    秦為想起了近來的暗流湧動,就問道:“可有謊言?”


    牛坤從不知道撓癢癢竟然這麽痛苦。


    他畏懼的看了一眼張勇手中的毛刷,說道:“小人不敢,若有謊言,您可以馬上弄死小人!”


    “問他。”


    秦為點點頭看向了牛田。


    張勇再次舉起手中那個不起眼的小馬刷,周圍人全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連謝挺這樣的軍中硬漢都不禁皺了皺眉。


    以前北伐軍的人總覺得張勇等人的存在就是雞肋,要說刺探偵查北伐軍也受過專業的訓練,審訊逼供更是家常便飯。


    尤其是在府洲、西南連續兩次勝仗後,所以他們總覺得自己天下第一。


    謝挺這幫人早就眼高於頂了。


    這次看到了張勇的手段,北伐軍不少人都在心中多了幾分忌憚。


    郎君手下沒廢物,都是人才啊!


    隨後院子裏慘叫聲不絕於耳。


    “郎君,就是那個商人在中間牽線。”


    張勇的眼中多了興奮之色,說道:“把他們直接吊在作坊的外麵,在身上刷一些蜂蜜,那些蟲子最喜歡不過了……”


    “秦大人饒命……”


    兩人直接被嚇尿了,跪在地上叩首求饒。


    秦為一腳踢開想抱自己大腿的牛田,眼中有些不明之色在閃爍著。


    “你可……想死還是想活?”


    “想活,小人想活。”


    “那就聽話,記住了,乖巧些對你有好處。”


    ……


    秋高氣爽的同時,秋季也帶來了幹燥,讓人很容易就上火,臉上不停地長出許多小痘痘。


    郡王府裏,趙允讓端坐在正首,年輕的臉上滿是煩躁,正在發脾氣。


    “瑪的!說了多少次,要謹慎,要低調,你們全當耳旁風!來人啊!把他交給大理石問罪,老子不管了!”


    正堂中央跪著一個少年,看著十五六歲的模樣。


    少年正是趙允讓同父異母的兄弟趙允忠,是老郡王的側妃所生。


    按理說趙允讓完全可以不用管他,可權貴也有權貴的難處,趙允讓作為一家之主,他若不管,那日後郡王府裏的人誰還會與他同心。


    年輕的郡王剛當家就遇上了這種爛事兒,怎叫趙允讓一個惱怒了得。


    “大哥,某沒有錯,是那些人非拉著某去樊樓飲酒,席間小弟喝多了,他們說了您的壞話,某這才動手,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麽都就不清了,某不是故意要打人的……”


    趙允忠委屈的仰起頭,語氣中帶著哭腔。


    這叫趙允讓更來氣了,罵道:“蠢貨!那群小崽子是什麽操行你不知道?說了多少次讓你遠離那些人,你就是不聽,活該!”


    “他們言語相譏,還罵您……”


    趙允忠還想再辯解幾句,隻聽得砰的一聲。


    趙允讓隨手扔出了茶杯,正砸在趙允忠的頭上,後者被結結實實的砸了一下卻不敢吭聲,隻能低著頭不再說話。


    管家這會兒也進來了,看了眼屋裏的狼藉後,小聲稟報。


    “郡王,秦郎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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