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囑的話說了一籮筐。


    看在秦為還算聽話,王臻才滿意的點點頭。


    然後……


    他終於發現了左邊下首位置上的龐世英……


    饒是老頭兒身經百戰,也不禁愣了一瞬,接著老臉有些紅。


    “老夫走了,你自己出門要小心……”


    ……


    大宋的年味兒很濃,比前漢唐時還要熱鬧。


    可這僅限於汴梁一家,廣南西路的官員百姓們,卻依舊生活在緊張的氛圍中,沒有一絲快過年的喜悅。


    大宋各地州府都設有轉運使一職,配合知州共同管理一府轄區。


    而作為大宋邊陲地段的廣南西路,還特別設置了安撫使一職。


    為的是穩固西南周邊勢力。


    安撫使大抵就和前唐時期的節度使差不多,封疆大吏、手握兵權,文武官員皆在他統禦之下。


    就連當地的知州、轉運使,在遇到大事件也要聽從安撫使的指揮。


    總之一句話,在廣南西路這一畝三分地上,安撫使蕭然就是土皇帝,完全可以決定一切!


    可此刻,這個無上的權利卻讓蕭然有些麻爪了。


    轉運使宋威沉著臉道:“西平州的幾個部落有些蠢蠢欲動,尤其是椰藍部、這段時間不停地向外擴張,還在四處招兵買馬……”


    邊上的廣西府知州李中春罵道:“那些椰藍族都是白眼狼,每年運去的糧草都他娘的喂了狗!交趾人還沒動手,他們就先開始響應了。”


    都指揮使桑侖小心翼翼的問道:“要不……派軍鎮壓?那些人勢力再大,也大不過朝廷,一次鎮壓他們就老實了。”


    蕭然看了他一眼,桑侖馬上就束手而立。


    站那兒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就是西南安撫使的威力,他若是想動桑侖,那桑侖就隻有閉目等死的份。


    在這裏蕭然就是天。


    真若是有天朝廷要想弄他,也得懷柔輕取,否則一個不好西南就會反叛。


    蕭然經營西南多年,他或許沒這個實力,但絕不卻一搏的勇氣。


    他稍稍釋放了些威嚴,周圍幾人便沒了牢騷。


    蕭然這才滿意的收回目光,說道:“老夫的奏報早就去了,可朝中決斷估計會拖遝,畢竟這裏是西南,朝中相公們肯定都在謹慎思量……那些椰藍各部狼子野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派人去看著,但有異動,馬上稟報!”


    桑侖不敢再廢話,大聲應諾。


    這裏就他職位最低,領命後便出去安排了。


    沒有了下屬在,三人這才輕鬆了些,不用刻意提起威嚴,大家隨意就好。


    李中春還叫人上了酒來,大家坐下來慢慢小酌。


    “好酒!這就是汴梁傳來的烈酒,聽說可不便宜,咱們也算沾了李兄的光。”


    蕭然放下茶杯,一臉滿足的道:“李日尊上來之後,交趾人頻繁越境搶掠,貪得無厭。到了如今,幾乎是每日都能聽到交趾人越境的消息,可見是肆無忌憚了。”


    “是啊!這些年大宋的重心都在北方,所以這些交趾人就飄飄然了,覺得有恃無恐……”


    宋威糾結的道:“宋士堯說要小心交趾人突襲,最好是派出斥候到交趾去查探。”


    “怕是有去無回。”


    蕭然沉吟道:“那邊瘴癘密布,毒氣蔓延在山林之中,隻有交趾人才能知道哪裏是安全地帶。就算斥候去了也不一定能探知到有用的東西,甚至還會白白送了性命。”


    李中春皺眉道:“如今西平州那邊也椰藍族才是最棘手的問題,他們鬧事才是最緊要,先處置了再說。”


    “這些人都是賊子!”


    蕭然也有些蕰怒,馬上集了眾人議事,然後決斷道:“交趾先不管,但椰藍各部一定要壓下去!抓住那些禍亂的部族首領,把他們押送汴梁!”


    命令下達,桑侖等人開始整軍備戰。


    隻是廣南西路這邊的軍士大多懶散,他們沒有經曆過什麽大的陣仗,甚至連一場像樣的戰役都沒打過。


    所以當他們整軍之後,大家心裏都對此次的行動沒有太多信心。


    宣化城上,外麵的喊殺聲震耳欲聾。


    桑侖站在蕭然的身後,目光中帶著憂鬱。


    宋中春對他的印象頗好,覺得這是一個聽話且實在的武人,就笑著說道:“可是有話說?安撫使在此,盡可道來。”


    桑侖受寵若驚的行了一禮,才道:“大人,西平州那邊的椰藍族實力不強,可他們卻也敢正麵與我軍交鋒,定然是心有底氣……下官就怕他們早已和交趾人聯盟,若是如此……此戰可能不會順利。”


    桑侖盡量把話說得很委婉,可心裏的擔憂卻更濃了些。


    宋軍的戰力沒人比他這個都指揮使更清楚了。


    若僅是些椰藍部的土著,宋軍可以完虐他們,可一旦牽扯上了交趾,這場仗恐怕輸贏真不好說。


    蕭然卻搖頭冷道:“不學無術!”


    桑侖馬上低頭請罪。


    蕭然回身看著他道:“這些椰藍各部窮的快要賣老婆了,交趾能給他們什麽?給些錢糧罷了……可大宋哪年不給錢糧?而且大宋對他們多有懷柔,交趾人可不一定。隻要是不蠢,自然不會和交趾人勾結。”


    在他認為,隻要大宋這邊派軍鎮壓一下,好了怕的椰藍人就會乖乖認錯。


    畢竟大宋不僅是大哥,更是這些土著最豪氣的金主爸爸,椰藍族腦子秀逗了才會勾搭交趾。


    桑侖隻能唯唯稱是,可心中總是覺得不安。


    “啟稟各位大人,東麵有三騎遠來!他們正在疾馳朝宣化城靠近!”


    城頭有人在叫喊著,這是久違的戰陣後,大家本就不適應戰亂,所以才會驚慌。


    蕭然還算穩定,遙看著那三騎,說道:“慌什麽?叫人去接應。”


    稍後那三人被帶了上來。


    “爾等何事?”


    蕭然的身體有些僵硬,臉上全是木然。


    要說不擔心那才是騙鬼的。


    蕭然雖然不率兵作戰,但這麽多年在西南,他太清楚那些土著的秉性了,這些人從來不安規矩辦事。


    “啟稟安撫使,西平州椰藍部來降!”


    原來隻是這樣……


    瞬間蕭然的身體就放鬆了,臉上也浮現了笑容,說道:“多少人?”


    “三十餘人。”


    “如此甚好啊,令人整治酒菜,讓他們吃頓好的,然後再告訴他們,以後要聽話若,否則別說是酒菜,連小命都會丟了。”


    這話裏帶著些許傲然。


    大宋的一切在西南都是高端人士的楷模,就是遠在千裏外的汴梁,也都將炒菜的技術傳到了這種邊陲之地。


    稍後三十餘騎就出現了,他們快速的近了宣化城,由於大戰將起,所以這些人來投降,蕭然很開心,便忘了搜身。


    桑侖更是豔羨的道:“那些馬雖然不怎麽好,可好歹也能跑啊!”


    有錢的椰藍族會花錢去買馬,然後在爭奪地盤的戰鬥中就有了騎兵優勢,這一點連大宋軍隊都有些羨慕。


    畢竟以朝廷對武人的戒備,別說給西南軍隊買馬了,現有的騎兵都不過三千。


    椰藍部的三十餘騎很快進城了。


    桑侖馬上派了士兵在周圍監控著他們。


    直至這些人乖乖下馬後,這才放鬆了些。


    為首的椰藍土著急忙下跪,慌不失忙的說了一大堆。


    嘰裏咕嚕的大家一句也沒聽懂。


    蕭然帶著通譯親自下了城頭。


    大宋這些年淨被別人挑釁了,投降的還真不多見。


    這事兒多多少少也是個政績,而且還不是一樁不易得的功勞。


    蕭然聽著身邊通譯的話,心中卻在想待會兒怎麽寫奏疏上報此事。


    是誇大上報,還是含蓄一點……


    “安撫使,這人說,他們之前與周邊部族在爭地盤,後來他們打急眼了,才冒失得罪了大宋,並不是想要造反,隻是想要些糧草補給,好把對方部族打下去。


    西南和西北一樣。


    那些部族勢力整天為了那仨瓜倆棗的打來打去。


    人腦子都打成了狗腦子。


    椰藍族算是當地土著裏比較厲害的,自然不甘心和周圍部族共享資源。


    再說這地方本就貧瘠,一袋糧食就能換走兩條人命!


    所以這個解釋很有說服力。


    蕭然的麵色也緩和了不少。


    “但他們這次卻是過了,要訓斥!”


    通譯馬上換做一副冷肅怒容,大聲說了幾句蠻語。


    那為首的椰藍人也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然後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顯然是怕了。


    通譯這才翻譯道:“他們說這次是來投降……不,他們是來求援的,想要請我大宋做主,幫忙與周邊部族和談,把丟失的地盤兒再要回來。”


    蕭然心中一鬆,就笑道:“這事兒卻不好操作……大宋與這些部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們之間的事兒,內部解決就好,咱們不好插手,至於糧食……”


    聽了這番話後,周圍的軍士們也鬆了口氣。


    大家都覺得這場仗恐怕打不起來了。


    不就是些糧食麽,大宋不缺那點兒,就當是哄孩子玩兒了,隻要他們不做亂,大家就還是彼此的天使。


    軍士們安逸慣了,本來西南這地方就苦寒,混日子都不容易,若是再把命搭上,實在冤得慌。


    而就在此時!


    那原本磕頭求饒的椰藍人,忽然伸手在懷裏一摸。


    整個人驀地彈了起來,直撲眼前的蕭然,短刀閃著寒光照著心口刺去。


    蕭然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他隻覺得渾身一顫,身體就僵硬了。


    他在沙場上的經驗不多,這會兒早就沒了方寸。


    在場的人也大多沒有反應,而且就算有人警覺,可也來不及了。


    此刻他們方知這些椰藍人的目的,他們投降是假,刺殺才是真!


    一旦他們成功刺殺了蕭然,廣南西路便會亂做一團,到時候趁火打劫可就容易多了。


    就在所有人都對蕭然判了死刑時,一個身影從後麵撲了過來!


    “喝!”


    撲過來的人是桑侖。


    他已經來不及拔刀了,隻能用肉身合撲上去,企圖用身體擋住這致命一擊。


    椰藍人也沒想到,還會有人拚死救主。


    可他也來不及變換方向了,二人眨眼間就撞倒了一起。


    短刀斜上前刺進了桑侖的左肩。


    蕭然也被這股大力衝撞得倒退數步,可見那椰藍人是用了全力的。


    這時周圍的軍士也都衝了上來,將蕭然團團圍住,宋中春扶住了桑侖,麵色鐵青的怒吼一聲。


    “殺了他!”


    可那三十餘人卻都沒逃,而是全力撲殺過來。


    這邊宋軍有三百餘人,而且有弓箭,這些土人的衝擊堪稱是自殺。


    可在他們的亡命衝擊下,這群椰藍人竟硬生生的衝破了宋軍的圍殺,有三人趁機衝出了宣化城。


    三人絕塵而去,隻留下一陣大笑。


    蕭然早就回過神來,此刻他早就忘了劫後餘生的喜悅,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怒聲道:“快去找郎中來,若是桑將軍有何閃失,在場人皆是連罪!”


    他不顧臉上的凶相,猙獰道。


    他不顧形象的衝上了城頭,氣喘籲籲的看著正在遠去的那三騎。


    “安撫使,可要追擊嗎?”


    李中春也很惱火。


    這裏是宣化城,名義上是他的地盤兒。


    可就在這裏,西南地區的一把手險些遇害,幸虧是虛驚一場,否則他也難逃一劫。


    蕭然也知道,這事兒怨不著李中春,便忍著氣道:“算了,誰知道這些人逃跑後,外麵是否有人接應,若是再遇了埋伏可就慘了,先令斥候出城刺探,然後……”


    二人正在城頭商議策略,隻聽得一聲呼喊。


    “不好,又有騎兵來了!”


    城頭又發現了騎兵,大家下意識就以為椰藍人率部卷土重來了!


    蕭然冷冷的看著前方,說道:“看來老夫所料不錯,戒備,全城戒備!”


    命令傳達下去,各軍開始集結,紛紛走上城頭。


    “不對……”


    宋中春眯眼看著前方,忽道:“那三人看著有些眼熟啊!”


    蕭然也踮腳眺望遠方,等三人靠近後才愕然道:“這是那三個逃跑的椰藍人……他們怎的又回來了?”


    “這是想耀武麽!”


    “太囂張了,一群土著而已,他們怎敢!”


    耀武是對一方勢力最侮辱的行為。


    一般都是強盛一方,用來打擊弱勢一方氣勢。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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