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最近心情有些鬱鬱。


    逐漸掌權之後,他心中喜悅的同時,也有隱隱有些餘力不足的感覺。


    做皇帝太難了,無數的事兒等著你決定。


    也不知當初母後掌權時,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憂愁。


    不過愁歸愁,該幹的事兒還是不能落下……下朝後,小朝會照例開始。


    趙禎和宰輔們在偏殿議事。


    “諸卿,增援府洲的事情大家商議的怎麽樣了?”


    這事兒既然提上了日程,就必須要有一個詳細的章程才行。


    趙禎才剛剛接觸這些,顯然是不懂如何隻指揮軍事的,但不懂不要緊,有人懂就行,這些宰輔不就用來幫皇帝做事兒的麽。


    張之白出班,認真道:“錢糧要準備好,若西夏真是起了大軍,那就全力增援,還有……準備派人出使遼國,告訴那位大遼皇兄,這次是西夏人主動挑釁,若遼人坐視不管,等麟府路被西夏人拿下,遼人的邊境也決計好不了,怎麽應對讓遼國君臣也掂量掂量。”


    袖手旁觀看別人狗咬狗固然很爽。


    但萬一有一隻狗因此強大了起來,那就會波及到周圍的看官。


    所以遼國別想置身事外,否則吃虧的不隻是大宋。


    呂夷簡想了想,覺得大部分決定無可挑剔,就補充道:“陛下,當傳令河北路等地,要戒備,要關注遼人的動向,若是有異,要快馬稟告,誰敢耽誤……從重處置。”


    這話殺氣騰騰的,但趙禎卻讚賞的道:“卿家此言甚是,就照此行事吧。”


    他冷笑道:“李家人要做叛逆,但我大宋也不是好惹的,李元昊若真敢立國,就必須要讓他付出代價,哪怕隻是敲打一下,也不能任由他們這麽堂而皇之的獨立了。”


    西夏那片地盤一直以來都是中原的附屬之地。


    前唐時,那裏更是正兒八經的關中地區,所以但凡中原王朝的君主,理所當然就會把這處地方當成是自家範圍。


    由於這些年大宋忙著和遼國苟且,西夏便趁勢崛起了。


    盡管趙禎也知道,就算他想阻止,意義也不會太大。


    但怎麽做,和做不做,這本來就是兩個含義。


    帝王敏感的心讓他始終在注視著遼人,擔心那耶律隆緒會趁著大宋和西夏開戰的機會來勒索。


    “陛下,遼使求見。”


    君臣麵麵相覷,心中漸漸惱火。


    才將提起,趁火打劫的人就來了,這是早就準備好了啊!


    呂夷簡有些怒道:“陛下,不年不節的,使臣覲見需要皇帝同意,臣覺得,可不見此人。”


    人家明顯就是來威脅的,呂夷簡生怕小皇帝萬一頂不住咋辦……損失些東西不算什麽,但若是丟了帝王威嚴,那大宋可就丟大臉了。


    趙禎卻擺擺手,沉聲道:“讓他來。”


    他挺直了腰,說道:“大宋在,朕亦在,怕什麽,讓他來。”


    呂夷簡的意思他明白,可他更清楚……別的事情拒之不見也就罷了,這是臨近戰時的求見,他若是拒絕,那就是膽怯。


    他微微眯眼看著殿外,雙拳緊握。


    朕雖年輕,卻不會畏懼什麽,來吧!


    此刻他想起了火藥,和弓弩……隻要有這兩樣利器在,大宋在武力上就不止上了一個台階。


    來吧,耶律隆緒,朕等著你。


    秦為曾說過,怕個屁啊!不服打一架就是了。


    那個少年……


    他總是那般自信,那般無所畏懼!好似在他眼裏,遼人也不算什麽,說打就打,說弄就弄。


    這就是氣勢。


    火藥是他弄出來的,弓弩也是他弄出來的,哪怕托詞說趙允讓也參與了,可這種講義氣的小手段,哪裏瞞得旁人。


    有情有義,這樣的人才值得看重。


    而且他對外交之事也深有深得,還曾今策反過遼國的使者耶律廣軍……也不知那人現在再遼國如何了。


    心中隻是一動,趙禎便點點頭。


    “去,叫秦為來。”


    趙禎的話讓宰輔們有些黯然,對外事宜按理說讓宰輔去接洽,才更穩妥,不管是誰,都不會差。


    比如說張之白,當年澶淵也曾跟著寇準在兩軍陣前和遼人談判過,呂夷簡雖沒有這些經曆,但好歹也是宰輔,閱曆和監視不會差。


    可這些和秦為那些神出鬼沒的手段相比都差遠了。


    他仿佛知道遼人和西夏人在想些什麽,每一次出手都能做到有的放矢。


    他仿佛能猜到對手下一步要怎麽走,每一次不管對手威脅恐嚇都無所畏懼,態度強硬的像是一塊被海水衝擊了千萬年依舊屹立的礁石。


    他是怎麽做到的?


    ……


    這邊遼使正在宮外等候著召見。


    當見到許茂則出來時,多年來宋弱遼強讓他們養成的傲慢之氣,不禁就散發了出來。


    遼使蕭長仁得意的笑了笑,然後微微昂首,對身邊的隨從說道:“你們看,宋皇這是怕了……”


    許茂則是趙禎身邊的貼身大太監。


    而趙禎竟然肯派他來迎接遼使,這不就是心虛外加害怕的表現麽?


    身邊幾個遼人聞言哈哈大笑,很是囂張。


    可這邊許茂則卻沒搭理他們,隻是對身邊的小內侍,低聲道:“待會兒一定要盯緊了那小子,他就是個混不吝的,一旦話不投機就會翻臉,自己人還好些,他言語譏諷也就罷了,但外族人的話……他估摸會對遼使動手……”


    大宋怕不怕遼人另說。


    但大殿之上公然毆打人家使臣,這事兒傳出去就是丟臉。


    他身邊的內侍卻說道:“不會吧許都知,秦為還真敢動手打人?”


    那可是遼使啊!


    再說秦為不過是個小青年,聽說遼人凶悍,他能打得過遼人?


    許茂則卻看了外麵的遼使一眼。


    然後低聲道:“你們懂個屁!上次那位遼使被秦為坑得連褲衩兒都沒了,回國後更是險些被抄家,再說……秦為當初在府洲可是親自衝過陣的,這一點別說是個遼使,就是普通武將恐怕都做不到。”


    衝陣和上陣是兩個概念。


    前者是真刀真槍的與敵人廝殺在第一線,後者就有很大的水分了……跟著走個過場,那也叫上陣。


    所以許茂則急著出來,就是為了提前安撫好秦為,免得發生衝突。


    可蕭長仁卻以為宋人是害怕了自己,這會兒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等許茂則走過來後,沒等他先打個招呼,就傲然冷笑道:“這麽久才來迎接某,這便是你們宋人的待客之道?”


    這是一種逼迫,更是遼人對宋人一貫的輕視。


    先在氣勢上讓對方露怯,再隨之進行威脅。


    可見蕭長仁來大宋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課的,如何做一個優秀的使者,他早就得益於胸了。


    可許茂則隻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使者久違了……”


    然後就不再說話,站在邊上看著前麵,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多瞟。


    遼使臉上一滯,接著就怒了,冷道:“這是什麽意思?!宋皇可是要和大遼翻臉嗎?那鐵騎百萬頃刻就能南下……”


    這是曆任遼使屢試不爽的話術。


    不管什麽事兒,隻要一句‘百萬鐵騎,揮師南下’!宋人大多都會嚇破膽,就算是宰輔聽到這話,也得掂量掂量再說話。


    可許茂則還是不理他,臉色淡然的看著前麵。


    蕭長仁有些發蒙,怎麽不管用了呢?


    不是說,宋人都怕遼人說這話麽?可這死太監為何不怕?


    他還想再挑釁兩句,就見許茂則忽得笑了。


    就不禁順著目光緩緩往前看去……


    “老許,你要老婆不要?隻要你開金口,我待會兒就給你送來……一個人過日子多孤單,有個說話解悶兒的也好啊!”


    不遠處來了一人。


    這人笑容繁密看著很是隨和,還沒走近就開始熱情的打招呼,仿佛皇宮是自家門口的街道小巷,而老許隻是一個普通的隔壁鄰居。


    蕭長仁的眸子微縮,下意識的道:“秦為!”


    來人正是秦為,但他並沒有直接答話,而是笑眯眯的走來,目光一轉,詫異的道:“這位是……”


    這廝在裝傻,是在羞辱遼使。


    許茂則心中一歎,然後滿臉寫著‘我就知道’四個大字……看來自己真實來對了,便故作正色介紹道:“這位是遼使,你上次不是見過嗎?”


    秦為不禁捂額皺眉道:“某有些小毛病,那種長得其行怪異的人,越是特殊就越是記不住,你所我這是不是年紀大了……”


    長的其行怪異?


    這是再說某不像個人啊!而且還是羞辱遼人都是蠻夷,所以才大多長得古怪……


    蕭長仁不禁勃然大怒:“說的好像某記得你一樣,你也同樣其行怪異……”


    對於這種沒有攻擊性的罵戰,秦為都懶得回應。


    他麵色一整,問道:“陛下讓某來,可是有人跋扈嗎?”


    許茂則看了遼使一眼,說道:“遼使來了,陛下說你和各國使臣都多有親近,所以讓你來作陪。”


    親近個毛線。


    去年大比武,各國使臣都被他贏了個幹淨。


    今年索性連大比武都取消了……


    各國使臣和他親近那才才見鬼了,尤其是上次禦街閱兵的時候,蕭長仁更是被秦為一番操作給震得丟臉至極。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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