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人,一個彪悍到骨子裏的民族。


    終其立國兩百年之中,他們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所以當所有人都被滅掉,他還既然在。


    這樣的西夏著實讓大宋頭痛。


    可現在卻是好時機,西夏立國最擔心的不就是被宋、遼聯手夾擊麽?


    所以現在慌的不該是大宋,而是西夏。


    而大宋現在該想的是……要不要任由西夏壯大,是抽冷子跟他幹上一架,還是眼睜睜看著。


    畢竟北岸還有個遼國虎視眈眈,大宋想動也要先考慮一下遼國的威脅。


    趙禎有些意動,但卻不敢冒險。


    萬一西夏真的出擊了呢?萬一西夏早就和遼人聯合好了,要來大宋打秋風呢?


    到時候誰和誰聯手可就說不定了!


    而且真到那時,麟府路鐵定完蛋,河東路也會如臨大敵。


    不過有秦為的那一番分析在前,他此刻卻沒有那麽緊張了。


    帝王啊!


    別管年輕還是老邁,但凡負責的帝王,每一件事都需要謹慎小心,緊張這種情緒就成了家常便飯。


    這時他覺得肚子裏一陣絞痛,就伸手揉了揉。


    每次緊張或是生氣時,這個毛病就會犯,然後放幾個屁就好了。


    “臣以為此事定然為假。”


    秦為駁斥了一眾臣子的論點後,很是自信的出班。


    “陛下,西夏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外開戰的!我等隻想到了三國之間的局勢,卻沒有想過,此刻的西夏內部卻也不是鐵板一塊……


    他又朝趙禎拱手道:“所謂立國,無非就是有人想要獨得更大的利益,黨項部可以作為主導,那其他部落呢?這可是立國啊!他們豈能不眼饞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就甘心依附在黨項部下麵,做一個隻能富貴卻不能掌權的貴族?”


    赤果果的一句話。


    殿上君臣都沉默了,小心思開始翻騰。


    是啊!


    立國、立國,權利近在咫尺,權貴和帝王的選擇隻要一瞬間,誰來坐老大,這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別說是西夏,就說大宋……


    那個朝代的崛起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些大宋的權貴們,當年也是跟著老趙頭打江山一路血海走過來的。


    他們當時就沒有想過弄了老趙自己當皇帝?


    很定有!


    隻不過現在趙家做了天下,無人再敢提起罷了!


    現在,輪到老李家了……


    趙禎不再說話,而是看著臣子們爭論。


    皇帝這個職業不好做,你若是頻頻表態也不好,以為一旦出錯較多,在臣子的眼中你就是個蠢貨。


    尤其是這種敏感的話題。


    秦為可以直言不諱,因為他心胸坦蕩,更不是世襲的權貴。


    可有人是啊……趙禎的眼光不自覺的便瞟向了某些臣子的身上,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的反應。


    你們爭執,朕聽著,再慢慢的分析,最後一總結,朕就變成了高瞻遠矚。


    “……此事隻是臆測,若是西夏人真的大軍來了,麟府路怎麽辦?”


    張之白始終不肯放棄麟府路,覺得那裏是對西夏的重要牽製力量。


    這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宰輔,應該想到的事情。


    而不是跟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文官,一言不合就要丟掉麟府路。


    那種人更該死!


    他的顧慮秦為能理解,可為了一個被誇大的消息,從而興師動眾的派兵過去,到時打還是不打?


    打——遼國在邊上瞅著呢。


    不打——西夏準備立國了!


    所以他很認真的說道:“就算是拿下了麟府路,他們也守不住那個地方,遼人會如芒在背,李元昊急著立國,然後還要想辦法坐穩江山,哪有功夫去找麻煩?”


    張之白皺眉道:“可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西夏立國?……陛下,臣請傳令河東路戒備,枕戈待旦。另外……當令河東路派出援軍去府州和麟州,以備萬一,臣請派出援軍前往,並調集糧草。”


    怕趙禎沒聽懂,張之白又進一步建議。


    他故作玩笑道:“陛下,不管西夏想幹什麽,這些糧草咱們省不掉了,就算西夏真的隻是震懾,那咱們也要拿出態度來……遼人那便肯定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秦為心中笑笑,卻沒在說話。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把當前的局勢剖析給君臣們,然後拿主意的事兒還要這些掌權者來定奪。


    至於他的本心,也是想要出兵的,畢竟西夏立國後,就會對河套地區下手,這會兒若不敲打一下,以後恐怕就難辦了。


    但出兵這話他不能說,因為資格不夠……


    “可。”


    趙禎微微點頭。


    他覺得這樣處理也不錯,一來可以探一下西夏人的走向,二來也可以在第一時間內做出應對。


    不就是些糧草麽,大宋的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大不了之後,再從別的地方扣一點,補缺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這事兒就算是定下來了,隻是援軍的規模卻有些傷腦筋。


    “……河東路原先就有不少兵力,後來西夏越境又調了兩萬,若是再調動五萬人過去……糧草耗費怕是不菲……”


    什麽糧草耗費不菲,這不過是明麵上的托詞罷了。


    一個河東路加起來小五萬人了,若再弄五萬人過去,萬一有人擁兵自重咋辦?


    “那麽要不就調動三萬?有黃河作為屏障,西夏人就算是拿下麟府路,也不敢貿然渡河……”


    “對,三萬足矣。”


    趙禎微微點頭,見秦為在邊上沉默,就以為他在憋氣,“秦為,你如何看?”


    群臣不禁為之側目。


    滿朝重臣決定的事,陛下竟然還要去問問秦為的意見,這種恩寵也是沒誰了。


    不過也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挑毛病。


    還是那句話,人家不止有恩寵,還有實打實的軍功在身!


    當初府洲一戰,斬首三千、戰馬千餘匹,那座白骨森森的京觀,現在還在邊境上豎著呢!


    要說秦為沒資格,那這滿朝文武恐怕都得羞憤去死。


    而且若是沒有秦為的一番分析,大家還準備調配大軍前出河東路,和西夏人決一死戰。


    所以尊重一下他的看法也是應該!


    於是大家都心平氣和的看著秦為,等著他的表態。


    秦為出班來,一臉的純良。


    “陛下,臣……無話可說。”


    嘖!


    這少年竟然本事不錯,但這氣量……哎!睚眥必報說他真沒錯。


    方才大家與他爭執,他這是記恨上了,所以故意賣關子,想讓大家丟臉。


    趙禎也有些無奈,隻好忍著笑道:“國事不可輕忽,外敵更不可輕忽,寧可穩妥,你可明白?”


    少折騰一些吧。


    秦為抬頭,突然看向了遊昌道,問道:“劉遊大人以為如何?”


    噗!


    張之白不停的咳嗽,呂夷簡則是一臉‘老夫就知道他會這樣’的苦笑,趙禎捂額後仰著身體……


    不過是一場爭執而已,過了就過了吧,你竟然念念不忘,這時候還不忘譏諷刺激遊昌道一下。


    睚眥必報也要有個度吧,這種氣量以後誰還敢與你交好。


    眾目睽睽之下,遊昌道的臉黑成了鍋底。


    他別過臉去,甕聲甕氣的道:“某無話可說。”


    他還能說什麽?


    說西夏此番出兵就是為了宋國的麟府路來的?


    然後呢?


    剛才君臣都分析的透透的了,麟府路不好打,就算打下來也沒有意義,隻要大宋的援兵一到,西夏的大軍就會被牽製。


    所以他隻能是無話可說。


    換句話說就是他認輸了,你秦為贏了,滿意了吧?


    反正二人之間多次交鋒遊昌道也沒贏過,現在又輸了一陣,倒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以後的日子還長呢。


    可秦為卻一臉誠懇的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遊大人,要對得起那份俸祿啊!”


    噗!


    有人笑噴了,趙禎一臉黑線的也別過臉去。


    太丟人了啊!


    秦為就差點指著遊昌道的鼻子罵他‘占著茅坑不拉屎’了。


    你拿了俸祿卻無所作為,沒腦子還非要出來顯擺,這是在混日子呢!


    秦為現在的行為,就好比是當堂舉報遊昌道是個庸碌無為的昏官,就差沒有上奏彈劾他了。


    的話就是當朝舉報,舉報劉展是庸官。


    張之白的臉頰顫抖了一下,勸道:“秋風起了,都早些回去吧,加衣的加衣,聽說秦記的那道紅燒羊排不錯,大家下了衙可以去嚐嚐……”


    小子,差不多得了!


    你明明就已經贏了,何必非要斬盡殺絕呢。


    秦記的飯菜可不便宜,當朝宰輔給你打廣告,這回少說你也能掙上一筆,也算是給你此番覲見有功的好處。


    再得寸進尺,到時候群臣攻擊你,老夫可就不管了!


    “多謝張相……”


    秦為就坡下驢,看著遊昌道那張豬肝臉,得意的仰頭,嘚瑟道:“秦記的飯菜那是沒的說,而且這個時候羊肉最是肥美,多吃些可以補腦子……”


    這話隻是玩笑,可秦為卻是一本正經看著遊昌道說出來的。


    嗤!


    這下不少人忍不住了,捂著嘴都笑出了聲來。


    小子說話太損了!


    什麽叫多補腦,你這是說遊昌道不僅庸碌,還是個沒腦子的棒槌?


    大家不禁同情的看向遊昌道,心中彼此為他默哀了一瞬……遊昌道啊遊昌道!你說你好端端惹這個混賬幹啥?!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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