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南。


    一座大宅院門前,秦為冷臉站在原地。


    身後是喬風、段玉,還有張勇和幾個秦家護院。


    這裏是內城,他不能調動大批北伐軍來幹這事,否則就是犯忌諱。


    但張勇他們卻不屬於北伐軍的序列,而且這些人原先大多都是街上的地痞閑漢,就算被人告了,也隻能說是民間糾紛。


    秦為淡淡的一甩頭,段玉比張勇快了一步上前砸門。


    現在的張勇已經沒有那副,堪比熊瞎子的身材了,所以他去叫門也沒有什麽威懾力可言。


    “找誰?”


    好一陣後,大門吱扭扭地開了,露出一張極度不耐煩的臉。


    這張不耐煩的臉上帶著凶惡,被人砸門的不爽,讓他不由得就想罵街。


    隻是見到秦為身後還跟著幾個麵相不善的大漢,就忍住了……打個哈欠道:“借錢的?還是討債的?我家阿郎說了,有錢寧可養狗看家,也不借人……至於討債……人太少人,再多帶些人吧。”


    馬蹄聲迅速接近,一個秦家的探子飛快趕來。


    “郎君,不出您所料,王公並沒有說動陛下和宰輔們,被陛下好言‘勸’出宮了,此刻應是回家去了。”


    勸?


    怕是被趕走的吧?


    趙禎的脾氣秦為這些年也了解不少。


    看似優柔寡斷,可真認定了的事兒,除非人力不可為,否則輕易不會改變。


    說什麽心慈手軟,你見過曆史上有任何一個帝王會心慈手軟麽?


    心慈手軟和優柔寡斷是兩碼事。


    這是最後的猶豫。


    他本想和和氣氣的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本來嘛,改道這種腦殘的勾當就不是正常人能幹得出來的,可現在看……趙禎是決意要把這個腦殘當到底了。


    對遼人的恐懼早就戰勝了他的理智。


    也讓秦為徹底下定了決心。


    是時候給小皇帝真真正正的上一課了,否則這娃兒以後還會讓人不省心。


    與其今後出了門讓外人笑話,倒不如先在家裏讓他把臉丟盡了。


    他微微一笑,問道:“可無誤?”


    張勇在他的身後說道:“兄弟們已經查到此人最近與工部的某個官員頻繁出入煙花場所,而且還有賄賂,這人答應了那官員,等工程一開始,他便讓出三分利給那官員,那底賬就藏在他家書房的暗格裏,小人已經摸清了。”


    三個時辰前,張勇親自帶隊查了這人一個底兒朝天,連他最近拉了幾泡屎,睡了幾個歌姬都一清二楚。


    而秦為此刻就是來拿證據的。


    一般商賈賄賂官員都會在手中留有一份憑證。


    這不是什麽秘密,許多人都這麽幹,為的不是檢舉揭發,而是等萬一事情敗露之後,能以此要挾被賄賂的官員。


    就算是要魚死網破,那也要保證能有戳破網的籌碼。


    還是那句話。


    這些人看似鐵板一塊,實則一碰就散。


    隻不過他們群體太過於龐大,許多人畏懼他們的勢力,更不敢與這些人真的魚死網破。


    用秦為的話來說,天下貪官百分之八十都是被慣出來的。


    那門子看秦為與張勇嘀咕了半天,心中有些愕然道:“你等找誰?”


    他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所以語氣就緩和了些。


    看人下菜碟兒,這是門房的基本技能。


    秦為的笑容卻漸漸猙獰,問道:“可是劉大寶家?”


    門子下意識的點頭,秦為喝道:“衝進去,拿了暗帳!”


    嘭!


    段玉當先一腳就踢開了大門,門子尖叫道;“來人呐!有賊子闖門!有賊子!”


    啪!


    喬風一巴掌扇倒了他,接著一行人衝了進去。


    “汪汪汪!”


    一群狗聞聲趕來。


    一般高門大戶都會養惡狗看家,那流涎的凶狠模樣能嚇壞普通人。


    段玉卻不管這些,拎著木棍率先衝了過去。


    呯!


    呯!


    隻是兩棍子下去,兩條狗應聲倒地,再無剛才的凶狠模樣,倒在嗚咽哀嚎著。


    一路衝到了後院,沒等院子裏的那些護院反應過來,段玉便一馬當先衝進了書房裏。


    “你等是幹什麽的?為何擅自闖入?”


    等到這時,一個中年男子才帶著幾個報信的護院衝過來了,那些仆役都帶著木棍,甚至還有人拎著長刀。


    秦為轉身過來,見狀就問道:“可是劉大寶劉員外?”


    這年頭但凡有些身份的地主,或是商人,一般人都會稱呼為員外。


    就比如胡聘,現在就是汴梁城裏數一數二的大員外。


    秦為以前也是,可自從他做了官後,這個稱呼就廢棄了。


    畢竟再厲害的員外也隻是民間稱呼,官稱才是王道。


    沒等劉大寶說話,書房裏就傳來了翻箱倒櫃的聲音。


    劉大寶惶然有些緊張,眼中閃出幾許凶光,冷聲道:“正是某,你等來此作甚?擅闖民宅可知該當何罪?今日若不給說法,那諸位就別想走了。”


    劉大寶獰笑的退後兩步,周圍的護院瞬間就圍了上來。


    對方隻有五六個人,但劉家的護院卻有三十幾個,這是一邊倒的形勢,劉大寶根本不擔心他們能得償所願的離開。


    “找到了!”


    段玉匆匆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本褐色的賬冊。


    不需要辨別真假,就看劉大寶那瞬間猙獰起來的麵容,這本暗賬八成就是真的。


    “看來真是來找死的,來人,動手!”


    劉大寶臉色愈發猙獰,高喊道:“別顧忌,打死勿論!就算他是官宦門第進了老子的門,打死也活該!”


    擅闖民宅,打死了再說!


    秦為卻依舊淡然,接過賬冊大致翻看了一遍後,又交給了段玉保管。


    然後抬頭驀然看了眼劉大寶,淡淡的道:“拿了他!”


    張勇當先衝了過去,迎麵一腿踹翻了一個衝向秦為的漢子,隨即拱起身子右肘猛地向上,撞在了另一人的肋骨上。


    輕微的骨骼斷裂聲,讓那人當場昏厥,連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倒下,第三人又撲了上來,手持木棍直劈張勇麵門,張勇向前撲躲過了棍子,又在趴下的一瞬間,順帶抓住了另一人的腳踝。


    對方反應不及摔倒在地,張勇卻搶先一步撲了上來,


    然後一個肘擊,那人下頜斷裂。


    喬風就更不用說了,他身體躍起,右腿高抬,然後就和大刀般的劈了下去。


    六七個拿著兵器的人在他周圍硬是進不了身。


    反而讓他一招一個幾下就撂倒了一群人。


    段玉更像是撒了歡兒的獵豹,在人群中左右橫溢,這一邊一拳那邊一腳,往往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他早就閃了沒了影兒。


    三十幾人對六人,硬是沒有絲毫優勢,反而是讓人家給按在地上摩擦。


    半炷香時間都沒到,劉家護院便倒下了一多半兒。


    前方就是劉大寶。


    段玉嘿嘿笑著,幾個閃身躲過了那些護院,直奔他而來。


    他的雙腿在打顫,臉上的肉在顫抖著。


    他一步步的往後退去,顫聲道:“你們……你們是誰?老夫與你等可是有仇?錢!對,錢!老夫有錢,要多少隻管說……”


    秦為隨意翻看了賬冊,上麵全是和各種官吏的銀錢往來。


    他不禁就笑了。


    看來還是個慣犯,沒少貪汙受賄啊!


    如此今日弄他也算太冤枉,就算沒有黃河改道這檔子事兒,就這種人也是該死的。


    況且黃河絕不能人工幹涉。


    這個時代沒有技術,更沒有專業的數據作支撐,一旦人工幹預,那就是找死!


    尤其是大宋現如今這種現狀下。


    一群官吏,一群商人……


    瑪的,這群人要是真為了家國大業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們就隻是為了發財!


    發財可以忍,小貪小汙也可以忍。


    但有人想發國難財……那就別怪我不講規矩了!


    秦為笑的很是猙獰。


    你們牛筆哄哄的要給黃河改道,說什麽功在千秋。


    但這事兒有多少人是出自公心,或許現在又,但之後呢?隨著大批的人力物力和金錢的投入,這些人很快就會被腐化掉。


    反正工程已經開始了,反正該花的已經花了,反正我不拿也會有人拿。


    這就天下貪官在貪汙之前的心裏建設。


    人人如此!


    偏偏殿上那些君臣就看不到,或許是他們看到了,卻不在乎……隻要能達到目的,他們什麽都不在乎。


    此刻應該已經有人開始額手相慶,得意洋洋了吧?


    那現在呢?


    等你們看到這些背後的汙穢事兒,宰輔們可還能笑得出來?


    小皇帝可還滿心歡喜的等著天塹建成後,用它來抵禦遼人?


    等著,哥馬上就讓你們笑個夠去。


    這時段玉也抓住了劉大寶,連拖帶拽的將他拎到了秦為身前。


    不用逼,劉大寶就主動跪了。


    他是商賈沒有官身,尤其現在還被人給團滅了,不跪還能如何。


    “貴人,您這是想要做什麽?小人……小人沒想起來何處惹到您了啊!還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小人……小人願意給錢,多少都給!”


    他仰著頭,汗水從臉上流淌下來。


    心中卻委屈大過了恐懼。


    他真的想不來麵前這個年輕人是誰,難道大家之前有仇嗎?有仇你就說啊!上來就打人,這回連把柄都被人家攥住了。


    劉大寶現在隻有求饒。


    那本賬冊就像是催命符,一旦公諸於世,頃刻間就能把他和許多官吏商人拉進閻王殿裏。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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