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段玉已經等候多時了。


    等見到秦為,他笑著行了一禮。


    “見過郎君。”


    他有些豔羨喬風能跟著秦為去府州,更羨慕喬風能殺人。


    學了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段玉學的是武藝,他也曾賣給過帝王家,隻是後來帝王家的活兒不太好幹,他被辭退下海來了秦家。


    不過上陣殺敵一直是他的渴望。


    像他們這種在軍中廝混過幾年,卻空有一身武藝沒法施展的軍武,汴梁城中還有很多,其中禁軍裏更多。


    澶淵之後這些京中禁軍就隻能空頂著一個響亮的名頭,然後被百姓們罵做是看家狗。


    用一句俗語就是;驢糞蛋子麵兒上光。


    所以段玉十分想去戰場上看看,感受一下真正的戰場。


    可秦為卻以他是秦家的中流砥柱為由,讓他待在汴梁坐鎮。


    坐鎮什麽啊!


    劉娘子如今還是待字閨中,雖然平日裏大家見得多,但名義上秦家的主人也隻有一個秦為。


    家中沒主人,也無人來訪,哪裏用得著坐鎮。


    除了城外的那幾個莊子和作坊,不過這些也都是胡聘在打理,他隻不過每月去走個過場而已。


    “城外如何?”


    秦為上馬就往家裏走去。


    段玉想了想,然後說道:“有個商人不知從哪兒得知了香露的事情,去了城外作坊好幾次……說是想合作,胡掌櫃拒絕了……後來沒過幾天,聽說那人不知惹到了哪家勢力,敗了家產被趕出了汴梁。”


    這就是手段!


    那些權貴果然不是好惹的,一個香露生意就把他們的貪婪嘴臉顯露無疑。


    誰敢動他們的利益,那就會遭到瘋狂且強勢的報複。


    “也不知那人得罪誰了……”


    段玉有些唏噓的搖搖頭。


    這不是得罪誰了,而是有人看出了裏麵的門道,故意過來試探的。


    那個商人不過是個棄子罷了。


    秦家與多家權貴聯手售賣香露,這裏麵先是利潤就及其客觀,再有就是各方勢力的分布因為一個香露而發生了改變。


    所以有人害怕了,這才主動出擊,想要瓦解秦為和那些權貴之間的聯盟。


    秦為騎在馬上,心中卻想笑。


    心想若是他去幾年才回來,或是戰敗回來後被貶了官,那作坊就會被各色人等撕成碎片。


    這就是沒有根基的壞處。


    秦家雖然靠山不少,但有時候靠山越大,就越會讓人束手束腳。


    “王公得知了此事,第二日就告假去了城外的作坊,罵什麽小人,說是再來就弄死他們。”


    秦為心中溫暖。


    王老頭兒可不是善茬,一般人真不敢惹他。


    “郡王府的管家也去了作坊,說這裏事兒他們已經知道了,以後誰再敢打香露的主意,那就是找死。”


    一個‘他們’用的好!


    這就是告訴那些背後搞事情的人,秦為的聯盟不隻是商郡王府和趙允讓,他們身後還有人。


    和他們一樣都是權貴的人!


    秦為恍然大悟,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那些都是我的朋友,又或是利益驅使下的盟友,但不管是什麽性質,卻也是秦家的根基。


    一路回到甜水巷,還沒走到家門口,胡同裏不少鄰居都紛紛上來打招呼。


    “秦大人回來了……幾月不見,您倒是越發俊朗了!”


    “恩,回來了。”


    秦為笑著點點頭,完全沒有一點兒當官的架子。


    見秦為笑得和氣,周圍鄰居也膽大了些。


    有人就道:“聽說秦大人過了年就二十歲了,可有了中意的女子?若是沒有,小人家中有個表妹……”


    秦為一臉黑線的騎在馬上,心想你敢不敢再大聲一點說著這話?


    要是萬一傳到了劉姝耳朵裏,女人吃起醋來,那可是天崩地裂……


    秦為不再廢話,催馬快走了幾步就來到了家門口。


    就看孫好民帶著一家人正站在門口等他,除了劉姝礙於名聲沒有露麵,秦家有一個算一個都在。


    秦為忽覺得幾分溫暖湧上心頭。


    還是回家好啊!


    他翻身下馬,把馬鞭扔給段玉後,漫步就往家裏走。


    “家裏好嗎?”


    孫好民跟在身後,道:“郎君放心,家裏一切都好,隻是……”


    什麽叫隻是?


    秦為覺得應該是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在等著他。


    孫好民瞧了瞧他的臉色,小心道:“劉娘子前幾日喘急加重了許多,請了郎中來,卻說無法根治,隻能調養……尤其是天愈發冷了以後,劉娘子就隻能在屋裏呆著,出門一會兒就會呼吸不暢。”


    如今劉姝在秦家的地位儼然就是當家主母了。


    家裏人私下都十分尊敬,甚至比對秦為這個家主還尊敬。


    畢竟男主外女主內是傳統,今後劉姝一旦嫁進了秦家,那就是當家主母,他們的直接領導。


    想來孫好民是不敢不上心的。


    那就是說病情真的很嚴重……


    “我去看看……”


    秦為臉色稍暗了幾分,轉頭快步往隔壁走去。


    劉姝看著瘦了一圈,神色憔悴。


    紅潤白皙的皮膚也隻剩下了一片慘白模樣。


    “你來了……”


    沒有過多的言語,也沒有想象中久別重逢的那種喜悅和擁抱。


    就好似等了許久,卻從未擔心他不會回來。


    秦為點點頭,看了眼屋裏的炭盆,道:“怎麽不再多加個炭盆,天冷了,尤其對喘急患者來說,溫度是至關重要的。”


    劉姝心中小小溫暖了一下,然後俏臉上透出幾分笑容:“夠了,屋子小,再加個炭盆,會悶的。”


    “那為何不去那邊住,吳媽他們也好多照看著你些。”


    那邊指的是秦府。


    可秦為卻忘了,這邊其實也是秦府。


    劉姝搖搖頭道:“不妨事的,我這是老毛病了,在汴梁這兩年都好的多了,隻是一到冬天還是會加重……幸虧有你照拂,否則……咳咳……”


    “好了,少說些話……”


    臥榻上,劉姝的模樣有些黯然,秦為輕聲打斷他的話,隨手給她掖了掖被角。


    “稍後我去宮中求見陛下,看看能不能找個醫術好些的禦醫給你看看,也不是什麽大病,隻是耽誤的時間長了而已。”


    他要為我去求皇帝?


    這對秦為來說或許不算什麽,甚至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畢竟如今的秦為在朝中還是有幾分薄麵的。


    可對於劉姝來說,這無疑卻是山一般恩情,感動的同時心中更是幸福。


    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劉姝再一次在心裏如此想到。


    ……


    出了小院兒,回了秦家。


    秦為隻是草草的吃了頓飯,就馬不停蹄的再次進宮。


    劉姝的病情一天都耽誤不得了。


    以前她在杭州時生活雖然困難,但好在杭州氣候溫和,發病的次數不多。


    後來到了汴梁,中原南北方的氣候差異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汴梁的空氣太過幹燥且溫度差異太大。


    這樣就大大增加了發病的幾率。


    秦為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來到了宮門外。


    這次皇城前的侍衛很爽快,連盤問都沒有,就直接把他放了進去。


    直到秦為走出了老遠。


    後麵才傳出來幾句對話。


    “牛大哥,你怎麽連問都不問,就讓他進去了,這要是宮裏的貴人們怪罪下來,咱們可是要受罰的。”


    一個新來的侍衛有些擔憂的看著老侍衛。


    皇城禁衛的職責是什麽?


    誓死保衛皇家安全!別說是朝臣,就算是宰輔,沒有趙禎的許可,也不能隨便出入宮門。


    這是規矩。


    可秦為顯然是不受這個規矩的約束。


    老侍衛沒好氣道:“那是司事局的秦為,剛剛大功回朝……陛下每月見他的次數比上朝的次數都多,你確定要攔他?”


    新來的侍衛明顯是個耿直的,就正色道:“再大的功勞又怎樣!宮中法度不能改,萬一他……”


    刺殺?


    還是反叛?


    老侍衛笑了笑,若說這大宋誰對趙禎對忠心,那大家一定首當其要選秦為。


    如果趙禎有天掛了,那朝臣裏第一個挨刀的也絕對是他!


    這樣的人就是靠恩寵和皇權而生的,他會反叛?老侍衛驀然道:“那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你今天敢攔他,明日他就敢給你穿小鞋……宰輔又怎樣?這位爺已經‘幹掉’兩個當朝宰輔了……”


    “不能吧?”


    不能?小子你還是太嫩啊!


    老侍衛可能是話嘮症犯了,說起來就沒了把頭,隻把新來的小子虎得一愣一愣的。


    這邊秦為進了宮。


    大家都是熟人了,許茂則也沒過多問什麽,便進去稟報。


    趙禎剛從太後的寢宮回來,正準備想著去後宮找個漂亮的開展撲克牌活動,聽聞秦為來找他,隻能懨懨的坐了回去。


    所以當秦為進來後,趙禎的興致缺缺的朝他問道:“何事?”


    “陛下,臣想跟您求個禦醫……”


    心內焦急秦為也就省略了日常的廢話,直奔主題。


    這可是他朝堂爭鋒最得力的助手,趙禎自然多家關照。


    聞言頓時正了正臉色,關心道:“你有病?”


    “……臣沒病,就是家中有人患了喘急,尋常郎中隻是緩解,卻沒有根治之法,故而……還望陛下恩準。”


    許茂則有些異樣的瞧了眼秦為。


    在他的記憶中,自打秦為做官後,他幾乎沒有向趙禎求過什麽事,就算有也都是朝中的公事。


    今天他竟然會為了別人來求情。


    要知道世上最難還的就是情分,尤其是天子的情分。


    一個不好就是要命的事情。


    秦為是個頂聰明的人,他明知如此卻依然來了……看來此人對他很是重要。


    可秦家除了他自己一個主人,其他的都是奴仆。


    給皇帝診治的禦醫,去給你家仆人瞧病?


    他還沒傻到這個程度吧……許茂則有些擔憂的看著他,又忽然想起了秦家的另一個人……聽皇城司的人說,那人似乎就有頑疾在身。


    怪不得!


    噗呲。


    許茂則想著想著就笑出了聲,表情特別的賤。


    然後趙禎就怒了,冷冷的瞪著他道:“放肆!朕很好笑嗎?!”


    “陛下恕罪!”


    許茂則知道自己犯了錯,趕忙跪下求饒。


    又小心翼翼的露出幾分諂媚的笑容,跪著向前挪動了一下,才小聲道:“老奴隻是想,能讓秦大人如此上心之人,應該是位女子吧……”


    這不是八卦。


    這是故意用秦為的八卦來挑動趙禎的好奇心,從而彌補自己剛才的過失。


    老醃貨,你不厚道啊!


    秦為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也正好撞上許茂則抱歉的目光。


    他不是故意的……


    果然,趙禎聞言也跟著笑了,就擺擺手示意許茂則起來。


    又看向秦為道:“莫不是那個住在你隔壁的劉小娘子?”


    秦為少有的臉紅了一瞬,尷尬的點點頭。


    驚魂未定的抹了把虛汗,許茂則跟著獻媚笑道:“陛下英明,聽聞秦大人對這位劉娘子可是鍾情日久,喜歡的緊呐……”


    秦為喜歡劉姝這不是秘密。


    可你個整日待在深宮的老太監怎麽知道的,明顯是胡沁。


    秦為心中暗暗腹誹一句,可也知道,這是許茂則在幫他說話。


    秦為是寵臣,寵臣的待遇從來都是最優渥的。


    所以既然是寵臣最中意的女子,趙禎也不好開口拒絕。


    “那是該好好照料才是……”趙禎想了想就同意了,又吩咐許茂則道:“你帶他去太醫院找王惟一,帶他去秦家看看,需要什麽藥材就從宮中取用,告訴太醫院的人,讓他們要用心!”


    許茂則恭敬的應了一聲,便帶著秦為告退。


    等走到了沒人的地方,許茂則才放緩了腳步,笑歎道:“以前朝中總有人說你獨蒙聖寵,如今看來那些朝臣彈劾你,倒是一點兒也不冤枉。”


    什麽樣的臣子才能讓帝王如此上心?甚至會因此特意叮囑太醫院要用心。


    自趙禎登記以來,能獲此殊榮的唯有秦為!


    宰輔們或許也有,但大多的是客套罷了。


    秦為臉色淡然,隻是看著前方,平靜道:“若我說,這是秦某用命換來的恩寵,許都知會不會說秦某不識抬舉?”


    這朝堂上說實話的人不多,秦為算一個。


    可偏偏他又是最奸猾的那個。


    許茂則笑了笑道:“方才多有得罪,抱歉……”


    秦為回了一禮,笑道:“客氣了,還要多虧許都知幫秦某說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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