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送走了趙允讓,秦家又來了一位。


    一個讓所有人想破頭都不可能猜到的人。


    他竟然來了秦家?


    這是慫了嗎?


    還是準備破罐破摔要來和秦為大戰三百回合。


    張士遜!


    秦家的書房裏,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此刻卻坐在一起品茗。


    若不是臨進門前秦為偷偷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也覺得這場麵有些夢幻了,太不真實了!


    “老夫……不是壞人。”


    書房裏,張士遜很坦然的道:“就算第一次你與老夫交鋒,可這一切都隻是朝政向左而已,所以老夫那時候並沒有想過要對你下手,包括商郡王府的趙允讓,你們不過是個少年……老夫不屑於以小欺大,你明白嗎?”


    誠然。


    就立場而言,張士遜做得並沒有錯。


    換做是秦為,若有人當朝攻訐自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抹殺。


    又何況是宰輔呢!


    所以他一進門就將這次會麵定下了基調,老夫不是來報複的,更不是來求和的。


    談心?


    又或者說是解惑。


    他搞不懂秦為因何故要與自己結仇,換句話說,這些日子的爭鋒以來,從來都不是他主動挑起的。


    這是為何啊?


    政事堂三個宰輔,加上一個樞相王臻,一個計相王堯臣。


    這五個人有兩位對秦為看重有加!


    呂夷簡、張之白又是存粹的陛下黨和太後黨。


    張士遜不明白,就算秦為要出手,那目標也應該是張之白啊!


    為何會是自己?


    老夫圓滑也有錯了嗎?老夫自問沒惹你啊!


    秦為揣摩著他話中意思。


    沉默少許後,他淡淡道:“張相恐怕不知,這大宋背後的頑疾已然到了潛入骨髓的程度,這不是一個人錯,可……”


    這就是你攻訐老夫的目的?


    這話若換個人說,張士遜定然不會理睬。


    可秦為說這話,卻讓他有些猶豫……這少年自入朝以來,他看似強橫霸道,可做得每件事都能拿出來當麵說。


    你說他獨得聖寵。


    可群臣都在利用帝、後爭權的問題大肆攻訐異己,隻有這少年堅定地站在了小皇帝身邊,為他擋住了前方的威壓。


    這樣的人不該得聖寵嗎?


    張士遜漸漸有些了然,他仰頭笑了笑:“可老夫是宰輔,自然不可與旁人合汙對嗎?”


    秦為冷冷的道:“我不是禦史,今日卻幹了禦史的活,可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我想你也該明白這一點。”


    張士遜笑了笑,結果出來了之後,他反而沒有了那些患得患失。


    “所以你的目標從來都是老夫,你認為隻有老夫倒了,你的那些所謂誌向才能沒了阻礙?”


    秦為毫不客氣的點點頭。


    可看到張士遜有些落寞的臉色,又搖搖頭道:“不隻如此,下官心裏清楚,想要改變這個大宋,僅我一人是不夠的,還要有更多的誌同道合的人加入,可有人來就得有人走……”


    張士遜早就沒了昨日的鋒芒,此刻更像是個隨和的老者。


    “那如今老夫走了,你覺得誰會上來?”


    秦為仰首看著他,朗聲道:“天下有誌向的年輕人!”


    年輕人……


    老夫這就老了嗎?


    張士遜沉默了少許,終於長出了口氣,他竟然衝著秦為拱了拱手:“我那大兒子是個老實的,這些年來在三司兢兢業業,這些你可以去查……”


    托孤嗎?


    還是給對手托孤!


    老張,你是篤定了我不會落井下石嗎?


    誠然,落井下石不是秦為的作風,他雖然睚眥必報,但報複過後就算了解!


    他的目標是趕走張士遜,肅清朝堂裏那些欲要求穩的朝臣。


    他想要大宋在最短的時間內崛起,更像讓前方一切阻攔之人都瞬間清除。


    可他們求穩就是錯了嗎?


    就像張士遜說的——我不是壞人。


    朝政、黨爭!


    這是一個官員入仕後的基本課題。


    可偏偏秦為太淩厲了,他霸道的想讓這一切都如他所想的那樣去運轉。


    如他所願,一路走來他都成功了,可是之後呢?


    萬一失敗了,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所以張士遜來了,他向秦為托付自己的兒子,也是在告訴他,做人留一線!


    張士遜可以選擇戰敗,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了魚死網破的實力。


    想通了這些,秦為點點頭,嚴肅道:“張相放心,秦某不屑於小人行徑!”


    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張士遜並沒有多少驚訝。


    反而他忽然笑了一聲,淡淡道:“老夫今日上了奏疏,想要把我那兒子安排在樞密院,太後已經同意了。”


    樞密院?


    你把你兒子放在了王臻的地盤上,這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嗎?


    王臻護犢子是出了名的,老張你這是在作死啊!


    可又想了想,秦為忽然張大了嘴巴。


    看他這副模樣,張士遜臉上的笑容更加從容了。


    好一招‘投鼠忌器’!


    看秦為眼裏多了些陰冷。


    張士遜無奈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你鋒芒太盛了,雖可讓人懼怕,但更會讓人記恨……王臻若真的護你,就會明白老夫的用心。”


    秦為的火氣漸漸消了幾分,冷聲道:“張相果真好氣魄,您這是想壯士斷腕麽?”


    “是死中求生。”


    秦為不厚道的諷刺了一句:“所以令公子就是人質?”


    張士遜全然無視了他的譏諷,點點頭:“有他在,老夫這一派門生才會有所寬慰,那些所謂的‘盟友’才會安心,你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何必趕盡殺絕。”


    “可是我卻不喜歡被威脅。”


    “這不是威脅,是大勢……”


    張士遜起身走到門口,然後回頭看了眼他,目光中沒有絲毫仇恨,有的隻是看透以後的平淡。


    “這條路終究不是你一個人要走,至於那些人也不是非黑即白,你想要大勢所趨,就必須拿出氣魄來!”


    張士遜走了,隻留下秦為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書房裏,細細回味著他之前的那番話。


    你要拿出氣魄來!


    想要有人跟隨,光靠什麽胸懷大誌是沒用的。


    你還要有足夠的心胸,然後告訴所有人,這不是你一己私欲,任何人都能得到屬於他的利益!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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