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霧山脈。夜的氣息更加孤寂冗長。天空星辰和紅色的彎月被雲霧籠隔著,光斑暗淡,凝目看去,迷霧如絲如瀑,似是整個天空都被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霓紗。


    一座千丈高山頂處,巨木參天,怪石嶙峋。林宗一行人尋找到一處平整的地方,暫息養傷。


    林宗臉色有些灰暗。一是因為來回奔波消耗精力太多,再者被幾個黑袍人聯手合擊,已然被震傷了部分經脈,若要完全康複還需要數天時間。


    他心情低落。


    歸一真人還是隕落了。一股黯然悲涼之意襲上心頭,他久坐在那裏,靜靜看著遠方。自從神峰大陸來到九州修煉界,歸一真人是他遇到的為數不多的朋友,在星辰樓的飛靈畫舫上,也是他最談得來的人,歸一真人突然隕落,讓他忽然有種驚悚之感。


    這裏已不是紫雲大陸,再不是他可以呼風喚雨的地方,更是沒了白眉和天機子的庇佑。這裏,他隨時可能隕落。


    他不禁警醒自己。不要因為有幾手底牌就可以大意,這裏隨便出來一個大乘期甚至渡劫後期高手就可以留下自己,更別說其上還有散仙的存在。


    白琳姐弟見林宗坐在那裏,也不敢上來打擾,無奈隻好和孟夫人擠在一起,一邊為她護法助她調理傷勢,一邊暗自交流。


    林宗追上來時,歸一真人已經隕落了。連續施展了三個秘法,哪怕神仙下凡都無可奈何,更何況他們。人力終有窮盡時,九重仙闕聖不仁。歸一真人終究是沒等到林宗歸來。


    但願先生不要沉浸悲傷中。他們的處境太危險了。白琳姐弟暗暗歎息。


    不過,顯然她們是想多了。林宗比她們更清楚此刻的處境。那些黑衣人明顯不會放過他們。隻是不知道他們有什麽底牌。不過既然能伏擊星辰樓,那他們的底牌自然不會簡單。林宗也從不會將僥幸之心寄托在別人身上。


    雖然林宗心情低落。不過暗中囑咐了玉靈注意周圍動靜。一旦有什麽危險,他會第一時間察覺。


    在另一邊。


    朦朧月色下。兩個青年默默為歸一真人埋葬屍體。他們一人叫景逸,一人叫景勳,是歸一真人從小收養的孤兒,並非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對歸一真人的感情更是情如父子。


    此時兩人目光交流,有些悲意,又有些猶豫不決。


    “師兄。我們怎麽辦。”景勳說著。目光卻是越過朦朧光線,在林宗盤坐處停留了一下。


    景逸凝了凝眉,看著他:“師父說了。他老人家走後讓我們跟著這個叫林宗的修士。而且他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們遵從師父的吩咐就是。”


    “可是,可是師父讓我們將門派的資源和秘籍與他分享,這怎麽可以,這可是咱們門派數千年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怎麽能隨便交給一個外人。”景勳急了。


    景逸也有些猶豫,遲疑了一下歎道:“師父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可能這個人有與眾不同的地方吧,總之師父讓我們拉攏住這個人。”


    “那也不能將整個門派交給他。”


    見與師弟有了分歧,景逸也急了。他心裏還是認同師父的判斷的。林宗能在幾個渡劫期強者圍攻下安然無恙歸來,已看出林宗的手段多麽令人震驚了,此時已不是他們投靠不投靠的事情了,而是必須跟著人家才能活命,才有希望走出這星霧山脈。


    不再管師弟同不同意,他以師兄的身份壓下景勳的意見,帶著景勳走向林宗。


    ......


    林宗看著手中一本小冊子,打發走了師兄弟倆。輕輕一歎。


    “歸一道兄。你有心了。我隻是一個元嬰期小修士,怕有負你的所托啊。你的意思我心知,我自會盡全力保障他們的安全,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他們對你尊敬,對我卻有一絲隔閡。希望事情不會往壞的方向發展吧。”


    師兄弟倆將門派的傳承玉符交給他,是不是真心實意他能看的出來,何況他也沒想著占他們便宜。如此也好,省得他以後心中愧疚。


    林宗看著似鬆一口氣般的師兄弟倆。搖了搖頭。


    “不過。”林宗看著小冊子。笑了笑。“這個秘法我拓印下來,卻是要探一探其中的奧妙。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修煉。”


    借著星光。赫然看到小冊子上寫著“小挪移術”四個字。


    小挪移術隻有大乘期修士才能修煉,其他修士得到也隻是幹瞪眼。哪怕歸一真人窮盡一生,也隻在最後關頭為保兩個徒兒耗費大量精血和生命力施展一次。可見其修煉之難。


    林宗正準備參悟。突然眉頭一皺。起身看向遙遠某處的夜色。


    “先生。怎麽了。”白琳問道。


    林宗搖搖頭。此前玉靈傳來警示。有一行人披星趕月般正朝這個方向極行。他靈識撲捉過去。發現這行人已接近他們不到一百裏了。讓他為之皺眉的是這一行人裏有他一個熟人。


    熟人有兩種。一是朋友。一個是對手。


    顯然這個熟人屬於後者。


    林宗沉思一下。便將孟夫人等人都召集過來。將突發的情況告訴她們。


    “什麽。六個渡劫期強者。還有二十多洞虛期和分神期高手。”孟夫人驚訝道。“想不到星辰樓還幸存下這麽多強者。”


    白琳幾人也是點頭。


    不過想想就豁然了。跟隨星辰樓的隊伍不知有多少。強者也不知凡幾。哪怕敵人再強,也難免有不少漏網之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這些漏網之魚也如他們一樣,麵臨著被圍剿的危險。林宗從一行人狼狽的著裝上,就心知他們逃到這裏到底經過了多少戰鬥。


    不過林宗沒有告訴孟夫人她們,這一行人不是一般的強。六個渡劫期強者中,赫然有兩人是渡劫後期,三人渡劫中期,隻有一人是渡劫前期。換做先前襲擊他們的黑袍人再來,也不夠人家兩個渡劫後期強者殺的。


    更重要的是,這一行人中一人對他極為仇視。雖然這人不是渡劫期強者,卻也是一個渡劫期強者身邊的洞虛期修士。


    因此這一行人是善是惡。還不得而知。


    “從他們所行方向來看。應該與我們目的一致。都是前往禁仙穀。看來我們無法避開了。”


    孟夫人也有些拿不定注意。看向林宗。


    “夜間行路不易。我們先布置一個陣法。希望他們不會打擾我們。”林宗凝了凝眉,道。


    這一行人急匆匆趕路,一般妖獸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想必為了盡快趕到禁仙穀,是不會在夜間停留的。很可能不會太在意他們。


    隻要不出意外的話。


    孟夫人點點頭,立即擺陣。身為高級陣法大師,擺陣的速度自是非同凡響,隻見她嫻熟的掐著手印,一顆顆靈石飛出,不過幾息功夫,林宗他們所在的山頭便被一層薄霧籠罩。不仔細看絕難發現這裏有修士存在。


    盞茶時間剛過。


    隻見山峰周圍野獸蟲鳴之聲突然沉寂,數十道強大的氣息從遠方掠至,下一刻便欲離去,卻聽其中一聲‘咦’。


    前方六道身影微微頓了一下。便聽一人微微一笑。“隻是幾個小修士。我們走吧。”


    “嗯。”


    幾個修士都不甚在意。他們之所以停了一下,是發現那陣法還有幾分玄妙,應該是出自中級以上陣法師之手,若閑時還可結交一下,可此時他們可沒那功夫。其他修士也發現不遠山峰處的異常。不過此時都是一副急行趕路的樣子,更是不在意。隻有其中一個光頭修士麵露疑惑之色。不知為什麽,剛才陣法中一道身影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除了渡劫期修士能看清陣法中幾個修士的麵容外,他作為洞虛期頂尖修士也勉強能看清幾人的影子。隻覺其中一人很熟悉。不過他感覺不到對方哪怕一絲氣息。自然也無從判斷。


    修士的氣息是非常獨特的。有時外貌可以變換,氣息卻無法改變。因此修真界判斷一個人的真偽,大都是從氣息上判斷的。


    一行人眼看就要遠去。


    “不對。那身影我絕對熟悉。我想起了一個人。”光頭修士猛拍了一下額頭。眼睛亮起。


    他忙趕上前去。找到剛巴結上的渡劫期修士。


    “孫羽。什麽事。”渡劫期修士是五十歲許的青袍老者,是三個渡劫中期修士之一。對於孫羽的投靠,他顯的極為重視。洞虛期修士也是一方高手了,更何況孫羽還是洞虛後期。等他回到家族,間接就是他們家族的中堅力量。


    孫羽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


    青袍老者微微皺眉。“特殊的靈器。隻材質就甚比上品靈器。那人身上還有這種材質麽。”


    “有。絕對有。否則隻有一份稀有靈器他怎麽舍得拿出來。”孫羽忙道。


    “鹿鳴道友。你們怎麽不走了。”前方疾行幾道身影一頓,一人轉過身皺眉道。


    鹿鳴道人笑嗬嗬道:“遇見一位朋友,想去打個招呼。耽擱青禪青旭兩位道兄和諸位了。”


    他一臉歉然的躬了躬身。


    “哦。即使如此。我們等一下也無妨。不過要快些才是。”名為青旭的渡劫後期修士目光飄過林宗所在的山峰,眉毛一挑,淡淡說道。


    “一定。一定。”鹿鳴道人忙應下。帶著孫羽立即向林宗等人處掠來。


    遠處的情景林宗看的一清二楚。意外還是發生了。不過見來的隻有那個渡劫中期修士,他心裏微微一鬆。


    沉吟間對孟夫人幾人打了個手勢。見機行事。


    “你是林辰?”鹿鳴道人掠至陣法外,神色淡然掃過林宗幾人。


    “咦?”


    他目光卻是詫異的在孟夫人身上頓了一下。方才隻覺得眼熟,此時他忽然認出了孟夫人的身份。他此行的任務之一,就是在飛靈畫舫上招攬孟夫人,沒想到在此時卻碰麵了。


    他目光閃了閃,眼睛最終還是落在林宗身上。


    隻是他微微收斂了身上的傲氣。“聽聞林道友身上有一種劍類異寶。不知是否?”


    “嘿嘿。他身上有自然是真的。”孫羽一臉得意的衝林宗笑著。幾次針對林宗都沒成功,讓他變得對林宗格外憎恨。一時間他竟沒有發現鹿鳴真人語氣有些變化。


    他也並非沒有認出孟夫人,隻是一時間沒有往深處考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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