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燃眉之急的片刻,米榭駬還是忍不住心猿意馬,想起有一回盧西弗帶著奇異的遺憾,勾勒出拜爾的迷人之處。


    “大概是我所見過最性感的肩胛骨,無可比擬的抿唇。不是我說,十個猶大也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要不是她的心意太過激烈,我早就把她推倒,啃個痛快啦!”


    她也記得自己輕哼一聲,好心眼地回嘴。


    “吆,你竟然轉性啦?就算人家對你欲之入骨,那又何妨?送上嘴的點心,不吃白不吃麽!”


    盧西弗難得地沉默好久,咬了七八次嘴唇,好不容易才抖出實話。


    “我就是沒有吃了就跑的把握,所以才不吃啊!這種對手隻要你一染指,後果實在很難說──到底是你繼續吃到高興,還是反過來被人家當成食物哪!”


    完,全,了,解。米榭駬此時默默地回答當時看著她呆楞不解的神情,差點沒跳腳的盧西弗。


    【不是我小看你,就算是你,大概也是無法收服這樣的騎士。那甚至不是危險一詞所能夠形容的??】


    拜爾興味十足地覷著她。


    “小朋友,你的評價我收下了,算是抵平你半路攔截片羽、害我多花這些功夫的報酬吧。至於幫你解圍的帳,要是你這次能夠全身而退,日後我自會索取。”


    在他的夢境裏,盧西弗或許以為自己早已昏迷許多個世代。但是,aleph367次元的線性時間軸,其實才移動3個銀河標準曆的間距罷了。


    在這段光陰裏,多星族連邦的軍隊和黑暗邊緣的遊擊軍團正在進行最後的協商通訊。如果我們對焦到nr的四度空間全方位圖譜,正好可以看到費烈?亞鬆辛斷然地扒開自己的胸口,挖出兀自跳動的火之刃,抽拔出來,不動聲色地對著利奧拉講述這柄神物的身世。


    不過,這些原本該環繞體膚的共振情報,都暫時失去了他──嚴格說來,他擱置在這些錯落寰宇節點的接收端子還是永續不絕地運作,一如能源永固的機械舞者。隻不過,身為發動者、第一因素的他,被時間誕生之前的零度鍾擺收取進去,本來安居在他體內的相對時空插座,被一雙不存在的手輕巧地拔開。


    即使載浮載沉,就連基本的記憶接續流程也不時暗浪起伏,盧西弗至少不放棄咬牙嗔怒的權柄。


    就算他被千刀萬剮、摔入萬有凝固焦毀的超意識壕溝,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褫奪他這項絕倫的天賦。沉湎在光液溝渠的他,身係重重的禁製與糾纏,卻還是以生動爛漫的情調咬字清脆地咒罵著,在他再也承擔不起伊甸光體反複的逡巡,終於跌入迷夢的頃刻,雙手一拍立即走人的猶大。


    當然,臨行前的猶大還是不脫討打的本色。該招的是招了,可卻跟寧死不屈、不發一言的狠樣沒差。他甚至禁不住認為,猶大是故意以七分的實情搭配上三分的調戲輕薄,拿來取樂的成分遠超過一切。


    “用你美妙的舌尖想也知道,還有什麽理由,讓一個自居創生造物的家夥每隔一段漫長到讓你誤以為他已經褡然放棄的相對時間,就老調重舞一次?他渴慕你,他愛死你的頑拗不遜,他像一隻忠犬般,對著你不屑一顧的神情搖尾巴!也隻有你有能耐這麽鄙視他、隻手打翻他以無比的愛心送到你口邊的甘露。他就是愛這調調,至於你,倒黴的魔鬼殿下,雖然具有最鮮明難搞的意誌與個性,卻也剛好遂了他的意。”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某種後設觀點的多元宇宙生成論吧?我之所以是如此,『剛好』是他窮盡一切所錘煉打造而成的,嗯?”


    敢情是聽出盧西弗細嫩聲調中蘊藏的豐沛怒意、隻待火引點燃的吵架聲勢,猶大毫無歡愉地幹笑幾聲,做了個“不敢招惹殿下”的弄臣姿勢。


    “這樣說也失之言重啊,難道殿下被怒意的業火燒得失去神智,您應該最明白不過:這些玩了再玩、反複啟動的把戲,就是一個老頭根治不好自己的禁斷症狀,轉移不掉一片乞求被殿下踐踏的心意,隻好一而再再而三,先是放任那隻脾氣惡劣的小貓扭頭離家,飽嚐出走的快樂,可是又無法不把祂抓回來照顧啊!”


    盧西弗半闔著眼皮,夢遊一般的指尖撥弄著猶大得意忘形的笑臉。他以出奇的輕緩語氣,泰半對著自己說:“畢竟還是不該手軟啊。”


    “咦?”


    他帶著縱水前一刻的飄離感,在昏迷的救生網從半空攔截住他之前,浸潤在全然的失控感。可怪的是,自身毫無製禦力的當下卻也是如此地自在。


    哼,讓猶大的下一個千年背負著瘀傷累累的瘀傷吧,的確是不該對這號地痞手軟。一旦醒來之後,就算要付出任何代價也罷,他就是要看到,看到──


    “我還是應該招喚拜爾的,隻有她把你扁成的稀爛模樣才夠回票價。”


    ?


    剛醒來時,他覺得周身冰涼舒暢。所有的忿恨與毀滅衝動都不複存,似乎在那場痛楚到痛快無比的“自我肢離式”,無法完成的欲望得到完全的圓滿。


    仿佛從肉體感到虛脫無力,但是很舒服,讓他非常存疑的那種舒服。他的視線還停留在模糊的狀態,記憶卻開始清晰地回返:猶大的臨去秋波一絲不漏地倒帶回放──


    “你的父王正引領盼望呢,這次的間隔太長,以至於手段也稍嫌激烈了些。就請你恕罪吧,我這微渺下臣實在無法隻手回天。”


    什麽?聽他在打什麽偈語。不過眼下真是不太對勁,沒有辦法開動和負性空間的通訊機能!怎麽搞的,就連尚且僅存的、與反時間原域的聯機網絡都給銷蝕殆盡?!


    不妙!不妙極了,他現在才警覺到,自己的五度空間戡視力也無法使用。有個力量完全吃定了他──


    眼睛的全景觀視力偏偏在這時候發肇,以各個向位“感視”了最讓他厭惡的情景──他自己的處境無法更糟糕了,所有的力場都被封住,動彈不得,躺在伊甸衛星的反消動力床上,甚至還被透明的反物質鎖煉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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