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惠舀了水,遞給她喝,小幺靜喝了水,同金惠回到耳房不斷地說:“甜酒辣得很,我不吃,我不吃。”


    幺姨媽說:“你還小,吃不得惡甜酒,為不了人上人。”


    挾了一口遞進嘴裏邊吃邊說:“這甜酒惡得正,惡得正,吃了這碗酒,今晚上睡起舒服。”


    幺姨媽吃了惡甜酒,帶著小幺靜回家睡覺,從此,在金惠金春結婚之前,晚上一有空就帶著小幺靜來教她們唱山歌。


    金惠給媽媽抬來洗腳水,從媽媽懷裏抱過小貴州等媽媽洗完腳。


    媽媽洗完腳,抱起小貴州回房間裏睡覺。


    金惠、金春洗了腳,上床睡覺,一躺下,金春就說:“幺妹,你剛才前邊學的兩首我又忘了,你教教我吧。”


    金惠說:“你是學起癮了。”


    就輕輕的教姐姐唱:“高枝高杆是高梁,細枝細葉是茴香。妹是後院茴香籽,輕輕碰到滿院香……”


    直到金惠學會,兩姊妹才呼呼入睡。


    六月,驕陽似火,一天吃過早飯,三叔對媽媽說:“十月間,金惠要出稼,我砍兩棵梓木樹解來曬幹,好給她做嫁年。”


    說著,拿起斧頭,帶上煙杆,走到園子邊放下煙杆,掄起斧子砍梓木樹。


    第五棵梓木樹上有一個喜鵲窩,兩隻羽毛未豐的幼鵲,跳進跳出想試飛,聽到“咚咚咚”的砍樹聲,停止試飛,跳到窩裏一動不動。


    不一會,老鵲含了一條小蟲,飛到很遠的一棵柿花樹上站著,死死盯住幼鵲。


    三叔砍了幾十斧子,汗水從臉上滴在地裏,他抬起右手,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汗水,又砍了幾十斧子,累了,他坐在樹旁的石頭上,從荷包裏拿出葉子煙在嘴邊哈了五口,把葉子煙回軟,裹好煙,裝上煙鬥點上煙,“吧吧吧”地吃煙休息。


    老鵲站在樹枝上,“喳、喳、喳”的叫起來,不一會,飛來七、八隻老鵲,也“喳、喳、喳”的叫個不停。


    三叔從嘴裏掏出煙杆嘴,低頭朝地下吐了一口口水,抬頭望著一群喜鵲說:“我們相處幾十年,我不會亂砍你們窩的那棵樹子,放心吧!”


    一邊說,一邊把煙杆放在石頭邊,又“咚咚咚”地砍起樹來。


    砍倒兩棵梓木樹,他把樹椏枝修光。


    回到家,和了一碗惡甜酒水喝,拿起鋸子又回到園子邊,把砍下的兩棵樹鋸成六段,每段六尺五寸長。


    第二天一大早,請來家屋中的木匠大叔,木匠幺叔,架上木馬,解了兩天,把六段梓木樹鋸成方板。


    木匠大叔說:“做嫁年的方板夠了,還差板子。”


    第三天吃過早飯,三叔叫上木匠幺叔到後山砍了一棵杉樹,鋸成三段。


    三叔扛大段,木匠幺叔扛小段,把木料扛在門前的土壩中。


    三叔說:“幺弟,你在家息一息,我去扛中間一段回來。”


    木匠幺叔說:“我倆弟兄去,一個一頭,少吃力。”


    三叔說:“走嘛!”


    倆人到了後山,一人砍了一棵抬肩棍,三叔扛大頭,木匠幺叔抬小頭,兩人用左手抬上肩抓住杉樹,右手把抬肩棍撬住木頭,木匠幺叔朝前,三叔走在後,扛到園壩裏,選好放木料的位置。


    三叔喊:“一、二、三,放。”


    “嘲”,杉木穩穩當當落在前兩段杉樹的側麵。


    周啟學拿兩片葉子煙給木匠幺叔說:“裹煙吃,我去請大哥,吃完午飯就解。”


    木匠叔從腰上抽出老巴鬥,坐在燕窩窗子下邊的小板凳上抽葉子煙。


    吃過午飯,三叔先用斧子撥光杉樹的皮,木匠幺叔畫線,木匠大叔架木馬。


    木匠幺叔畫好線,木匠大叔架穩木馬。


    三叔說:“老弟,過來,我們抬這一根先解。”


    木匠幺叔過來和三叔把第一根抬在木馬架上架好,木匠大叔用斧子把抓釘釘在木頭上,一頭釘在木馬架上,卡牢木頭。


    木匠幺叔在右邊,木匠大叔在左邊,“嘩、嘩、嘩”地拉著鋸子。


    木匠幺叔說:“杉木好解,比梓木樹好解。”


    木匠大叔說:“梓木樹和杉樹木質不一樣,各有各的用處。”


    天黑,木匠大叔和木匠幺叔把第三段杉木解完,兩人已是滿頭大汗。


    三叔一數,共24塊杉板。


    木匠大叔說:“夠了,夠了,方子有了,板子有了,太陽天你扛出來曬幹,九月間,我和幺叔來給金惠打嫁年。”


    三叔說:“我們有自家的匠人,不請大叔和幺叔幫忙,還去請哪個?”


    隻要一出太陽,三叔喊上金國、金漢把杉木板和梓木方子扛出來在院壩裏曬,這一年,兩個月大旱無雨,杉板曬幹了,梓木方子也幹透了。


    一天中午,吃完早飯,三叔抱小貴州在後邊土壩裏走了兩圈,他一屁股坐在土壩邊的石頭上,兩手抱著小貴州站在雙腳上,試著放手讓小貴州站,小貴州站在雙膝上,半伸著腰,右小手亂抓他的胡須。


    三叔高興得不得了,抱起小貴州跑回屋中喊:“你們來看,你們快來看,小貴州會站了,小貴州會站了!”


    媽媽在雞圈邊揀雞蛋,跑來了,大嫂在豬槽邊放下豬瓢跑來了,九哥去挑水剛走到朝門口放下扁擔和水桶跑來了,金春放下春煤棒跑來了,金惠放下洗的碗跑來了,金國放下搓的牛繩跑來了,金漢在院壩中拾石子放下石子也跑來了。


    三叔把小貴州放在堂屋中,小貴州先站起又蹲下,周啟學又提他站起,小貴州抬頭這邊看看,那邊瞧瞧。金春、金惠用左手拍右手,九哥、金國、金漢用右手拍左手,媽媽站在三叔旁邊,看站立起的小貴州,用手去擦流下的熱淚。


    金惠走過去,雙手從左右夾著小貴州兩手下的夾縫,小貴州移步,一步、兩步、三步……


    媽媽說:“才七個月,骨頭嫩,扶他少學幾步。”


    說著彎腰抱起小貴州坐在堂屋左邊的短板凳上,解開紐子,喂小貴州的奶。


    金惠、金春走過來,金惠坐在媽媽的右邊,金春蹲在媽媽前邊。


    金春摸著弟弟的頭說:“貴州乖乖,乖乖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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