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燦烈,初晨的秋風舔舐地表最後的溫度,吹起幾顆沙土,又扭了個旋憑空消散了,塵粒無助的墜落在地。遠處,常青的小樹搖曳身姿,無力的展示著體表的龜(jun)糙。


    咚,咚,咚。


    晨起的黃鍾,響動著悅耳的嗡鳴。


    半敞的小窗將鍾聲傳入,李晴吾掀開薄被,看著日出。


    “清晨來到了。”


    李晴吾叫醒孫承淳,昨夜他們睡的比以往早一些,即使在床上心緒紛雜,也沒有幹擾睡眠。


    活動著拳腳,由於十分年輕,而且身體素質極好,剛起床的兩人精力十足,眼睛泛光。


    李晴吾不再擔憂覺醒。


    昨夜的思索十分有效,消弭了心中對覺醒天賦的憂愁。這時他的心中波瀾不生,很是鎮定。


    隨即不再思索,幹脆的起身下床。


    站到窗邊,清冷的霧氣撲麵,帶著新鮮的空氣湧入鼻腔,十分舒服。


    微風流轉。


    寒濕的水汽順著微風衝進屋內,很快就盈滿的房間,洗淨他身上最後的一絲疲倦。


    紅日的光輝照耀在大地上,深藍的天空,朦朧泛紅的霧氣,在極遠處交織融合。


    放眼望去,繁繁茂茂,林立的大樓並不幹擾日光,在漫天的晨霧中,顯得寂靜而神秘。


    役備處特意選址在廣大的平原之上,一是為不至於太擁擠壓抑,二則是為了騰出足夠大的場地供預備者集合;此時,中央的大廣場上已經有幾人站立,他們由於期待所以早早前來排隊。


    李晴吾和孫承淳則完全不急。


    “下去嗎,看上去有些同學著急壞了。”孫承淳突然開口,他已經穿好了衣物。


    李晴吾定睛看去,隻見好友麵貌一新,頓時有些意外。


    那本來就清秀的麵容此時仔細收拾了一番,短發打理整齊,卻特意留了些碎發垂至棕色眼眸,身著提前要求的白袍,搭配的十分利索,一幅幹練而隨性的樣子。


    他含笑望向李晴吾,舉止優雅,手持一張黑色小卡片。


    天賦覺醒是檔案信息中重要的一部分,提前有要求攜帶公民卡——那張黑色小卡片。


    當然,這麽重要的日子,洗漱整潔也要比平常精細。沒有搭理孫承淳,李晴吾拿出珍藏的潔絮,仔細刷洗著潔白牙齒,順便雙手沾水將黑發向後一捋,隨意打理。白袍上身,在內僅穿著私密衣物,當然,也是城牆要求。


    李晴吾收拾好,站在門口等待著。


    好友是什麽人他清楚的很,平時大大咧咧,但心裏想的全是扮豬吃老虎,想在眾目睽睽下露個大臉。昨夜他看似隨性,實際上可能早就想好了今天每一個時刻的舉動。


    不多時,李晴吾緩緩打起拳法,拳影流轉,透過窗戶,清晨的微光在他身上閃爍。


    等到孫承淳好不容易出門,李晴吾恰好收勢,薄汗緩緩幹涸。


    打拳務必用心,等待孫承淳的時間李晴吾沒有浪費,而是認真的打磨者早就爛熟於心的拳法。不過,由於練習的太多,最開始打完一套就要力竭的拳法,現在隻換來微微汗水。


    “怪不得分發給我們這麽多鍛體法,原來練久了有些就會失效”李晴吾明白了一個疑點,這讓他心情極佳。


    學堂不做無用之事,這一點役備者們很有感觸,因為十年來,學堂從未失利。


    有些當初看來無甚意義的事,放到現在就能看到它的高瞻遠矚。


    雖然學堂更像城牆方的下屬組織,但生活在其中的李晴吾,無比清楚這個組織的強大。不說城牆守衛軍每年一半的新員都來自各地學堂,就是無論是大居住區還是城牆方都對它極其慷慨這一點,也足夠學堂把自身底蘊蘊養深厚。


    “出來了,那就走吧”,李晴吾這時才看向好友,一套拳法認真打完,所用時間不短,可見孫承淳有多麽認真。


    他精心準備許久,就是要一改往日形象,這次若真是甲上覺醒,光彩的身形才不算留下遺憾。


    可惜,可能性實在不大,甲上天資的概率不超過十萬之一。李晴吾很了解這點,所以一直隻期待不要幹擾‘甲’的修成就是圓滿。


    頂級‘甲術’和甲上覺醒?不說夢話,不說夢話。


    “會有機會的。”李晴吾回頭望了一眼,他始終沒抱什麽希望。


    孫承淳溫和的道謝,好友這枯燥的安慰對他來說並不無聊。確切說來,孫承淳甚至驚喜萬分,但是礙於早已做好規劃的舉動,隻能忍住動作,邀請李晴吾下樓。


    “我們一定是甲上”他萬分自信。


    李晴吾皺皺眉,不解的看向他,很是疑惑。


    這時他卻閉口不言,神秘的微笑著,舉止依舊優雅,行動流暢自然。


    李晴吾沉默,他不知道孫承淳的自信來源於何處,莫非是神秘的直覺?是不是不大靠譜......但他願意尊重好友的祝福。


    這時發問毫無意義,所以他靜靜地在前領路。


    兩人走出大樓,踏破霧氣向廣場走去,水汽中人影憧憧,顯然是大部分人已經醒來。


    “喂!那兩個”聲音透過霧氣入耳,十分清澈,李晴吾停下動作,看向霧牆。


    “你們都準備好了?”聲音的主人再次開口。


    “嗯,也沒什麽好準備的。”李晴吾回答。


    白袍少女走出霧牆,她黑發紮成馬尾,停下後頭發一動一動。


    李晴吾看清來人,繼續向前走去,孫承淳則優雅的打了招呼,示意先請。


    這時天光逐漸放亮,濃鬱的霧牆緩緩消散著。


    人與人的遮掩逐漸削薄,但交談的聲音反而減弱。


    處於看似離群的環境下,眾人的安全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旦脫離,反而不能放開。


    ......


    大廣場。


    隊伍逐漸排齊,又以班級的形式分成小塊,李晴吾這班最前方,那個少女站立著。


    低低的交談聲不絕,每個人臉上都帶有興奮和忐忑,密密麻麻的人體排列整齊,看起來十分有序。


    “人真多啊,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呢。”密集的人群讓李晴吾有些不適,看著眾人臉上的興奮,他心中想到。


    這些興奮的笑臉,不知道有幾個會耷拉下去,又有幾個,實現心中的夢幻。


    身後孫承淳的故作姿態,也收獲了不少驚奇的眼神,像一隻終於開屏的公孔雀。


    暗淡的薄霧仍然籠罩著,人與人並不能看的很清。


    在人群之中,李晴吾感到有些孤獨。


    這是落差帶來的感覺。


    他看著眾人臉上的表情,各個都寫滿了激動。好像下一刻就能一步登天,夠到自己的夢想似的。無人如他淡然。


    就連身後的孫承淳,他雖然不為覺醒天賦而感觸,但也並非是心無波瀾所致。


    在人群中,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孤獨。


    他是群居生物,又很年輕,並不能泰然麵對孤獨。


    修煉以來,他埋頭體魄的磨煉之中,若非孫承淳與他從小相識,或許就會從“那兩位”變成“那一位”和“另外一位”,他的性格本來就不善交際。


    他很聰明,若是想要更多朋友自然不難,無非多說幾句好聽的話;少年人好麵子,自己先漏出好臉,稍微運作,自然人緣不錯。


    唔,可惜。


    “可惜啊,強者的旅程總講麵臨孤獨”李晴吾突然誌得意滿。


    他從一本書籍中讀到了很有趣的東西,雖然大多數都是無用,但有些句子安慰自己十分有效,這一句就是如此。


    朋友?合群?


    就算沒有那本書籍,他也不甚在意這些。


    至交好友一人足矣。


    交友再多又如何,城牆的死亡率可跟人緣無關。


    合群不孤又如何,他自練體魄,孤不孤獨,打拳時全然不放心中。


    所以為什麽結群呢,他心中有自己的路,一個人走,或是結伴同行,都是抵達終點的修飾罷了;難道一人走下的路是孤獨的嗎,難道結伴走下的路會留下更多回憶嗎?——確實如此;但是那又如何。強者踽踽獨行,唯有其誌伴隨。


    他仍然孤獨,但他不再畏懼。


    這時,霧氣都被蒸發殆盡,廣場上所有人都到齊,朝陽綻放光芒,天地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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