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璀璨人生路,一飲一啄莫回頭。


    且看人間浮華事,南柯一夢驚路人。


    馬夫似乎也是有些奇怪,他指著路邊一些步行的小書生說道:“您不知道?這可是雲州書院的傳統。有好些年頭了。您既然是去入學,家裏人沒有提點嗎?小公子,沒有束脩可不成,會被那些個眼高手低的家夥拿筆杆子戳脊梁骨的。我勸您還是回去準備準備,這一時半刻入學禮也完不成。禮輕情意重不假,可是真不能當真,一定要懂得人情世故!”


    說的這話,很不車夫了。


    束脩,師之禮也!


    劫寧搖搖頭,他哪知道什麽束脩,本就是國師委托小七數或者叫香小陌的姑娘安排的,如今香小陌下落不明,一路上又是各種事情,他早就忘記了此事。難不成再回去?劫寧看向繁華鬧市,搖搖頭。不論怎麽樣先去書院看看再說。


    車夫無奈的點點頭說道:“好嘞…客棧老板雇了我,您就是主子,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走著…”


    過了一會兒,劫寧看著專心致誌駕駛馬車的車夫問道:“你說的束脩不知有何說法?”


    “哦?你說這個啊,我還真的知道其中內幕。因為這個,現在求學的人數都銳減了不少。是那雲州書院的院長提出來的說法,本來也就是表達學生心意之物。早些並未如此市儈。但卻發生一事,致使那院長如此。哎…自作孽不可活啊…”車夫緩緩道來,陷入回憶…


    卻說那院長,某日自學宮回來。碰巧遇見三兩書生持書追逐打鬧。他嗬斥一番,奪過書籍,隻見那寫滿聖賢之言的書籍已然破破爛爛。而那些學生也早已跑的無影無蹤,連那些地麵散落都書籍都未曾收拾。


    他本也是愛書之人,見這些學生絲毫不珍惜課業,動輒跑出書院在外遊玩打鬧,他一邊收拾地麵上的書籍,一邊想是什麽地方出的問題。但就算這樣,雖氣卻也不想放棄這些啟蒙的孩子。


    他就跑去人家家裏希望學生回去繼續學習,並由他親自教導。因為他覺得是自己家的先生沒有做好。但沒想到的是,有家孩子的家裏人是個屠夫,當時便狠狠毆打了那院長,隻說當時情況,甚至無人阻攔。鬧的院長極為狼狽。他收拾起來的書籍混合著地上汙血,真是有失體統。


    院長深夜回到書院,一身素袍滿是汙血泥漿,他抱著那些啟蒙書籍,一張張的鋪平,一張張的整理。那些聖賢文章就如同一把把鋼刀刺入他的內心。看得越多,他便越不懂。明明是這麽好的道理,這麽好的學識,你們怎麽敢如此!


    終於,他看到了那句‘人之初,性本善!’


    他突然發狂,撕碎了所有被他抱回來的書籍。


    “人!性本惡!”


    “法不輕傳!”


    車夫從回憶中醒了過來,他苦笑著說道:“就這樣,我家娃兒也被逐出。雖是昨日事,但今天想起來還是難受不已。小公子?人性真的本惡嗎?”


    劫寧笑著問道:“你天天應該可以接觸很多人,你覺得呢?”


    車夫懵懂的說道:“我?我就是一個車夫,那懂那麽多,但我就覺得,我家娃娃,一出生就哇哇大哭,哭啥?哭他娘親受苦了唄!我家婆娘也哭,哭啥?哭孩子終於平平安安,明明自己都要疼死了,還想著自己的娃。小公子這不是善是啥?”


    劫寧哈哈大笑他搖頭說道:“這話你應該還院長大人說說,不一定免了我的束脩也說不定。不過有一說一啊?我也不懂,你聽聽就好,我可不是好為人師的人”


    車夫點頭說道:“小公子你說,我聽著”


    劫寧想了想說道:“以前有個很厲害的人說過這麽一句話叫‘生之所以謂之性’什麽意思呢?就是說人生下來就是那個樣子,就是天性,那你說天性到底是惡還是善?這我們怎麽知道呢?我們把好的事情叫做善,把壞的事情叫做惡。那是誰給的我們評判標準呢?我想就四個字‘公道自在人心’我們的人心向善便是善,我們的人心向惡便是惡。由此就可以明白,不論是善是惡,都是外部世界強加的一個標準。那怎麽會說人之初,性本善和人性本惡呢?所以要我說,不論善惡,其實都是有教化蒼生的立意在裏邊。你若相信人性本善,那便多行善事,你若相信人性本惡,便將這惡羅列出來警醒自己。這便是教育之意!法之意!”


    劫寧想了想,緩緩繼續說道:“院長大人或許隻是在為這雲州百姓上一堂大課。要比喋喋不休的聖人言語更加動人心魄”


    車夫聽著,緩緩將車停下,他淚流滿麵,鄭重的起身下車,站在車下對劫寧躬身一禮。久久不願意起身。


    劫寧看他如此模樣,趕忙躲避開來,在另一邊跳下車廂。


    他急切的說道:“你這是做什麽,我才五歲,別折我的壽,我還想長大娶媳婦呢!你都這麽老了”


    明明還是壯年的車夫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然後將淚水擦幹問道:“真的很老嗎?我今年才四十歲。應該不是很老吧?”


    本來好好的氣氛,被劫寧這張不值錢的嘴一鬧,氣氛突兀的奇怪了起來。那車夫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秋風蕭瑟,吹不散心頭之憂愁。


    隨著馬蹄聲響,終於來到了雲州書院,劫寧看著人山人海,再比對著自己的身高。他確實猶豫要不要去和那些壯碩的家仆爭選位置。


    他將手背放在眉梢,眯著眼向遠處看去。甚至連雲州書院的大門都難以看到。他轉頭問車夫:“你確定這已經是被束脩阻止而人數銳減的人?整個雲州府也沒這麽多人吧?”


    車夫嗬嗬傻笑,他被某個不知情的小子解開了心結。看什麽都很是五彩斑斕。甚至覺得自己的文脈根基都更加結實了一些。


    他點頭說道:“半個大漢皇朝的權貴子弟都要在今日入學。人當然多了。不然你以為呢?”


    劫寧呆呆的想到:“大哥…打不過就算了吧,這場麵!幾十個墨家也不是對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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