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集團,臨時高層領導會議,於下午兩點半鍾召開。


    李墨翰的腳受傷不能穿皮鞋,隻能穿一雙拖鞋來公司,而且為了強調是真的受傷,他不得不假裝自己瘸腿。安知雅一路摟住丈夫的胳膊,讓人以為她是在扶他。


    沿路遇見與他們一同前往會議廳的人,見李墨翰這幅樣子,各種各樣的臉上顏色表情,足讓他們夫婦倆歎為觀止。


    說到李氏集團美國總部,共六百二十名員工,其中高層人員,即是有集團高層領導會議參會權的,是五十六名之多。李氏屬於家族企業,李氏成員握有集團將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對於李氏來說,董事局會議等於李家家族內部會議。所以,老祖宗有令,一般公司決策,都是開高層領導會議決定。


    快要走到會議廳門口,見到夏瑤還是那身職業裝與紅色高跟鞋,大搖大擺帶了另外幾個年輕職員給每個參會領導發放資料。


    安知雅接過夏瑤遞來的資料,兩人心照不宣,都是眼神沒有接觸就避開了。


    馬上來了另一個女職員:“李總,安總,請往這邊走。”


    偌大的多功能會議廳裏,是一張大正圓形的環形桌子,四周剛好安設了固定的五十六個座位,自李氏集團建立起來,座位數從未改變過。


    安知雅上任到公司高層,卻是第一次進這裏開會。以前有這樣的會議,都是莫女士代替她來開的。當然,莫女士作為財務總監,在這五十六個位子中絕對有重要的一席。因此這五十六個座位,不是每次開會都坐滿人的。有時是因為這個位置上的人選離職未招新,或者是出差,總之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


    莫女士見到他們夫婦過來了,立馬站起身迎接,並與現場工作人員一並為他們拉開椅子表示尊重。


    於是,坐下來的安知雅,左邊是丈夫,右邊是莫女士,麵前有提供好的紙筆與手提電腦。


    “安總,請問是要咖啡,還是要茶?”


    “溫開水兩杯。”安知雅代丈夫一並答了。


    會議廳裏有個大型的電子鍾,是以數字閃爍24小時時刻。兩點三十分開始,她和丈夫坐下來時是兩點二十五分,環形桌邊五十六個位子隻坐滿了一半人。其中,她知道代表法律部的表哥徐樂駿是不會來的。


    今早徐樂駿給她發來過一封短信,簡明概要兩個字:搞定!


    兩點三十分,掐的準準的時刻,最後一串走進來的人員有二老爺與兩個孫子李墨琪李墨成,三房六叔以及自己的兒子李墨榮,還有自己的公公李明德。


    昨天火災的時候,或許是三房早有聞到風聲,六叔帶了一幹子三房子孫在家告病,儼然不想卷進大房與二房之間的風波,選擇了明哲保身。


    如今二房頻頻失勢,想繼續拉攏三房一塊對大房幹,似乎艱難。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安知雅向莫女士示意一眼,莫女士對她點了點頭。如果三房敢在今天幫二房,她安知雅不會留情一並端了。


    老祖宗不在,現任宗長位置大老爺退位由李明德繼承,李明德現今是代老祖宗行權,為李氏集團的ceo,主持正常例行會議與臨時高會。


    清清嗓子,李明德道:“應李總經理的要求,臨時高層領導會議現在開始召開。先請李總經理說明要求各位召開臨時會議的原因,以及需要會議決策的內容。同時,如果其餘在座的有其它需要高層決策的內容,可以在李總經理的議題結束後,現場提出,酌情是否當場表決。”


    李總經理,即是李家二老爺。


    二老爺對於今天未能坐滿的五十六席,似有不滿,嗯咳兩聲後向孫子示意。


    李墨成昨天不在火災現場,李墨琪接過二老爺的發言筒,站了起來說話:“各位在座的,掌握我們集團命運的ceo、cto、cfo、cio、cpo,我相信,如果你們昨天在公司,一定有經曆過這樣一場無中生有的劫難,卻不得理由,讓人不能不質疑現在的公司運轉已經失去了民主的進程,隻操控在某些霸權主義的人手裏。公司的前途讓人堪憂。”


    說到這裏,李墨琪頓住,明顯是在等人激情響應他的提倡,製造聲勢。


    然而,會議廳裏,除了敲打鍵盤和喝水的聲音,老半天,沒有一個人接過他的話。


    二老爺將廳裏能瞪的人都瞪了個光,結果那些人不是低頭避開,就是拿電腦擋住自己。


    李墨琪站到了兩腿發酸發軟,卻騎虎難下,後悔得要死為什麽要站起來發言。


    李墨成想幫他說句話,但是不了解昨天的情況,無從插嘴。


    最終,李明德見把李墨琪罰站罰的差不多了,說:“如果其他人沒有意見,這事就這樣過了。進入下一個議題。”


    嘭!李墨琪失重狀態跌回椅子上,想不通的是,明明開會前,他還一個個去確認過了,都說會在會議上支持他們,怎麽會忽然變卦?


    安知雅學著其他人,把眼睛關注在眼前的手提電腦屏幕上,眼角對二房的人,偶爾閃過一記致命的冷光。


    聽說這事要這樣過去,二老爺肯定不幹了,不再派孫子出馬,自己蹦了起來:“這事決不能這樣算了!如果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們高層的臉往哪裏擱?”


    “李總經理,你認為昨天的事情究竟錯在了哪裏?”父親和妻子都不好開口,李墨翰仗著自己腳傷,與二老爺正麵對上了。


    “按照消防演習流程,要進行演習之前,會在公司裏由上到下進行通知,避免過火的驚慌失措,影響公司正常運營。”


    “如果火災都能預見,要消防演習做什麽?”李墨翰這句話吐出來,在場的人中不免爆出笑聲。


    二老爺的臉頓然如黑火熊熊,嘴角冷哼回去:“如果消防演習都是真正的消防,為什麽要加演習兩個字?哪個的演習不是有預先通知的?”


    “李總經理的話本末倒置了。消防演習的目的正是為了達到火災真正到來的那一刹那,將危害降到最低,因此,是愈以假亂真愈好,美國沒有一個州有法律規定說,企業自己的消防演習是必須提前通知企業內部員工的。”李墨翰說到這語氣一轉,“李總經理,你都看到了,今天的高層中,有部分人員未能到場,正因為他們昨天的擅自離崗鬧事,使得在消防預演中為了私己之利,讓公司蒙受了不必要的損失,今是被法院通告了。”


    二老爺一震,想見到安知雅嘴角那抹淡漠時,嘴巴直抽,射過去的目光凶狠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就是未想到這死丫頭,居然想了這樣可怕的招數,直接釜底抽薪,拆他的台子!


    李墨成聽此,知道問題嚴重了,慌慌張張站起來:“這些人在我們公司有多年的工作領導經驗,是我們公司的重要梁柱並不誇張,如果隨便將這些人告上法庭,一時去找誰來頂替這些重要的崗位。”


    一語點醒了二老爺與李墨琪,李墨琪爭強好勝,搶著再度站起說話:“對!不要以為炒了這些人對我們公司有好處!再說了,他們昨天離崗的原因,是不是為了他們自己,公司需要調查清楚,不可以冤枉好人!本人認為,對這事,公司的法律顧問,需要負起最重大的責任。”


    終於是把矛頭對準到她安知雅頭上了,誰不知道首席法律顧問是她安知雅的親戚。


    安知雅漠著不說話,來之前,丈夫和她說好了,要逞一次英雄,不準她隨意發言。


    李墨翰倒也沒有讓她失望,不慍不火的幾句話,就把李墨琪的嘴臉脫了個精光:“李經理,不是我說你,你知道你說這個話是不負責任的用詞嗎?公司什麽時候冤枉過一個好人?能讓他們接到法庭通告,肯定是公司掌握了相關確鑿證據才可能起訴。我們的首席法律顧問徐樂駿大律師,是由於忙著為這事與法官周旋,才沒有能來赴會,隻因這些人已經是向法庭供認不諱了自己的罪證。據我方接到的最新消息表示,是有人組織並慫恿他們在公司內部作亂。如今,幕後主謀,紐約警察局已立案調查。”


    李墨翰的話落完,二房三個人齊齊表演木頭人,足足幹站了有十分鍾。


    為了以下更重要的議程,李明德隻得提醒他們坐下來。


    坐下來的二房,默不作聲,但陰森的眼色都在窺探這桌上所有的人。


    莫女士代替安知雅在會議上宣讀了財務部對近來一係列超出公司預算的各部超標采購項目,進行審核後的否決決定:“財務部進行否決的采購項目,將如數退回給各部門自己處理。”


    即是要各部門各個有份參與的員工為這次事件自己買單了。


    二房的人這回學乖了,沒有著急跳起來反駁。反正這些人在關鍵時刻背叛了他們二房,也活該自己買單。


    再接下來,莫女士的話:“因為這次事件牽涉到多個部門,但是,都是采購項目為主,我們公司無論內外采購都是屬於采購部負責,而采購部的項目初步審批工作,分屬於投資部李經理。據此為由,財務部向高層領導層會議提議,對這兩位經理進行停職調查工作。”


    李墨琪的口剛張到一半,李明德不失時機,緊接住莫女士的話:“同意莫總監提議的,請舉手。”


    手,嘩嘩嘩,除了二房三個人,都高舉起旗幟。


    李墨琪想起來怒飆,被李墨成死死拉住:“五弟,千萬別亂來,現在是敵在暗我們在明。”


    二老爺眸中的光色忽閃忽閃的,然後是手要捂住肚子,喊肚子疼。


    對手這一招安知雅早已見識過了,絕不會像賈豔榮上他的當!


    舉起素手,安知雅清楚以莫女士的職位尚不能彈劾二老爺,自己該出馬了。


    “請說。”公公李明德馬上給了她回應,同樣清楚這大好機會絕不能放過。


    “我提議,李總經理應該負起這件事的最大責任。因為在昨天的鬧事中,坐鎮於公司內部的最高領導人員,因ceo與總裁都不在場,理應由李總經理出麵,維和公司內部環境。但李總經理什麽都沒有做,為最大的失責!”安知雅這一頓息可不像自作聰明的李墨琪,是在放出最致命一箭之前蓄積最大的能力,“我向代董事局局長執行權力的ceo提議,由董事局施壓,要求李總經理引咎辭職,並公開向在昨天鬧事中負傷的員工道歉。”


    二老爺肚子不疼了,是要心髒病發了。


    眼見李明德一句投票表決之後,一群人,包括虎視眈眈想坐享其成的三房,都舉起手聲明要把他趕出李家公司。


    “好,好!”二老爺一拍桌麵,冷笑如颯風,冷森森地掃過自己家裏這群人,緊接甩袖而去。


    “爺爺!”李墨成和李墨琪趕緊去追二老爺。


    會議,自然而然到此結束。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墨翰不用裝瘸腿了,主動幫老婆收拾東西,低聲說:“今天這個正事辦完,剛好有點空,去看看彎彎吧。”


    這段日子忙成這樣,都忽略了小丫頭,做爸做媽的,都深有感慨失責。


    安知雅點點頭,想到女兒喜歡聖誕老人的長襪子,與丈夫路過一家商場時,先買好幾雙長筒襪子,等到平安夜那天,在裏麵裝小孩子的禮物。


    “你說送什麽好呢?”李墨翰算是第一次送女兒禮物,因上次送泰迪熊被安文雯搶了,小丫頭聲明絕不要奢侈品。


    “孩子嘛,都是喜歡玩具。”安知雅對女兒最喜歡什麽玩具,也沒有概念,小丫頭在這方麵基本上和普通小孩子沒有什麽區別,漂亮的玩意兒都是很中意的。


    “對了。”李墨翰忽然想到,“彎彎的那隻兔子聰聰先生呢?”


    應說,以前,自第一次見小丫頭,小丫頭與兔子聰聰先生都是形影不離的,但是,現在,卻像是有許久沒見到兔子聰聰先生在小丫頭身邊出現過了。


    “兔子是送給她的,由她自己保管,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安知雅邊這麽說,邊和丈夫一樣疑惑。難道小丫頭自從有了天使路米陪伴,對玩偶不感興趣了?


    路上,夫妻兩人,又是討論要給小丫頭具體買什麽聖誕禮物,最後,李墨翰自告奮勇,到了公寓由他這個做爸的打頭陣,去刺探小丫頭的心願。


    楊朔開著車,把他們送到了小公寓。忽見門口停了輛陌生的藍色福特。


    安知雅沒有聽說來客是誰,李墨翰卻是知道的,扶著妻子出車門時,一邊解釋:“少衛給我來過電話,說今年聖誕節,帶兩個侄子到這邊來玩,順便和彎彎過聖誕節。我想彎彎一個人,沒有上學,沒有小朋友陪,也挺寂寞的,就極力同意並邀請他們過來了。”


    即是說,與小丫頭在國內關係很鐵的兩名小騎士,今天飛到了小丫頭麵前。


    不知為何,安知雅聽見這消息,並要踏入門口時,眼皮猛跳。


    公寓的三樓,路米與曾家那對五歲的雙胞胎兄弟,麵對麵,大眼瞪小眼。


    “他是誰?”曾恩濤小朋友粗聲粗氣地問。


    小丫頭站在兩方人馬中間,有些左右為難地對對小指頭:“他是我在美國的保鏢。”


    “他是誰?”路米斜斜地依靠在門柱上,就不信了,自己會連五歲的情敵都應付不了。


    “他們是我在國內第二實驗小學的騎士。”小丫頭咧咧小兔牙,十分無辜的,要求他們兩方停火,“騎士和保鏢是一樣的,都是要保護我的安全,不是嗎?”


    自稱是小丫頭的騎士?嘖嘖,騙誰呢?明擺就是拿當騎士的借口來勾女人?小小年紀,五歲大,就看中他的女人了?不要命!


    路米朝最具威脅性的曾恩濤小朋友一副齜牙咧嘴的:“你們想當騎士,你們的肌肉呢?能拿得起劍嗎?能拿得槍嗎?去去去,回去咬你們的奶瓶子。”


    能看中小丫頭的曾恩濤小朋友,肯定一樣不是蓋的,馬上張開最具攻擊性炮火的嘴巴轟回去:“彎彎,你過來!不要被這個老頭子騙了!這個老頭以為他多小,老牛吃嫩草,不要臉!”


    不得承認這個五歲奶娃的嘴有點鋒利,路米一個箭步過去,拎起五歲曾恩濤小朋友的後領子,斜眼眯眯:“我是老頭子?老子告訴你,老子今年才十七歲!離老頭子還有七八十年!”


    曾恩濤小朋友捏起拳頭,想對這個男人給予還擊,卻發現怎麽打,都打不到對方的身上,於是靈光一閃,突然嘶嚎起來:“來人啊!有人欺負小孩子!”


    路米兩隻眼朝五歲情敵瞪足了十萬火燭,呸:“你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要搶女人就單打獨鬥,叫人說欺負小孩子做什麽!


    曾恩濤小朋友毫不客氣地被他一記你白癡的眼光:“我爸說了,兵不厭詐。”然後,張大的喉嚨更不遺餘力地嘶吼,聲音波及整個六層樓宇:“救命啊,有人明明是大人,非要說自己不是大人,欺負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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