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麽會死了。”江白禾臉色驟變, 看著來人壓低聲音, 強忍著憤怒問道,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那個叫施鈴蘭的女人能夠活著, 還要好好的活著。


    當初嚴縉將她和那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女人相提並論的時候,江白禾是憤怒且不屑的,可是轉念一想, 這個陌生的女人,未必不是她擺脫和嚴縉的指婚的最好的棋子。


    那天嚴縉稀裏糊塗的和施鈴蘭發生了關係,其實也有江白禾的一份功勞。


    那天施鈴蘭出去買藥的時候, 遇到一個賣花的小姑娘,看那孩子可憐, 加上那花實在好看, 她就花兩文錢買了一束,插在自己屋內的花瓶裏。


    那花並不簡單,上頭加了一味香, 單聞著花香並無大礙,可是當那個香和一味藥混合的時候,就能化身最烈的春藥,而且那藥並不會使人神誌昏迷, 中招之後發生的一切會十分清晰的在腦海裏浮現,讓人事後回想起來, 隻會以為是自己把控不住, 做下了錯事。


    嚴謹一進施鈴蘭的房間, 隔壁一個剛剛被出租出去的小院裏就有租客開始熬醫治風寒的湯藥,藥也確實是治風寒的藥,沒人會懷疑,一切都計劃的天衣無縫。


    江白禾的人手被收走了大半,可是那一身調製混香的本事確是自己的,加上一開始她就有了防備,私底下還是有幾個可以用的手下的,之前她怕那些僅剩的心腹也被監管起來,一直沒有動用他們,直到為了對付嚴縉,才重新和人聯係上。


    照她之前的計劃,嚴縉和施鈴蘭有了首尾,隻要他稍微還有些理智,就給命人熬避子湯給施鈴蘭服下,到時候隻要她將那湯藥換成一種會吸收母體的精血提高受孕的藥劑,再將這個醜聞暴露出來,自己的計劃也就成功了大半。


    江家或許會允許未來的姑爺婚前就有了侍妾,卻絕對不會允許,在嫡妻還未進府卻已經指婚的當下,搞出一個庶出子嗣來,這會被認為是伯遠候府對江家的挑釁和不滿。


    原本她從太子側妃變成伯遠候世子妃,祖母和爹爹就已經有些許不滿了,要不是皇後及時安撫,這樁婚事未必會成,再出了這樣的事,江白禾有把握,江家會主動上書,要求解除這樁婚事。


    皇後的懿旨又如何,錯在嚴世子,對方不僅會爽快的答應退婚消除影響,怕是還會給與江家一些好處,省的皇家和江家內地裏的關係破裂。


    這步計劃,江白禾走了九十九步,就差最後一步了,可是正當她打算將已經懷孕的施鈴蘭推出去的時候,她卻死了,死的稀裏糊塗的,這讓江白禾如何接受的了。


    江白禾的第一反應就是嚴縉動的手,並非是她自吹自擂,要不是她使了些花招,嚴縉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來,這些年的調教,足夠讓嚴縉成為她最忠實的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因此極有可能,是嚴縉知道了施鈴蘭的肚子裏有他的骨肉,可能會影響嚴家和江家的聯姻,因此才痛下殺手。


    可是真要這麽想,嚴縉的性子實際上還是有些天真的愚蠢的,殺一個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甚至還懷有他的骨肉的女子,不是他能作出來的事。


    隻可氣現在的她有太多的製約,手頭的人手又不充足,根本就無法查清這裏頭到底又發生了些什麽,江白禾隻覺得有些煩躁,看了眼偷偷溜到她院子裏來告訴她這個消息的下人,平靜了一番思緒,在她的耳邊私語了片刻。


    *****


    那人從江白禾處出來,就偷偷離開江府去了施家的院子,那裏早就成了廢墟,原本住在裏頭的施舉人、施鈴蘭和嚴縉送的小丫鬟就是幾具焦炭,早在火勢控製之後,被四城司的人帶走,暫時寄放在義莊,等待施家族親來收屍。


    至於火災發生的原因,被定義為意外,還沒有徹查就草草了事,像是上頭有人特地將這件事壓下來一般。


    那人還沒來得及和周邊的一些住戶了解消息,就被拍昏了腦袋。


    “世子,問出來了,那人是江府的下人,是江家大小姐讓他來打探消息的。”


    嚴縉坐在昏暗的房內,屋裏並沒有點燈,手上一個靛青色的荷包,還隱隱透露著些許荷葉的香氣。


    火災一發生,嚴縉就想著徹查,可是上頭有人打了招呼,將這件事徹底定性為意外,那個打招呼的人,正是江家的大夫人,江白禾的嫡母。


    嚴縉一下子就想到了施家火災的真正原因,或許這是江家給他的警告,嚴縉知道自己犯的錯無法饒恕,可是那不該害了無辜的施家人,尤其是施鈴蘭,她的肚子裏居然還有自己的骨肉。


    對於男人來說,子嗣的意義是極其不同的,一開始他對施鈴蘭的態度是欣賞的,後來發生了那樣的意外,這份欣賞變了味,他的躲避和抗拒也表明了實際上他對對方並無太多的男女私情,至少在江白禾的對比之下,施鈴蘭是無關緊要的,可是她的肚子裏有了他的骨肉,一切就不同了。


    死了施鈴蘭,嚴縉會惱怒,卻不會像現在這般憤怒,甚至略微恨上了江家人。


    在之前的消息沒有傳來前,嚴縉可以理智的告訴自己,是江家大夫人自作主張,禾兒那般善良,要是知道江夫人的舉動,一定會製止的,可是現在一切都告訴他,這件事禾兒也是知情的,不然她的下人為何會鬼鬼祟祟的出現在施家附近,打探關於案件進展的消息。


    喜歡壓過了懷疑,嚴縉努力說服自己,給江白禾找了無數個借口,或許對方確實不知情,隻是那個下人胡說八道。


    他的心太亂了,想也不想的備馬趕去了江府,江大夫人親自接見了他。


    “伯母。”


    嚴縉看著坐在上首位置,打扮雍容華貴的女人,略帶僵硬的行了禮。


    江大夫人也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親熱的將人扶了起來。


    兩人聊了些瑣事,很快,話題就直接進入了關鍵。


    “禾兒是我們江家這一代唯一的女兒,雖然是庶女,卻是我親自撫養長大的,在我心裏,和親女無異,下了她的臉,就是下我的臉,也是下江家的臉。”


    江大夫人看著眼前略帶憔悴的男子,幸好她提前聽到了風聲,直接弄死了那個小妖精,不然看著女婿此時的模樣,將來保不齊又是一個小妖精,讓禾兒受委屈。


    她並不知曉施鈴蘭腹中已經有了嚴縉子嗣的消息,因此隻當嚴縉的憔悴,是被施鈴蘭勾引的太深的緣故。


    嚴縉了然,對方是直接承認是她動的手了,也是,要不是為了敲打他,對方也不會直接在四城司那裏留下自己的名號,等著他上門質問了。


    “這件事禾兒是否知曉。”


    嚴縉沉默了片刻,啞著嗓子問道。


    江大夫人想要為庶女博得憐惜,自然將事情往嚴重了說:“禾兒自然是知曉的,你鬧出那樣的醜事,原本我是不打算再履行這段婚約了,可誰讓禾兒是個認死理的,非嫁你不可。”


    “施鈴蘭隻能有一個,要是再有下一個白鈴蘭,汪鈴蘭之類的人物,即便禾兒再怎麽倔強,我也非逼著她回頭不可。”


    江大夫人重點點出了江白禾對他的一往情深,隻要是個男人就不會不心動,更何況嚴縉本來就喜歡禾兒。


    她的計謀不錯,嚴縉確實是感動的,可是同時也是心寒的,因為江大夫人的話說明了江白禾知道一切,施鈴蘭的死或許沒有她直接動手,可是她卻默許了這件事的發生。


    原本心目中純白無瑕的女子蒙上了一層陰影,嚴縉有些恍惚,對於江白禾的執念讓他忽略了那絲動搖,逼著自己為江家的大度而開心,逼著自己依舊和之前那般愛重信任那個姑娘。


    可是發生了那樣的事,心底留下了那麽深的隔閡,他對江白禾的喜歡,又怎麽會是當初純粹的模樣。


    江白禾不清楚嫡母做的蠢事,在她還在為施鈴蘭的死因疑惑的時候,婚禮依舊照常準備,連原本調教好的忠犬,也有了掙脫鎖鏈的趨勢。


    *****


    “這是主子賞你的,你暫時先在別院養胎,安安分分的,到時候主子自然會助你登上伯遠候世子妃的位置。”


    京畿郊外的一處小莊子裏,一個麵目刻板的老嬤嬤對著屋內柔弱秀美的姑娘說道。


    “一切都聽嬤嬤的安排。”


    那女子輕聲細語的朝那老嬤嬤說道,福了福身,微微低垂的眼膜閃過一絲貪婪。


    撇去那截然不同的氣質,這個女子不正是那個在火災中喪生的施鈴蘭。


    *****


    “嗬,她也有今天。”


    顧如是輕嗬一聲,看著信件上詳細記載的關於她在京畿布置的那場好戲的後續,心裏一陣痛快。


    江白禾不是最得意自己的魅力無雙嗎,她就要那些癡迷她的男人一個個從她身邊離去,她不是最驕傲於自己的智慧嗎,她就眼睜睜看著她幹出一樁樁自食惡果的蠢事。


    “誰也有今天。”


    衛邵卿是王府的主子,又是顧如是的夫君,因此他進來的時候,屋外的下人並沒有特地通報,顧如是剛剛的話正好被他聽在耳裏。


    顧如是心頭一慌,她針對江白禾在衛邵卿眼裏看來或許是莫名其妙的,解釋起來太麻煩,或許還會惹來衛邵卿的懷疑。


    她很滿意現在兩人相處的狀態,並不想要破壞此刻的和諧。


    可是衛邵卿已經出現在了門外,這時候將信紙收起來,未免有些不打自招的感覺,一下子,顧如是就有些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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