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順便殺掉吧。


    趁著女孩的注意力集中在暗巷中,細長的右手掌指甲頓時化作尖銳的利爪,閃爍著寒光並緩緩朝女孩的頸部伸去,打算進行一次無聲無息的暗殺。


    陡然間,奈亞拉托提普透過意念連忙阻止了夜閣。


    “報告夜閣大人,請您先放下殺刀,容小的說個幾句話。”


    “喔?什麽事情?”


    緩下手中的利爪,保持著充滿殺意的姿態,將視線瞄準女孩頸部。


    “非常感謝夜閣大人。首先,饕餮大人先前曾與您說過,絕對不能動到目標外的生物,這女孩大概也就四五歲,肯定與外頭的勢力扯不上關係。倘若您對此女孩動下殺機且被饕餮大人,估計饕餮大人會因此怒發衝冠。”


    “呃……你說得也是,一時糊塗忘記了。”


    頓悟的夜閣連忙將手中的利爪變回原本的指甲,不過戒備的視線仍然不離女孩的背影。


    然而夜閣雖然收起殺心,但奈亞拉托提普卻繼續呈報他的看法。


    “再者,稟報夜閣大人,小的在這位小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不同的氣息,這股氣息相當特殊,既沒有人類的低俗,也感受不到絲毫的平凡,依照我的感覺,是令我非常厭惡的氣息。”


    “你的意思是……這女孩可能不是人類?”


    “雖然不敢斷定,但也許正是如此。”


    “是嗎……我了解,你可以退下了。”


    “是的,非常感謝夜閣大人的聆聽。”


    就此奈亞拉托提普的聲音消失,但夜閣心中的疑問卻就此增生。


    奈亞拉托提普的感覺一直以來都相當敏銳,不過自己的察覺能力應該更勝於奈亞拉托提普,如今自己卻對眼前的這名女孩完全無感,甚至自己再怎麽努力洞察,始終覺得她就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女孩。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基於饕餮的命令與自身的好奇心,夜閣已然徹底放棄殺害女孩的動機,進而邁出小步伐靠近著女孩。


    “孩子,請問妳想去哪裏呢?”


    突如其來的問題與陌生的男子聲音讓小女孩嚇得鬆開手中的皮球,並緩緩滾落到了巷子內。


    “我……剛剛聽到了……有人的慘叫聲……我在想說不定是有人遇到了危險,我才想去一探究竟。”


    “原來如此啊!”


    夜閣微微一笑,輕輕地蹲在女孩麵前,溫柔的摸著女孩那一頭柔順的金長發。


    這樣溫柔的舉止讓女孩有些愣住,但如同紳士般的行為也使女孩莫名安心的讓夜閣輕撫.著自己的長發。


    “真是了不起呢!小小年紀就懂得助人。是這樣的,剛剛有位女士一個不小心就摔倒了,而我已經攙扶那位女士起來,也確認了她的身體狀況。慶幸的是,那位女士並無大礙。”


    那一臉溫柔的微笑冷靜的解釋著來龍去脈,語氣也是那麽的溫順又安心。


    “是嘛!那真的太好了!”


    女孩露出安心又開心的笑容,同時也對夜閣露出一絲仰慕之情。


    “不過,我剛剛皮球掉進暗巷中,我還是得要進去拿回我的皮球才行!”


    “妳是說這顆嗎?”


    一聲中年女性的聲音從暗巷中傳出,隻見身穿禮袍的女士從陰暗的巷口中緩緩現身,手中正抱著女孩遺失的皮球。


    一身貴族氣息的女士保持著靦腆的笑容望視著女孩,美麗的妝容上沒有一點髒汙,身上的服飾也都新穎幹淨,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從滿是垃圾與汙穢之氣的暗巷中走出。


    女孩踮著腳接過女士懷中的皮球,在確認過後便開心的點著頭。


    “啊!對對對!等等……您就是剛剛跌倒的那位嗎?”


    從先前聽到尖叫聲作為辨認的基準,女士的口音正與先前的尖叫聲相同,也讓女孩斷定眼前的女士正是夜閣口中的“不小心摔倒的女士”。


    “是啊!多虧有這位先生的幫助,我才能安然無事呢。”


    “是嘛!真是太好了!”


    女孩開心的緊抱著皮球表達內心的高興與純真的正義感,向夜閣鞠躬道謝後便輕快的跳躍著,小跑步的離開了。


    不過就在女孩跑到街邊另一頭時,她突然停住了腳並回過頭來,向夜閣大聲地說道:


    “先生!我叫作‘拉姆齊.坎貝爾.貞德’,您可以叫我貞德就好。請問您的大名是?”


    對於女孩自報大名的舉動,夜閣對此有些訝異,內心黑暗混沌的他並不了解人類孩子的純真善良,更別說眼前這名如同鑽石般閃耀的純潔女孩。


    難道說,奈亞拉托提普口中所說的厭惡氣息是指這個嗎?不過就以這道平凡的氣息作為種族的判定實在太過狹隘,也非常不客觀。


    “很謝謝妳願意告訴我妳的名子,但很抱歉的,我的名子可是個秘密喔!”


    “是嗎……那好吧,要是有機會的我會再來找先生玩的!”


    “有機會?我們日後應該沒什麽機會見麵的喔。”


    “即便如此,我也會創造這個機會,創造出見麵的各種機會。因為我覺得夜閣先生一位相當特別的人喔!”


    話一說完,稚氣的身影就此跑向街頭的另一處,也消失在夜閣的眼前。


    在這番表白之後,夜閣徹底愣住,更是無法理解這女孩的意思。


    這應該是既饕餮之後,第二個令自己感到望塵莫及的存在。


    那番話並不像是一個小孩說出的,甚至更不像是童言童語一樣毫無重量。堅定的語氣與充滿正向的發言不自覺的令自己渾身發抖,心中異樣的思緒不斷萌生,敲擊著自身的理智。


    ——那是想要摧毀那名女孩的欲望。即使隻有一點點,但這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就此誕生。


    也許正如奈亞拉托提普口中所說的一樣,那名女孩確實有可能是非凡的存在。


    而那名女孩也絕非信口開河,因為她已然用行動做出證明。機會的確是可以創造的,當然也包括自己與那名女孩的初次見麵,正在無意之間被“創造”出來。


    也許她並沒有意識到,而自己也沒能及時發現,這一切的開端正是由她開始的。


    向來隻對饕餮低頭的夜閣,至今心中竟對這陌生女孩感到一絲的佩服,但正因為這樣的情愫,反倒增生了殺了這女孩的欲望。


    複雜的思緒一直停擺在貞德的身上,直到一旁的女士不解的向他詢問著,這才讓他從幻想中抽離,回到現實中。


    “夜閣大人?您還在意那名女孩嗎?”


    “恩……正如你所說的,她的確散發著一股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會讓我感到厭惡,但卻萌生出妄圖消滅的意念。”


    “原來如此,不過那不正是您的一部分嗎?您正是破壞的化身,也是眾魔神景仰的存在呢。”


    女士相當景仰的誇著夜閣,然而夜閣臉上並沒有因此而表現出開心的神情。


    “盡管如此,饕餮大人依舊是我與眾魔神心中的至高存在,這事實並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的確!”


    點著頭的女士相當認同夜閣的結論,同時她舉起右手彈了聲響指,正聲響指聲使纖瘦的軀體開始不規則的扭曲著。


    華麗的禮袍被扭曲的身體撐破,原本和藹的臉龐竟變成無臉狀態,纖瘦的身材正開始融化,堆積成一攤漆黑的爛泥。


    那正是由奈亞拉托提普扮作的女士,這也正是身為“無貌之神”擅長的事情——“佯裝”。


    在大陽光照射之下,惡爛的軟泥就此融入夜閣腳邊的影子裏。


    “好了!得趕快回去跟福特斯大人呈報此事了。”


    拍一拍西裝上的塵埃,夜閣也無聲地離開了巷口。


    迪爾科特憤而離席,凱薩也不知所措的跟在迪爾科特身後,一起離開了院長室。


    見好戲結束,外頭的導師們一哄而散,隻有漢斯緊張的衝進院長室內,不安的詢問著麵無表情的蕪。


    “福特斯!你怎麽這樣就答應迪爾科特大人了?”


    “即便我拒絕,你認為對方會放過自己嗎?”


    “這……”


    蕪不以為然的為漢斯的反應發出一聲輕笑,並將目光轉向一旁偷笑的芙羅爾。


    “院長大人,冒昧問一下,‘薔薇騎士團’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


    “簡單來說,就是維持埃利爾正義的民間團體。”


    “那能透露一下,薔薇騎士團為何不親自捕獲黑蛇組織呢?”


    這問題讓芙羅爾微微一笑,她輕搖著頭,無奈的說道:


    “黑蛇可是與政府勾結的大型犯罪組織,僅憑我們的實力還不足以與對方抗衡。”


    “有時間浪費在這種決鬥上,卻不盡力抓捕,還真是有閑情逸致呢。”


    蕪麵不改色的諷刺著芙羅爾與騎士團,芙羅爾沒有表示出半點駁斥,隻是揚起嘴角的點著頭,默默承認了蕪的暗諷。


    這麽龐大的組織長年居留於埃利爾,更何況成立的目標與自己相同,都是為了剿滅黑蛇,但至今卻不主動告訴我這個組織的存在,直到現在事態暴露才被動的解釋著,眼前的女人……究竟是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現在並沒有必要將芙羅爾認定為黑蛇的一方,不僅是因為證據依舊不足,也因為目前的自己已經沒有餘力關注這些。初來乍到這座城鎮也快要一個禮拜了,說平靜也不算平靜,但事情卻發生的很沒道理且唐突,相較之下也就沒有必要思索一切的來龍去脈。


    換言之,與其浪費時間思索著一切的由來,倒不如順其自然的讓它發生,再以將計就計的解決。不需要未雨綢繆,更不需要一絲的憐憫,畢竟自己早已抱持著“寧可錯殺百人,也不可放過一人”的心態。


    兩人的對話主題無形中在這空間內畫下一條分隔線,漢斯等人完全不理解兩人的談話內容,畢竟上一秒還在討論著蕪與迪爾科特的決鬥,如今卻又將談話中心放在薔薇騎士團上。


    更讓漢斯不解的是蕪的那份從容,似乎完全不把迪爾科特放在眼裏。


    “福特斯你好像不怎麽緊張呢?”


    “有嗎?我認為我已經很緊張了。”


    話雖如此,蕪仍然不以為然地看著漢斯,語氣更是平穩的與平常一樣,毫無二致。


    “呃……是嗎?”


    這份從容非常自然且真實,甚至讓原本擔心蕪的自己感到一瞬的安心。正因如此,漢斯非常好奇蕪的這份自信是從何而來,竟能在不了解迪爾科特的實力之下,保持著百分之百勝算的淡然。


    然而漢斯還沒將心中的問題從口中吐出,蕪的一陣發問卻間接回應了漢斯的問題。


    “說到這個,院長大人,方便問個問題嗎?”


    “請說。”


    “有關明天的戰鬥,要是我失手殺死迪爾科特,應該不影響吧?”


    這是何等的自信?不僅是漢斯,甚至連諾亞都驚訝的發出一聲狐疑的疑問聲。隻有了解蕪實力的伊芙靜靜的看著,即便有些擔心蕪的安危,但心中卻對蕪抱持著莫名的自信。


    “當然。雖然我與他同為騎士團的同伴,不過我是相當排斥實力不濟的無用之人,你這樣做我自然是沒有異議。”


    看來芙羅爾也相當相信蕪的實力,第一反應並不是懷疑或是駁斥,而是以在所難免的口氣回應著蕪的問題。


    迪爾科特可是鎮內實力強勁的威望人物,更是勝過院內大半a級導師的存在,傳聞他能與中階魔物單槍匹馬,在大戰三天三夜後親手奪得勝利,即便蕪隱藏著怎樣的暗牌,別說是失手殺死了,能不能在短時間內奪得勝利都是問題。


    不過顯然的,漢斯並不知道蕪的說詞還算是非常的收斂。


    芙羅爾觀察著蕪的雙眼,那雙深邃卻空洞的眼神,並沒有將迪爾科特放在眼裏,那欲.火延燒的眼眸毫不隱諱的表現出想要吞噬迪爾科特能力的心機。


    任務,在蕪的心中永遠是第一位。


    像迪爾科特這種人,隻不過是推進任務的一個必要條件,甚至隻能當作壯大自己實力的糧食罷了,不然蕪也不會就此答應迪爾科特提出的戰帖。


    難以言喻的期待在芙羅爾的笑顏中顯現,她無疑好奇著蕪會拿出怎樣的手段戰勝迪爾科特,抑或是如何虐殺這位城鎮中的大人物。


    “既然事情結束了,我也該準備下一堂課了。”


    話一說完,蕪便轉身離開院長室。


    當蕪的腳步聲消失於走廊間時,漢斯終於難掩心中緊張,低聲下氣的懇求著芙羅爾,希望她能靠著自己的身分提前終止這次的戰鬥中。


    “院長大人,您身為騎士團的團長,難道不能命令迪爾科特大人原諒福特斯的過錯嗎?”


    麵對漢斯的求情,芙羅爾沒有表示出反駁,反而針對這般求情提出疑問。


    “漢斯啊,你認為福特斯犯了什麽錯?”


    “呃……”


    支支吾吾的漢斯愣在原地,臉色十分尷尬。


    芙羅爾小啜一口熱茶,不以為然的拖著腮,以看著幼稚小孩的眼神嘲笑著無言以對的漢斯。


    “既然沒有任何過錯,這件事情很明顯就是迪爾科特的無理取鬧,理當也要讓他接受一點懲罰吧?”


    “可是!迪爾科特大人的實力你也清楚,這樣對福特斯實在是太危險了!”


    激動的漢斯仍然試圖說服著芙羅爾,然而芙羅爾的臉上仍然沒有一點回心轉意的表現。


    “我當然很清楚迪爾科特的實力,但同時,我也很清楚福特斯的實力。那你呢?漢斯,你知道福特斯的實力嗎?”


    “這……”


    “那就對了,總之就相信福特斯吧。同時呢,也為迪爾科特祈禱吧!”


    “祈禱?”


    那一臉狡詐的笑容直視著狐疑的漢斯,充滿期待的神情一覽無遺。芙羅爾沒有對這般發言做出進一步的解釋。


    “好了,你們也該去上課了吧?漢斯先生,還有伊芙跟諾亞。”


    “呃,是的!”“是的!院長大人。”


    異口同聲伊芙與諾亞兩人故作鎮定的走出院長室,走廊間的腳步聲平息的消失,留下漢斯因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抱著源源不絕不安與疑惑,漢斯也隻好忐忑不安地跟著離開了院長室。


    大門輕輕的關上,院長室內恢複往日的平靜。隱約中,一絲聒噪的嗡嗡聲傳出,朝座位上的芙羅爾接近。


    芙羅爾伸手一抬,一小斑黑點停滯在她的右手指上。


    仔細一看,那黑點正是一隻小蒼蠅。


    她將蒼蠅靠近在自己的耳朵旁,像是在聆聽著什麽。


    隻見芙羅爾點了點頭,便將手中的蒼蠅當場捏爆。


    一小攤鮮血黏附在芙羅爾的手上,她伸出舌頭舔舐著血跡,平靜的神情中暗藏著一絲雀躍。


    看來芙羅爾似乎得到了什麽有趣的情報,甚至能令她表現出真正感興趣的笑容。


    “接下來,得要好好準備明天的事情了。”


    蕪與迪爾科特的決鬥一事如同疾風般的快速傳開,各種賭約在師生之間下注,當然最終的結果都是壓倒性的認為蕪會輸給迪爾科特。


    然而整間學院內除了芙羅爾之外,隻有伊芙與諾亞兩人不完全這麽認為。


    伊芙——她親眼見識過蕪的力量,雖然那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施展出的魔法,但卻在她的心中留存著難以抹除的徬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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