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總共養了七個女兒,最小的便是細丫,生活本就貧苦,哪裏再經得住一筆額外的開支,必須找到賠家才是。


    六丫先是接連受了驚嚇,又被娘親一番威嚇,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不中用的東西!”馬香蘭罵了一句,還是忙著去給細丫就醫先。


    隨手從袖子裏扯出來一塊還算幹淨的粗布,摁在細丫滲血的傷口上。


    在將要離開之時,被容貌姣好的一男一女給攔住了去路。


    男的腰間係劍,女的身背大刀。


    迎麵走來,一股香風淺淡,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又偏帶點無害的柔和。


    “嬸子你好,我們來此沒有惡意。”寒妝鏡率先開口,就在剛才,她才清楚他們來此為何。


    尋一小師妹。


    寒妝鏡仗著雖然我年紀比你大,但我容貌看著比你年輕的優勢,喊了對方一聲大嬸。


    看著被血糊了一臉的內定小師妹,寒妝鏡抬手在女童的額頭上一撫,含帶著治愈效果的青木靈術將女童額角處的口子縫合。


    很快便隻留下一點結痂脫落後的淺淺紅印。一道淨身術法打出,把女童收拾得幹幹淨淨。


    “這孩子與我等有緣,我師尊想要收她為徒帶走,不知大嬸是否肯割愛?”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馬香蘭先是吃驚了一下,想把孩子抱遠點,卻是被仙人的手段所驚到。


    “仙、仙人,”她頗為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們說看上了這個孩子?”


    這時男人開口,飛薄的唇邊掛著一抹疏離的淺笑。


    “不止,我要讓她與你們徹底斬斷親緣關係。”


    “不行,絕對不行。”馬香蘭一聽立即就不幹了,把孩子往自己懷裏緊了緊。


    “哪有人成仙了就忘本的,還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打哪來的邪教呢。”


    潑辣的本性讓她連仙人的威嚴也敢挑戰,質疑仙人身份的真實性。


    “師尊?”寒妝鏡也是頗為疑惑地看了一眼男人,她當初拜在師尊門下的時候怎就沒這個要求?


    南華子輕輕擺了擺手,氣質有如清風朗月。


    “修仙無歲月,不出意外的話,她今後都不會離開宗門,也顧不到你們這些遠在三千裏地之外的世俗親人。你們想要的金銀糧食我都有,最重要的,是本座有生男秘訣。”


    生男秘訣,清風朗月之人淡笑著說出以上的話。


    聽得寒妝鏡與隱身在一旁的阿飄直呼臥槽。


    雁丘現在正處於一種很奇妙的狀態,身體在這邊,魂體卻在南華子這邊。


    她的識海中沒有這段記憶,卻一眼就辨認出了這個不到兩歲的女童就是幼年時的自己。


    而那團砸到她腦殼的雪球,正是自己二十年後自師尊那裏借來的雪魂珠。


    原來她在那麽早就與雪魂珠產生了交集,不是她選擇煉化的雪魂珠,而是雪魂珠選擇的她!


    而且借著師尊與師姐二人的視角,雁丘清楚地看到雪魂珠就是師尊他老人家砸出去的……


    嗯,心情莫名微妙。


    以第三視角看世界,雁丘看到馬香蘭還是沒有答應,抱著孩子回去找當家的商量了,也就是雁丘的老爹。


    鐵大牛並非是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相反他身材瘦骨嶙峋,在北境人的人均身高下襯得愈發的瘦小。


    雙眼深深凹陷,麵上溝壑縱橫,嘴裏咬著一杆旱煙,在門檻上吞吐著雲霧。


    他們商量了一陣,雁丘聽到有女人高亢的聲音在與之爭吵,自裏屋又走出一個偏老邁的老漢堅決不同意。


    無論中年男人說什麽,老漢都罵這兩口子要賣兒賣女。


    直到馬香蘭提到仙人說他有生男秘訣。


    兩個男人的意見統一了。


    農村人是很信這些偏方的,更何況那仙人還展現了她的神仙手段。


    仙人給的生男秘訣一定更有用。


    一家子將要談攏了,馬香蘭又擔心孩子離開自己會不會過得不好。


    雖說很希望孩子能夠跟著仙人有個好前程,但萬一那兩人其實是哪裏來的邪教呢?


    無論孩子會不會跟他們斬斷關係,馬香蘭終歸是盼著孩子好的。


    一通扯皮之下,南華子揮揮手,“去通知他們一下,我們的耐心有限。”


    寒妝鏡便去了,南華子的神態自若誌在必得。


    凡人壽短而力薄,相比之下,男人為主要勞動力,女人較為弱勢,才會叫世人普遍輕看。


    他是料定了這些人會經不住誘惑的。


    寒妝鏡也對此深有感觸,她本就是從世俗界裏走出來的,自己雖是命好被父兄嬌寵,身邊也有不少手帕交深受這種男尊女卑思想所荼毒。


    有一個相當奇怪的現象,隻有世俗界的女子才普遍主孕育,為修仙界提供一茬又一茬的新苗子。


    而步入修行後的女子則很難受孕,逐漸喪失了這方麵的能力。修煉看資質,幾乎同男子無異,以實力為尊。


    男子可納妾,女子可養小侍。


    這莫非就是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嗎?


    有了寒妝鏡的催促,事情很快便被敲定了下來,一手交秘訣一手交人,竟是連錢糧都省了一筆。


    養大一個丫頭吃的糧食不知多少,若能就此換得一個抱兒子/孫子的機會,鐵家人就覺得相當的值。


    沒有帶把的,生再多丫頭片子有什麽用?馬氏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害得他們家都快絕戶了!


    南華子運用術法,掐斷了雁丘與鐵家人之間的因果聯係。


    隨後帶著寒妝鏡禦劍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一點兒也不給鐵家人反應的機會。


    還有一種相當奇怪的現象,就是親緣關係極難斬斷,稍微給他們一點緩衝的時間,一家子就會又強行融合在一起。


    夫妻尚可和離,之後各奔東西形同陌路,子女卻是不可背棄父母,生養之恩大於天。


    南華子帶著一大一小飛了大概一千裏左右,才停下來對寒妝鏡說道,“抹除她的記憶,勿要向她提起這些。”


    寒妝鏡頷首,詢問,“這孩子還沒有名字,師尊你看?”


    南華子沉吟。


    三人降落的地方有一打雁人,此處氣候卻是極為有意思,天氣回暖要比其他地方早。


    冬去春來,雁子飛還。


    又見那人正在挖坑埋雁,寒妝鏡不免覺得有趣,好奇一個打雁人怎麽反倒還埋起雁來了。


    打雁人被人打斷有些尷尬,不過他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


    打雁人老實巴交地說道,“今早抓到了一隻雁,俺把它殺了。從網中脫逃的另一隻沒有飛離,一直在天空中悲鳴,最後竟從天上飛墮於地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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