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蒙了,他看著麵前的肌肉大漢,渾身上下,除了那副前衛的墨鏡外,哪裏有半點兒剛才老大爺的影子。


    “大爺,您這是?”他咽了口唾沫。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看見真正武者和普通人的差距。


    哪怕是年老體弱,氣血已經衰竭的武者,也絕非他這樣的武道學徒能夠碰瓷的。


    樺樹也被稱為鐵樺樹,又有一個外號叫電鋸收割器,堅硬的木質在過去經常讓伐木工大吃苦頭。


    而麵前的大爺,竟然能在鐵樺樹上輕鬆留下拳印。


    “小夥子,你不會呼吸啊。”


    老大爺還是那句話,他輕歎一口氣。


    這口氣格外漫長,竟然在地麵形成旋風,吹起四周塵埃。


    胸中的氣散了,大爺的肌肉萎縮,又變回了剛才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大爺,您貴姓?”


    “免貴姓陳。”陳大爺擺擺手,他伸手點在李長青的胸膛。


    “你現在用力呼吸。”


    李長青聞言,心頭一凜。


    立馬按照大爺的要求,緩緩吸氣,足足一秒後才將胸膛填滿,隨後緩緩吐氣。


    “不對,你這叫什麽呼吸。”陳大爺非常不滿。


    “你們大學的武道老師,沒有教你們嗎?”


    “沒有。”李長青搖搖頭。


    “我第一次聽說呼吸還有技巧。”


    “呼吸當然有技巧了!”陳大爺雙眼圓瞪,沒好氣地吹了吹胡子。


    “敝帚自珍,現在的人連呼吸法都不願意教了。”陳大爺對著李長青招招手。


    “小夥子,武館和學校不教,大爺教你。”言罷,陳大爺拉住李長青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記住這個節奏。”


    嘶——


    又是剛才那股空氣爆鳴的脆響。


    李長青雙耳豎起,聚精會神把控著風中的動靜,同時得益於昨天練習太極摔法提升的靈巧度,讓他的體表的神經感應異常敏銳。


    聽勁!


    如果說李長青的呼吸是潺潺流水,每一次體魄提升都是對河道的擴大,那陳大爺的呼吸便是黃河改道的咆哮。


    直接強行拓寬了呼吸的強度,讓每一縷肌肉纖維都充滿氧氣。


    “呼——”


    腦中靈光乍現,陳大爺的呼吸節奏在李長青心中愈發鮮明,他的呼吸節奏,同樣變了。


    “用力!以氣血輔助,打開伱的胸腔。”


    剛開始嚐試,陳大爺嚴厲地嗬斥聲便打斷了李長青的節奏。


    這位已經跨入古稀之年的老者,似乎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強大的軍中武者。


    李長青穩定住心神,下一秒他按照陳大爺的指導,渾身氣血上湧,大半護住肺腑。


    “嘶——”


    聽見了!


    尖銳的爆鳴聲雖然不及陳大爺的響亮,但確實出現了。


    李長青立馬加大了氣血控製,胸腔進一步打開。


    大量空氣湧入。


    “很好,保持著呼吸節奏,接下來用你的氣血搬運空氣,不要依靠血液裏的血紅蛋白,那點兒量夠什麽?”


    李長青無言點頭,他一邊專注於呼吸,一邊操控著氣血開始搬運氧氣,挪動二氧化碳,參與肺部的氣體交換。


    呼——吸——


    隻是兩三次輪回,李長青便感覺全身好似要燒起來似的。


    李長青明白,這是渾身細胞被氧化帶來的能量激活的表現。


    這種狀態的他,身體素質完全能夠碾壓剛才的自己。


    與此同時。


    【軍用呼吸法,熟練度:25%】


    得益於專業人士的手把手指導,李長青對呼吸法的掌握速度很快,熟練度一開始就過了四分之一。


    “現在,開始演練你的拳法。”陳大爺循循善誘。


    聽著耳邊老前輩的指導,李長青毫不遲疑擺開拳架。


    又一次,他開始了拳法的演練。


    嘶——


    大量空氣湧入肺部,李長青順勢紮下馬步,體內氣血澎湃。


    隨著呼吸法的運用,那層鎖住他的身體,卻又看不見的外殼,正緩緩出現裂紋。


    太極,第一式!


    氣血如霧如水,隨著呼吸法的進行,李長青的體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隨著拳法的演練還在增加。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難道說,配套呼吸法使用,才是舊術的正確用法?”


    李長青來不及思考,愈發興奮的身體正推動著他毫不遲疑地打出下一式太極。


    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又毫無紕漏,強大的呼吸法推動著氣血,反過來淬煉己身。


    很快,李長青就一口氣打到了太極的第十九式。


    上次,就是在這個地方他開始感到疲憊的。


    第二十式,顛陰倒陽!


    氣血澎湃,竟然在這個動作下瞬間霧化大半。


    李長青雙手畫弧,最後於胸前抱圓而立。


    之前就是這個動作讓他差點兒力竭,導致後來的拳法無法繼續演練。


    但一次。


    嘶——


    大量空氣入口,原本被消耗的氣血竟然又緩緩出現,活化的肌肉細胞,給了他無窮的能量。


    第二十一式!


    他突破了自己,第一次一口氣不歇打到了這個地步。


    還沒完!


    李長青瞳孔閃爍,他看見了希望。


    第二十二式!


    超高的氣血消耗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都得晃上兩晃,即便有著呼吸法的輔助,也絕非易事。


    他雙腿紮根,在大地的扶持下,晃蕩的身體並未倒下。


    第二十三式!


    氣血再度枯竭,這次,無論李長青如何拚命呼吸,活化的肌肉細胞也無法再壓榨出一點兒氣血。


    舊術,就是人類的極限。


    無法打破極限的人,是完不成整套舊術演練的。


    結束了嗎?


    降服心猿,拴住意馬。


    李長青靈台空明,恍然又回到那天自己學習舊術的日子。


    心猿意馬。


    是了,氣血幹涸。


    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但是心靈沒有。


    呼吸,不隻是身體的呼吸。


    還有靈魂的呼吸。


    軀殼最虛弱之時,方能體悟靈魂之妙。


    靜止的李長青動了,幹涸的氣血本該無法支撐他的動作。


    就連渾身肌肉都應該脫力,可他的身體卻在另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下,緩慢卻堅定地演練了最後的拳法。


    太極二十四式。


    一氣嗬成!


    轟!


    精神萎靡,氣血枯竭。


    李長青空洞的大腦平地生雷。


    強大的力量自身體最深處湧現,打破極限的饋贈還未曾到來。


    他的身體已然開始了蛻變。


    這是人類與武者的天塹,唯有降服心猿,拴住意馬,以心理的力量為依靠,才能打破人類生理的屏障。


    【體魄+3】


    【靈巧+2】


    【意誌+3】


    【氣血濃度:99%(待突破)】


    身體蛻變帶來的饋贈還未結束,另一股龐大的能量便湧入李長青的肉體和靈魂。


    洗筋伐髓。


    強大的力量衝刷著他的身體,磅礴的氣血塞滿他全身每一個角落,隻待突破最後的瓶頸,他便能一躍而起,鯉魚躍龍門,打破這具肉體貧瘠的天賦。


    足足過去了一分鍾有餘。


    太極勢收,李長青微微睜開雙眼,四肢微展,炒豆子般的脆響自他體內傳開。


    望著麵前的樺木,他抬手提至眉心,緩緩下壓,隨後嘴唇微張,吐出一口如煙白氣,呈霧狀擴散。


    現在可是七月,即便天氣轉涼,二十多度的氣溫下,要怎樣的熾熱才能吐出一口白氣?


    筋骨齊鳴,身似熔爐。


    體內氣血再無虛浮之感,綿長卻渾厚,抵達這具身體的巔峰。


    此時此刻,他赫然已經摸到了武者學徒的天花板,抵達了承天武館的標準。


    一年?他隻需要一周!


    而被政府認真對待的江鶴,也是在22歲時,抵達這個階段的。


    隻待李長青完成肉身蛻變,打破人類極限,就能真正成為武者,躋身於下位之列。


    “功夫練到深處,筋骨齊鳴,胸中一口白氣,身似熔爐。”


    “小夥子,恭喜你,你即將踏入武者的殿堂啊。”


    陳大爺望著麵前的李長青,嗓音滿溢著讚許。


    “沒想到,你的天賦居然比我相信的還要好,一點就通,可比我以前的兵強多了。”


    陳大爺抱著雙臂,摸了摸下巴。


    “讓我猜猜你的名字。”


    “這有什麽好猜的。”李長青哭笑不得,怎麽這老大爺和個老頑童一樣。


    “難不成您老人家還會算命?”


    “嘿嘿,我還真會算命。”陳大爺假模假樣地掐指一算。


    “有了,如果大爺我沒猜錯的話,你姓江名鶴,還是青州靈能大學的畢業生,對不對?”


    陳大爺滿臉得意,可轉過頭,他卻發現麵前這個年輕人呆住了。


    “怎麽,是不是被大爺我猜中了?”


    望著得意的陳大爺,李長青哭笑不得,但他又有些好奇。


    “大爺,你為什麽會猜我是江鶴?”


    “廢話。”陳大爺吹胡子瞪眼。


    “我們蓉市又不是什麽大地方,年紀輕輕的看我演示了幾遍就學會呼吸法,還可以打完一整套舊術太極,跨入蛻變階段的。”


    “除了你江鶴外,還有誰?”


    李長青心裏越聽越美,直到陳大爺說完後,他才咧嘴一笑:


    “陳大爺,你猜錯了。我不是江鶴,我姓李,名長青。”


    “你不是江鶴?”


    這回輪到陳大爺懵逼了。


    “而且你也猜錯了,我也不是什麽天才。”李長青雙手一攤。


    “我上周才剛剛從大學畢業,就連學院的測評都沒通過。”


    陳大爺摸了摸頭發稀疏的腦門:“小子,你認真的?”


    “嗯啊。”


    “唉,沒想到你這麽有天賦的一個娃娃竟然上了個野雞大學,最簡單的測評都會出錯。”


    “拿著。”


    一張宣傳單被陳大爺塞進了李長青手中。


    “這是?”


    “蓉市青年杯的宣傳單,過幾天應該就會開始網上報名了。”


    “你小子。”陳大爺上下打量了李長青幾眼。


    “去見見世麵吧,那些二十七八歲的你打不贏,但至少得把江鶴那小子幹掉,好生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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