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馬厲兵,備戰北伐。


    目前大明內的衛所,開始進行著頻繁的調動。


    不僅僅隻是在操練之上,包括一些人員的安排,也比較頻繁和密集。


    這讓許多衛所的指揮使,叫苦不迭。


    不少指揮使,對兵部的安排,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因為這其中,調動最多的,便是千戶的。


    正常來說一個衛所下麵,有著五個千戶,而在北伐的籌備下,有些指揮使麾下,甚至三哥千戶所都被進行了置換。


    換成了新來的衛所軍士。


    熟悉的麵孔,一下子換成了陌生人,這讓許多衛所的指揮使,大喊受不了。


    京師之中,五軍都督府這邊,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稍微有點路的,都到五軍都督府這邊來訴苦,要彈劾兵部。


    離得京師不遠的,有三個衛所都指揮使,連夜趕到五軍都督府,要討個說法。


    “穎國公,你倒是說句話啊,咱們兄弟特地趕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的。”


    “他兵部尚書茹瑺,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怎得就一下子這般胡來,這件事陛下可是知曉。”


    “陛下肯定不知曉,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提出的這等章程,這不是害人嗎。”


    “就我衛所裏,一下子便給換了兩個千戶所,我連人都認不全,這要是上了戰場,豈不是要亂套。”


    一名衛所都指揮使,根本沒有對於都督府的任何忌憚,聲音之大,整個都督府都能聽見。


    就差沒直接破口大罵了。


    傅友德也感覺有些頭疼,說道:“我都已經說了,兵部的調令,是通過了陛下的同意。”


    “我能有什麽辦法,難不成我去找陛下,說你們不聽從兵部的安排,有意見?”


    聽到跟陛下有關,幾個指揮使頓時有些熄火。


    其中一人堆笑道:“穎國公這是哪裏話呢,我們兄弟們就是發個牢騷,哪裏敢去驚擾陛下。”


    “就是覺得吧,這事肯定有小人作祟,不然陛下那邊,肯定不會同意。”


    “明年就要去草原上打仗,這麽一搞,大夥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的,這還怎麽放心把後背交給不認識的人啊。”


    另外一人也符合道:“是啊,這麽一搞,平日裏的操練,全都給亂了套了。”


    “現在這等情況,軍戶們意見也是大得很呢,自家夫君,妻兒,都不在身邊了,這平日裏,平白多了幾分掛念。”


    “那些到我衛所裏來的軍士,也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每日都無精打采。”


    “還是請穎國公給陛下遞一份奏章,說說這邊的情況吧。”


    衛所是明朝軍事的一個特點。


    衛所裏麵的士兵平時是自力更生,之前唐朝府兵製終結之後,玄宗等人製定的募兵製,一直延續到後來的元朝,募兵製度讓軍隊擁有更多的自主權,手下的這些將領也有足夠大的權力。


    但皇帝對於募兵還是有些忌憚,畢竟這些武將在朝中權力太大,在宋代募兵就已經發揮不出什麽威力,況且實行募兵的政權,戶部的財政負擔也是非常大的。


    像宋朝養了這麽多軍隊,他們每年的軍費開支就非常大,戶部財政一直吃緊。


    明朝剛建立,國內局勢不穩,國家的財力也不夠,朱元章要想穩定政權,還需要有強大的軍隊。


    可他還要讓國內經濟平穩恢複,這就不能用大筆開支去養軍隊,因此朱元章借鑒之前的府兵製,開始使用衛所製。


    衛所的官兵被稱為軍戶,軍戶是世代沿襲下來,意思就是祖上要是士兵的話,代代都是衛所裏麵的官兵。


    元朝之前就設置了一些軍戶,這些軍戶也被明朝給接受,隨後朱元章又下令用黃冊正式確定國內軍戶。


    在地方的軍戶主要是有兩個責任,其中一個是屯田,另外一個責任是守備,衛所士兵需要自給自足,衛所在各個地方都有,全國上下有眾多的衛所,這些衛所就負責防禦國內的各個地區。


    這些軍戶是有自己的土地,每月也有固定的月糧,負責屯田的軍戶,要每月按時上交軍糧提供給守備軍以及地方的官吏。


    利用這個法子,明朝在地方上也維持了強大的軍力,並且還順利開墾不少的荒地。


    現在兵部突然下令,要進行一個切換。


    便就是把相鄰的衛所之間的軍士,進行一個短期的流動操練,這讓所有的衛所指揮使,都有些害怕。


    他們害怕的,不是自己權力的流逝。


    而是擔心自己貪汙的事情,被傳了出去。


    其實衛所本來就有輪番換班的製度。


    輪番換班的意思,這是明朝為了保證衛所的戰鬥力而製定的換班的製度。


    規定各衛所軍隊輪番赴京編入京城操練,以保衛京師或備出征,又名“京操”,以後遂為定製。


    但這也的換班製度,是在衛所都指揮使的帶領下,統一到京師來駐守,操練。


    對於指揮使們來說,還是自己在帶兵,屬於一種可控的行為。


    現在從客觀的角度上看,跟換班差不多的意思。


    但麾下的士兵,發生了變化,自家的千戶,在這個時候,要聽從別的指揮使安排,這可就不行了。


    須知在指揮使之間,可不是說一片祥和,恩恩怨怨的,多不勝數。


    比如這個衛所的看不起那個衛所,亦或是曾經一些武官,在平定天下的時候,累積下來的積怨。


    就目前來說,但凡是衛所的指揮使,就沒幾個不貪的。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像是藍玉這樣的大將軍,涼國公,都帶頭強占過民田,下麵的那還不是說有樣學樣。


    這其中最大的矛盾,其實說到底還是在於利益。


    本來吧,衛所指揮使吃大頭,下麵的千戶,百戶,吃小頭。


    這吃的,便是底層軍士,軍戶的軍餉。


    可現在千戶們去了別的衛所。


    沒地方下手了。


    軍戶,大多數就是軍士們的家屬。


    對於之前已經習慣的千戶,百戶來說,下邊的弟兄,也不可能有什麽意見。


    可現在人在外地,就得要擔憂一個事情,自己家的軍戶,會不會被新來的千戶,百戶給剝削。


    那豈不是被別人搶了飯碗嗎。


    而自己這邊,又因為陌生的環境,一下子不好下手,上頭還有指揮使呢。


    每個衛所,都有著自己的規矩。


    有些衛所狠一點,但也有些衛所貪汙的情況比較少,這就會造成一個不平衡的體現。


    所以,問題就出現了。


    這幾天,五軍都督府,已經收到了但凡是有調動的衛所,所投來訴苦的信件。


    傅友德也有些無奈。


    說道:“我勸你們這次,還是消停一點,可別把事情鬧大了,這對大家都沒好處。”


    “別說是你們,即便是京衛這邊,也都是這麽一個情況。”


    “嘴上注意著點,這等事情,是兵部能弄出來的嗎。那兵部尚書茹瑺,何曾有過這個膽子。”


    “我們五軍都督府,可不是擺設,朝堂之上,可不是他兵部尚書說了算。”


    “老夫還是正一品呢,但是這件事,我得告訴你們,誰也沒法阻止。”


    說到這裏,傅友德微微停頓了一下,小聲道:“這可是太孫殿下的意思,陛下同意了,才讓兵部去做的。”


    而後指著方才說王八羔子的指揮使罵道:“就憑你剛才那句話,若是傳了出去,別說這身官衣了,腦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個問題。”


    聽到這話,剛才說話的指揮使,不由得腦袋一縮。


    能夠擔任到衛所指揮使這個職位,自然都是曾經為大明立下過不少的汗馬功勞。


    基本上大明各地,多數的衛所指揮使,都是在大明立國之前,就已經跟隨朱元章征戰過天下的。


    所以說話才會這般的硬氣。


    目前來說,朱英在大明軍隊,尤其是指揮使之中,還是有著很高的名氣。


    因為之前治安司的建立,讓一些衛所的軍士,在有一定功勞的情況下,可以擔任治安司巡捕,相當於有了一定的保障。


    雖說現在治安司,隻在部分地區建立,但未來肯定會遍布全國,衛所的軍士們,多了一線希望。


    千戶,百戶,當然不在乎。


    可總旗,小旗在乎。


    說的簡單一點,總旗去了治安司,多少也是個城裏的官。


    苦哈哈的軍戶們,能有什麽油水,治安司那邊,可是生活在城裏,屬於肥差。


    隨便撈一點,都比在衛所這等郊外強得多。


    現在傅友德搬出了太孫殿下的名頭,這就讓幾個指揮使,一下子就不好說話了。


    “既然是如此,那我等就先告退了。”


    一名指揮使對同伴使了個眼色,便就要離開。


    其他幾人雖有些不願,但也隻能跟著離開。


    出了五軍都督府後,便問道:“這事可不能這般算了,即便是太孫殿下,也不當這麽擋我們的財路呀。”


    為首的指揮使說道:“怎麽,難道你還想跟太孫殿下對著搞嗎。”


    “現在咱們唯一的辦法,便是找涼國公說說。”


    “雖然現在涼國公沒有在五軍都督府了,可他可是皇親國戚,跟太孫殿下關係莫逆。”


    “找他,肯定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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