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裏路燈昏暗,感覺還不如夜空中的月光照得的明亮。


    李毅拿出手機瞄了一眼,快十一點了,休假的三天裏,這個時間點他基本已經跟周公聊上天了,即便是沒和周公聊天,也是在沙發上有一眼沒一眼地無意識看會電視,扒拉一下手機,百無聊奈等瞌睡襲來,昏昏然的倒在沙發上。


    看來,上班真的一件讓人很充實的事,下一個假期絕不可以再呆在家裏,李毅心裏想。


    拐進樓門,聽見電梯門咣當一聲,卻不見有人從電梯裏出來,李毅忽地想起那個丸子頭,身著一襲淺草綠,繡著荷花裙擺的姑娘,裙擺迎風搖曳,雖然不見正臉,深夜裏,總不免讓人神思,忽地一句詩映入腦海:風牽一袖低相向,應有錦鱗閑倚傍。


    她會是什麽模樣,李毅極力地回想了那一晚的偶遇,冒出了這個想法,他自己也笑了,心裏清楚的確是因為太閑了,一個人真的會想太多,而且是不著邊際地想太多。


    這一夜,李毅覺得睡的有些不踏實,似在半夢半醒中又似在恍恍惚惚間,總覺得有一個人,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女生,她似乎低著頭,又似乎轉頭看向李毅。


    可李毅又看不清楚她的臉。


    她離李毅似乎很遠,李毅想走幾步靠近一些,可感覺他們之間距離總是沒有發生變化,無論李毅怎麽向前走,這個距離一直都在,那一時間李毅感覺自己在原地踏步。


    李毅於是索性靜靜地站著,就這麽看著那姑娘,她沒有說話也沒有轉頭,同樣也隻是靜靜地站著。


    不知不覺間,李毅感覺他們似乎很近,可就算是明明已經很近,甚至,李毅已經感覺到風拂起了她的發絲,輕輕撩在自己的臉上,幾乎已經能夠感覺到她的氣息,可依然看不清她的臉。


    對了,李毅好像看見了荷花裙擺,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會是她,他感覺在一間屋子裏,屋子裏有筆記本電腦,反複地播放著係統待機的屏保,沙發邊上,小茶幾上擺放著和他買的一模一樣款式的子母機。


    這莫非是在我的屋子裏,李毅忽地生出這個想法,轉瞬即逝。


    此時,電話鈴響起,他明白了,這一定是在夢中,這一切都並不真實,可沙發、小茶幾和子母機,毫無疑問他都那麽熟悉。他輕輕走上前去,話機的來電屏幕上,一個並不熟悉的電話號碼,他猶豫著按下了接聽鍵。


    靜夜裏,有蛙鳴、蟲鳴、皎潔的月光、婆娑的樹影,還有李毅,睜著眼睛躺在床上。


    又是一個莫明所以的夢,李毅起身,打開一瓶啤酒,靜靜地陷入思考。


    夢會有什麽啟示,李毅知道夢境可能隻是人睡眠時思維遊走過的旅程,夢的影響因素有生理、心理、環境、認知四個方麵因素,是現實心理、生理狀態的反映、延續和折射。夢境的內容,也與這些密切相關,也就是說,夢境的內容,來源於個人的生理、心理、環境、認知四個方麵,包括現實中所有的人、事、物及其各種關係和互動。


    李毅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裏快速敲下‘夢的啟示’,找到一篇故事。


    才子江淹曾經在宣城做官結束後,有一天在冶亭住宿,這一晚夢見了一位相貌莊嚴的人,這個人自稱郭璞,郭璞這個人是誰呢?他是比江淹年代略早的一位大文學家,大文豪,同時也是風水學的開山鼻祖,當時在官場上也做很大的官,是非常有成就的一個大人物,可能也算是江淹的偶像吧。


    江淹夢到的這個相貌莊嚴的人自稱郭璞,他對江淹說,我有一支筆放在你這兒好多年了,你現在是不是可以歸還給我了?這時,江淹在夢裏麵就伸手到懷中去取,果然有一個五顏六色的筆,於是就把筆還給了郭璞。至此後,江淹再作文章,就不複成語了,也就是沒法看了,沒有文彩了。


    這也是江郎才盡的典故。


    故事的結尾,引用了一句弗洛伊德認關於夢的解釋:夢是人的欲望受到壓抑的結果。詳細地說,人在日常生活中有很多欲望,有些能夠被滿足,而有些則因為各種原因無法被社會甚至自己接受,在這種情況下,這些意識就會被壓抑進意識深處,從而變成潛意識。某些時候因為某些外因,到了晚上,這些潛意識就會‘偷偷浮出水麵’,便產生了各種各樣的夢。


    “難道我是真的心動了?”李毅心裏覺得不可能也很可笑。


    少傾,李毅睡意全無,打開筆記本,細細地開始揣摩秦剛的腦洞。


    東湖案,是竊賊的第5次作案,每次作案的手法是一樣的。


    5次做案的繩子,最長的一條繩子長度接近9米,最短的一條5米,也就是東湖案中的繩子。李毅用電話線纏繞在自己的腰圍和胸圍,大概測算了一下,9米的繩子大概在身上也隻需要纏繞10圈,很顯然,如果充分利用一個人的身體,可以兩手空空毫無痕跡地攜帶一條足夠長的繩子,在晚上四處遊蕩踩點,不用擔心招致他人的異樣目光。


    在天台上,竊賊必須選擇一處方便結繩套的柱子,然後在繩子長度能夠最短距離的延長到頂樓的某一住戶,然後確定作案的目標,說明案犯的選擇是有隨機性的,選擇條件在於柱子和繩子。


    而林女士家裏陽台正對上方附近是否有柱子,柱子距離林女士家的陽台距離有多遠,邏輯上隻有巡查的保安以及在天台上晾曬東西的住戶才知道,雖然目測會有差異,但是經常的巡查和經過都會看見,潛意識地估算一下,也不會相差太遠,還有一種可能不排除,就是祝愉快也知道。


    按照秦剛的腦洞,祝愉快一定會事先上天台做過觀察,而且不可避免地需要做實地測量距離,那這個長期不在家裏不管任何家務的男人,究竟什麽時間開始做這個提前準備了?


    李毅的下意識裏,不相信一對在一起生活了5年的夫妻之間會陡生殺機,凡事所起都一定會有因由,要麽想騙保,要麽想謀奪財產,總之是因錢而心生罪惡。但祝愉快夫妻倆,因祝愉快長期不在家裏,錢也是祝愉快掙,也沒有財務上的困頓和窘迫,兩個人長期不見麵,恐怕是連吵架的機會也沒有,又如何因錢而生矛盾產生怨恨?


    無論詢問祝愉快還是林女士關於第三者,都不會得到任何答案,因為這與入室搶劫行凶的案情無關,他們有理由拒絕回答。


    那麽竊賊與祝愉快是什麽關係呢?是原本就相識,還是托一些狐朋狗友轉折找一個人?


    李毅想到此處,又覺得有矛盾的地方,竊賊逃跑時被綠道上治安監控拍的清清楚楚,如果祝愉快涉案,他既然提前觀察好天台的情況,也應該同時告訴竊賊小區裏和小區周邊的治安監控的分布情況,讓賊人在出入的時候盡量規避,以免暴露。


    竊賊明確的一點,就是電梯裏的錄像,所以選擇走火通道,而小區和周邊的攝像頭,他是一無所知,並且似乎沒有要躲避的意識。


    如果竊賊受祝愉快所托,那他進入3001的目的就不是行竊,而是行凶,準備的凶器不應該隻是一把殺傷力普通的水果刀,既無法捅刺也無法劈砍。


    況且,如果目的是為了行凶,想必不應該出現驚醒林女士的意外,即便是驚醒,以他和林女士搏鬥能力上的差異,應該一定要得手,不達目的不會罷休,而現場的搏鬥痕跡顯示並不激烈,林女士也未遭受致命的傷害。


    從這方麵來分析,案情開不出秦剛的腦洞。


    李毅閉上眼睛,腦海裏不斷地翻騰。


    有案發中可循理成立的一部分,但也有相互矛盾的一部分,李毅腦海中反複地糾結。


    如果現場有第三者的存在,那麽的確會讓假設中祝愉快的計劃泡湯,但無法解釋治安監控錄像的結果,如果那隻是竊賊因為有第三者在場,無法達成行凶殺人的目的,慌亂之下逃跑出現的一個意外,非要契合假設中祝愉快的計劃,隻能說祝愉快找了一個辦事不利的二貨,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祝愉快長期在生意場上打滾,而且一直從事醫療器械這個很有灰色地帶的行業,認識各種三教九流的人不足為怪,可要找一個人幹殺人犯法的事兒,也真不像電影裏描寫的那麽簡單容易。


    李毅苦苦思索,得不出任何答案。


    漸漸地,倦意襲來,他感覺腦子裏有無數股靈光一閃的念頭,左右奔突,但總會撞到什麽東西,最終偃息旗鼓。


    窗外,東方已經漸漸發白,天色由黎明的魚肚白色,逐漸成淡藍色,接著一片霞光四射,隻一眨眼,如輪的旭日躍升而出。先是一角、半圓、全圓,刹時萬道金光投向大地。太陽全露了出來,由深紅色變成了淺紅色,把雲朵染成了玫瑰色,晶亮耀眼,火一般鮮紅,火一般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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