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雖然人老,但是思緒卻很清晰,十秒鍾的時間內就如高小柏所願,整理好了在地底內的所見所聞。


    「負二層有一隻用於實驗的死亡巨蟲,一個叫阿提斯特的人用我們還不清楚的方法,真的將那隻巨蟲複活了,隨後有個帶麵具的男人說他要解決掉巨蟲,我在告訴他用投毒和脫水的辦法可能會有效後,就跟著其他人逃了上來。」


    高小柏知道那是陸緣生,便又問道:「你說的方法有效嗎?」


    「當年是有用的,這兩個方法還杜絕了對方分裂的可能......但我懷疑那隻渦蟲也變異了,曾經的方法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效。我並不是主要研究渦蟲的專家,真正負責這方麵的是研究組長齊輝......可惜他現在不知所蹤。」


    高小柏的大腦瘋狂運轉,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可一時之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沉默了幾秒之後,他隻能先開口道:「你們先和其他人去避難,遠離這裏。」


    然後又一次轉身,聽著從不同的人群中傳來的動靜,他又皺了一下眉頭。


    雖然對策局的人在努力組織變異的汙染者們移動,但包括一些汙染者在內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經絕望了一般,呆呆地癱坐在地,靜靜地沒有反應。


    「你們都聽不到嗎?快去避難!」


    高小柏又一次大喊,他不明白這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明明自己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聽到他這一喊聲,那些公職人員回了一下神來,但他們沒有答話也沒有動作,隻是有許多人轉頭看向了許慶的方向。


    「躲不了的。」


    許慶在副官的攙扶下爬了起來,潛力藥劑已經充分激活了他生命的最後力量,讓他精力充沛之餘也感受不到來自體內的疼痛。


    但這也持續不了太長時間。


    「你沒見過那個場麵,我們很多人都見過。」


    「這些職工都是從當年現場退下來的一線軍人,他們都清楚地見過那隻巨蟲是怎麽瘋狂進食的。」


    「沒有了那些先進的武器,我們在它的麵前屁都不是。」


    高小柏皺著眉頭走上前去,開戰之前最忌憚動搖軍心,可誰知道這話居然會從一個軍官口中說了出來。


    「那你更應該放他們離開,還有其他的傷員,我們對策局會想辦法的。」


    許慶昂揚起頭來,斬釘截鐵地道:「不行!」


    「你看看那些怪物,就知道他們的那種怪病肯定又發生了什麽變化,誰知道這裏的其他人會不會也感染了相同的病,我不可能因為心軟,就去賭這種會毀滅整個赤都乃至整個東洲的事情!」


    「隻要不影響到東洲的人民,我們都可以赴死!我自己也已經做好了自爆的準備。」


    雖然許慶在性格上可能十分惡劣,但他確實是一位無畏犧牲的稱職軍人,隻是他這種犧牲的決心,並沒有完全感染到那些公職人員。


    在他剛剛大義凜然地說完之後,就有人忍不住了,紅著雙眼站起身來:「我們沒病!為什麽就一定要陪著你一起去死?一起被怪物吃掉?」


    「當年我們死裏逃生,本來想著能成為國家的英雄,但最後什麽榮譽功勳都沒有,隻有一張保密協議和一紙調令,把我們調到了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一年也見不到幾次自己的家人,就算有所謂的經濟補償,但錢對我們又有什麽用處?」


    「我們都這樣了,為什麽你還不願意放過我們?」


    許慶聽了這為公職人員的話,略帶沉默之後,還是堅定地回道:「為了國家,這一切都是必須的。」


    這一次,回應他的不是那個公職人員或者其他人,而是突然間莫名出現的一腳,狠狠踹在


    了他的胸膛之上。


    「病?什麽病?他們就沒有病!所有人都沒有傳染性的疾病!」


    黑白熊貓麵具的陸緣生,踩著他的胸甲,先向著他接連質問,又對著所有的人大聲喊出了真相。


    「這裏頂多隻有莫名中毒的受害者,你把所有的人困在這裏,該不會是想將所有人都滅口吧?如果是這樣,又何必說得那麽冠冕堂皇?」


    陸緣生剛剛從底下出來,就聽見這人說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此刻也不忘在對方的胸前多踏兩下。


    旁邊的李參謀第一時間想要拔槍,可他的手還沒摸到腰間,一把森寒的短刃就指在了他的麵前,連帶著身後的隨從兵也不敢動作。


    而高小柏看可是跟陸緣生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此刻知道對方麵對巨蟲沒有出事,高興都還來不及,哪可能會出手阻止。


    他不出手,那也就不用說對策局的其他人了。


    「嗬嗬嗬,隨你怎麽說,但事實就是如此,我自己都不打算活了,還在乎什麽指令和功績?」


    「你們沒見過當年的場麵,當然說得輕鬆。」


    「可我們知道!那就是世界末日!為了地表的所有人,任你說什麽也好,我都不會去賭!」


    陸緣生不知道是對方真的就那麽嘴硬,還是在認知當中就是那麽堅定地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但總之,這人的想法看來是無法扭轉的了。


    他挪開了自己的腳,心裏想著,要不幹脆把他殺了吧,反正了這人留著也是礙事,沒有多大的用處。


    「我許慶自認問心無愧,也絕不是苟且偷生之輩。為了證明我並非是要用這些人的命來成全我自己,我會在那隻巨蟲的體內自爆。」


    「我的戰甲之內有三個能源核心,同時爆炸產生的威力,雖然遠遠不足以殺掉那隻巨蟲,也能給它造成一定的傷害,延緩它的行動,你們其他人隻要分散躲好等待救援,也不至於全部死去。」


    「到時候等外界的援兵過來,你們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見判官移開了腳,許慶還不知道對方是在想著要不要殺他,就掙紮著爬了起來,用極為認真的聲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陸緣生停了這話,倒也略微高看了他一眼。


    但哪用那麽複雜,他有更好的辦法。


    「嗬,收好你的那條小命,不用等外麵的人過來,那條巨蟲就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這東西,比你的自爆管用。」


    閃著藍色幽光的雷燈被陸緣生拿了出來。


    「看在你最後還像是個人,那做個交易吧。」.br>


    「我處理掉那條渦蟲,而你,放其他的人離去,你不要和我說,你們外麵那麽多拿著武器的士兵,還管理不了這裏的人。」


    許慶看著這藍色幽光,已經開始心動了,他自己也知道,在此時此刻,這雷燈才是最有效的武器。


    「包括那些汙染者。」


    不過陸緣生下一句話,就讓他陷入了猶豫當中,隻要出了這個洞天,在對策局的幹預之下,恐怕就很難將這最後的一些怪物們徹底清除了。


    「快啊!說話!渦蟲已經到負一層了!」


    陸緣生沒那麽多時間讓他去猶豫,緊接著又帶著吼聲再次緊逼。


    像是配合著他一般,從地底之中又一次傳來了震動感。


    但是這一次,沒有伴隨著任何爆炸聲響。


    在這短暫的對話時間內,負一層的那隻渦蟲已經差不多要吃飽喝足,身軀重新凝實,而且所有的觸手都看起來更粗壯了一圈。


    充滿腐蝕性的黏液已經將周圍的建築體腐蝕得麵目全非,其中


    就包括了半層樓的承重牆,好幾麵承重牆已經出現了一些肉眼可見的裂紋,顯然是在內部出現了一定的變形。


    「你還在想什麽!行啊,你要不幹脆把我們一槍打死在這好了!我是能為國家和人民去死,但我不想像你一樣去喂蟲子!」


    來自憤怒職工的怒吼也在幫著陸緣生向許慶的內心補刀,而這幾句怒吼也一下激起了這些職工們壓抑許久的共同怒火。


    是啊,他們都曾經是軍人,也簽署了協議,也曾經多次為國家為人民去死。


    就連這一次,他們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可唯一一點他們無法接受的便是,要淪為怪物的口糧。


    十幾分鍾之前,他們就剛剛見過同伴被吃掉的場麵,更不用說十多年前,他們也親眼見識過不知道多少人被怪物們吃掉的地獄場景。


    「我不需要你浪費子彈,給我一刀吧……」


    「是啊,好像自殺也挺好的,反正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不過我還是想出去再死,死在這最後可能還得喂蟲子……」


    「還記得當前那個人嗎......他拖著半截身體都還是沒跑掉……我因此做了十幾年的噩夢……」


    職工們之間議論死亡的聲音此起彼伏,而這些聲音在傳入許慶耳中後,便會化作一塊塊的巨石,堆疊在他的堅固冰冷的內心之上。


    許慶麵甲之下雙眼輕閉,最後下定了決心,說道:「開個小門,放他們出去吧,但如果有人敢不聽指揮,當場格殺!」


    「但是,除了他們!」


    許慶轉頭看向了那群怪物們,不讓怪物們逃出去是他最後的底線。


    「如果你真的想殺掉那隻巨蟲,就不能讓任何活體留在這裏!你是想它越吃越大嗎?到時候雷燈可就不知道還有沒有用了!」


    陸緣生說話間,又感覺到地麵傳來了細微的震動。


    高小柏麵色有些不好,第一時間喊道:「快,先往外麵跑!」


    他已經能夠從這震動當中感覺到腳下的位置出現了一些鬆散之感,地麵此時已經不再穩固,很難說什麽時候就會崩塌。


    「走走走,我同意了,你們都走,別管我!李守固,記住我來之前的話!」


    許慶咬咬牙,也跟著大喊道,他對李參謀所強調的最後一句話,是他在來之前所發誓過,要將所有的非人怪物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他這是在提醒李參謀,就算開門有怪物跟著跑了出去,也別管對策局或者什麽東西,要抓緊時間將他們擊殺。


    雖然他真的不想把怪物放出去,但也如陸緣生所說,那隻巨蟲可是會無限成長的,而且開了門後,對策局的這些人肯定也會想辦法將他們帶出去。


    既然無法阻止,那就隻能將清掃怪物的戰場轉移到這個洞天之外,隻要不讓他們逃到地麵去,那他的任務也不算失敗。


    「明白!」


    李參謀迅速應道,最後看了一眼倔強的長官之後,帶頭指引著所有人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這邊,都跟我走!!!」


    陸緣生看著這些跑起來的職工和研究者們麵帶希望,也就暫時鬆了一口氣,可當他看向汙染者們時,又是一陣犯難,因為隻有小部分的汙染者在對策局專員的帶領之下跟著動了起來。


    其他的人,看起來就像是在等死。


    「你們想幹嘛?」


    「你們想死可以,但想死就出去死行不行?」


    「留在這裏想喂蟲子嗎?你們吃了別人就想被吃回去是吧?」


    「你們就這麽想帶著你們肚子裏的親朋一起去成為蟲子的大糞?這樣就能一輩子在一起了是


    吧?你們可真對得起他們,就這樣還想當人?」


    「呸!」


    陸緣生故意揭開了他們的內心傷口,想以此來刺激他們的情緒,管他們是憤怒也好還是什麽都好,反正都比一灘死水要好。


    「你罵誰呢!」


    翼飛龍麵露不忿,兩個鼻孔中吐著大氣將嘴巴附近的長毛吹得一陣又一陣地抖動。


    「你們真還有點人的感情,就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好嗎?趕緊換個地方死!外麵那些人就在等著你們走出去,到時候隻要你們別動,他們給你們一人一槍,你們也都能解脫!」


    陸緣生沒管這個毛孩兒,指著出口繼續大喊,他自然也知道許慶他們沒有絕了殺掉這些汙染者的念頭,但隻要他們願意先走出去,對策局就還有其他周旋的辦法。


    聽了他的話,剩下的汙染者麵容都出現了一些變化,終於也跟著站了起來,遠遠地跟在人群的後麵,看來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死什麽死!本大爺……」


    翼飛龍還想強嘴,但是看著其他汙染者幾乎個個麵帶死灰之色,也意識到了什麽似的,被卡得說不上話來。


    他扇動著兩個大手,居然真的撲騰了幾下,急匆匆地跟上自己的肥姨,擔心對方真的是去尋死。


    「肥姨,肥姨,小心點!」


    肥姨從滿臉橫肉中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但什麽也沒有說。


    「你真是關心他們。」


    許慶唏噓了一句,沒有別的什麽意思,畢竟他都要死了。


    陸緣生低頭看了看他,也問道:「你不走?」


    許慶搖了搖頭:「我說過,我活不成了,我也有我的責任要去負。」


    同時,他已經暗中解除了戰甲能源限製裝置,隻要再等等,他戰甲的三個能源核心就能再次運轉,而且將不再有任何限製,直到徹底爆炸。


    「有多少把握。」


    高小柏給對策局做出了最後的安排之後,沒跟著離開,而是來到了陸緣生的身邊。


    「走吧,相信我。」


    陸緣生點了點頭,他自認有七成把握。


    但看著這些離去的汙染者,他突然發問:「那個大嘴巴的汙染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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