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賈赦沒想到這輩子他不代替父親去為妹妹求賜婚但是賈敏還是定給了林家一樣,他也從沒想過賈政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地想要插手賈敏的婚事。


    但是事實是,賈政還真就敢。


    ——被曾經不如自己的兄長奪走了父母要給自己的東西,還被壓製得死死的,這種憋屈,他賈政真是受夠了!


    當然,在賈政看來,他這麽做絕對不是為了爭權奪勢,更不是在賣親求榮,他隻是為了他妹妹好而已。


    不是有句老話說嗎,“高門嫁女,低門娶婦”,論身份門第,隻有賈敏配不上王府,沒有王府配不上賈敏的——世間還有誰家的門第家世比皇家更高?王府能看上賈敏,那可是賈家和賈敏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更何況,肅王府可不是普通的王府。肅王是誰?可是當今聖上的長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真真正正的龍子鳳孫,身份之高,尊貴無比。古話說“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太子被廢之後,肅王作為身份最高的長子,日後可不是尊貴不可言?要是這樁婚事成了,賈敏嫁入王府,雖然說現在隻是世子妃,但是將來隻有更加尊貴的,連帶著賈家也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算是事情不成,也總有一個王妃的位子在那裏放著,反正不會委屈了賈敏去。


    至於世子和去世的世子妃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世孫深得肅王寵愛、世子嫡長女是出了名的驕縱等問題在賈政看來完全不是問題。


    世間男子哪個不喜新厭舊?世子妃再好,也已經是死人了,死人是沒辦法和活人爭的;至於世孫,那就更不成問題了,看看之前的太子、如今的義忠王吧,要是元後還在,哪裏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當然,賈政這麽做也有一點自己的私心——隻是一點點而已。


    ——如果賈敏成了肅王世子妃,那麽別人提起他來的時候,就不會再說是“一等神威將軍賈赦之弟”,而會說是“世子妃的哥哥”了吧?


    ——如果有一個嫁入了王府的妹妹,就不會再有人敢議論他不是正經科舉出仕的過去了吧?


    ——如果有肅親王府作為背後靠山,他的仕途就可以一路順遂,最後壓過那個有眼不識金鑲玉的兄長了吧?


    另外,如果婚事成了,賈敏就是世子妃,賈赦就不能再把世子妃的親生母親關在佛堂裏一年到頭都不讓出來幾次了吧?而有了母親的支持和肅親王府的助力,他應該能奪回爵位,就算不能,本朝也有給皇後的娘家封爵的傳統········


    既然有了這種想法,賈政的希望自然是和賈赦相反的,所以當他知道太夫人已經做主將賈敏定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舉人的時候,他的沮喪可想而知——當然,作為一個為人正直的“正人君子”,賈政是不會把這種見不得人的心思說出口的,他隻會借口自己身子不太舒服在熱熱鬧鬧的訂親宴上提前離席而已。


    ——至於林如海未及弱冠已經是憑著自己的才華和努力正正經經地考上了舉人的事實有沒有刺激到連個秀才都沒能撈著的賈政,這事還真是不好說。


    賈政的離席並沒有影響到訂親宴的正常進行,為了將賈敏已經定親的事情傳出去,賈家大大地熱鬧了一番,請遍了親朋故舊,賈代化、賈敬還有賈家的其他一些長輩都來了,再加上有將軍府的真正主人賈赦在,賈政離席還真沒幾個人在意的。


    而和心情低落的賈政不同,二房另一個人自從知道賈敏到底定給了誰之後心情就一直好得很,甚至連賈政不回她這裏過夜的事都不能影響到她的好心情半分。


    “我就說嘛,那個小蹄子哪裏來那麽大的福氣!”


    王氏撫弄著被鳳仙花汁染得紅豔豔的長長指甲,悠悠閑閑地和周瑞家的說著話。因為有孕在身,她沒有去參加宴會:“想當王妃,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麽好的命。老輩人都說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強求也是求不來的,倒不如一開始就安分守己本本分分的,也省得到頭來惹人笑話。”


    周瑞家的附和道:“可不正是像太太說的那樣,命這東西,最是難料,誰能想到敏姑娘最後竟是沒那個福分,居然定給了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外地人了呢。”


    肅親王府想娶了賈敏去當世子妃的事王氏是知道的,作為她最信任的心腹的周瑞家的也知道,隻不過和想要讓賈敏嫁入王府的賈政正好相反,王氏一點也不想讓賈敏成為世子妃。


    這倒不是王氏好心不忍賈敏遇人不淑,而是那樣一來,賈敏就壓了她不止一頭了。


    肅親王世子妃,將來的肅親王妃甚至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後,這是多麽榮耀尊貴的身份,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富貴榮華怎麽能讓賈敏那個害了她一家的禍蹄子得了去?而且,不管是在太夫人還是史氏麵前,賈敏都仗著自己是姑娘給她臉色看,一點也不把她這個當嫂子的放在眼裏,偏偏不管是太夫人還是史氏都會護著賈敏,以致她堂堂王家嫡長女竟然受了小姑子不少的氣,真是老天不公。


    賈敏還未出閣就那麽猖狂了,要是真讓她成了王妃皇後,那還得了?不過還好,老天爺還是有眼的,賈敏到底沒有那個當王妃的福氣,又是那麽個嬌縱輕狂目中無人的性子,等她出閣之後和婆婆相處不來的時候,她且看她往哪裏哭去!


    想起之前賈敏看到她的時候眼神中隱藏著的不屑與輕蔑——到底是個小姑娘,雖然知道掩飾,但是掩飾的功夫還不到家——王氏便恨得牙癢癢的,一點也不知道禮儀孝悌的東西,活該你不能得了那王妃的位子去!


    想到賈敏定下的那戶人家,王氏的心情便變得好了起來:“聽說太夫人放著那麽多的高門大戶不挑,偏偏給她挑了個什麽前朝傳承到現在的書香世家,隻可惜那家已經沒了爵位。要我說這樣的人家卻是不大好,金榜題名這東西誰都想要,卻不是誰都能有的,要是一個不好,我那個妹妹豈不是一輩子都沒能掙個誥命加身了?之前她養在太夫人身邊,人人都說太夫人最是喜歡她,但是要是真是喜歡怎麽就給她挑了這麽個人家,可見這人心底裏到底如何,不到最後是看不出來的。”


    在王氏眼裏,所謂的書香世家其實就是些窮酸人家為了好看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沒了爵位,那就意味著敗落,想想賈敏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再看看她現在得嫁給一個家裏已經敗落連個爵位都沒有的窮酸破落戶,連最低等的敕命都不能得一個,王氏真的是夢裏都要笑出聲來了。


    有生以來王氏第一次感謝賈赦不讓史氏插手府裏的事務,不然以史氏的性格肯定會為賈敏選擇王府而不是林家,那樣她就看不到賈敏落魄的樣子了。事實上,要不是她身子太重不便前去,她今天就想去看看賈敏現在是個什麽表情!


    周瑞家的知道王氏討厭賈敏,但是沒想到她連太夫人都敢編排,太夫人現在是賈家輩分最高的人,王氏敢這麽做她可不敢,隻能將話題引到另一個方麵去:“奴婢之前打聽了一下,那戶人家原本也是有爵位的,隻是到現在已經沒了,隻剩下孤兒寡母兩個,連個嫡親的兄弟姐妹都沒有,將來沒有人扶持怕是會艱難的很。而且,雖然說是舉人,但是奴婢卻沒打聽到到底是什麽名次,怕是隻是僥幸得了個末尾才成了舉人罷了,京師不比偏僻地方,最是人才濟濟的,想要金榜題名可是難得很。”說著,想起王氏的心頭肉賈珠將來也是要考科舉的,又趕緊說:“不過,要是我們大爺去考科舉,那肯定是手到擒來不在話下的。奴婢聽說,大爺昨天得了家塾裏先生的誇獎,先生說大爺聰慧過人,將來必有大出息呢。太太隻消等上幾年,大爺就能金榜題名,蟾宮折桂,給您奪個狀元回來了,說不定還能給您娶一個公主郡主做媳婦呢。”


    這話深得王氏心意:“如果真是那樣,我就是立時閉眼了也心甘情願了。不過功名一時沒得到不怕,總是有機會的,珠兒的身體才最重要。今天我醒得晚了點,珠兒來請安的時候我沒見到,但是恍惚聽到丫鬟們說珠兒昨晚又熬夜讀書了?他身子不大好,再熬夜的話怎麽受得了,我這裏有一支全須全尾的百年老人參,之前一直收著,你等會叫簪兒去找出來,替我送到珠兒那邊,叫他身邊的大丫頭拿來給他補補身子。”


    周瑞家的道:“那奴婢就代大爺謝過太太了,太太對大爺的心意,大爺必是知道的。”


    王氏有孕在身,說了這半天的話感覺很累了,周瑞家的忙叫了人進來,服侍著王氏上床歇息,王氏躺在床上,迷迷蒙蒙間想著,可惜那次沒能把府裏的管家權拿到手,不然的話別的不說,單是府裏的府庫裏,能拿來給珠兒補身子的珍貴藥材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吧?


    那次都怪賈敏那小蹄子在作怪,不過現在好了,賈敏沒得到什麽好下長·····


    這麽想著,王氏沉沉睡去。


    同是妯娌,王氏可以早早安睡,張嫻卻是勞累了整整一天。在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再把該收的東西收拾好之後,張嫻已經是累得動都不想動了。


    男客那邊比女客散得早,所以等張嫻忙完回到榮禧堂的時候,賈赦已經沐浴更衣,正躺在床上拿著什麽在把玩著,聽見丫頭們說“太太回來了”才抬起頭笑道:“可算等到你回來了,再等下去,我都以為我今晚要孤枕獨眠了。”。


    張嫻嗔了他一眼:“你倒是清閑,我可是都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說著就喚琴音給她捶肩膀。


    賈赦笑道:“之前你懷著璉兒的時候妹妹幫著你管家可沒有叫過一聲苦,現在妹妹定婚,可不正該是你為她操勞回來的時候了。”


    張嫻歇了一會,緩過氣來了,見他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奇道:“今天可是有什麽其他的好事兒,我看從知道妹妹的事到現在幾乎都沒個笑模樣兒,今天倒是好起來了。”自從知道肅親王府的事情之後賈赦就沒笑過,決定與林家結親之後他更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一天,張嫻想來想去,隻能歸結為是賈赦認為匆忙定親委屈了賈敏的緣故,也曾勸過一次,但是效果一點也不明顯。


    賈赦舉起手中把玩著的東西,笑道:“本來今天心情不是很好的,但是得了一件意外之物,十分喜歡,所以就高興了。”


    張嫻坐的地方離床得有點遠,燈光又有些暗,看不大清楚,好奇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得了什麽寶物,簫聲你去給我拿過來。”


    簫聲原來侍立在一旁,聽到吩咐急忙走上去將東西從賈赦手中接過,轉而送到張嫻麵前。張嫻接過去一看,頓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看這針線歪的,這是誰做的香囊?”


    賈赦背靠著床頭,悠悠閑閑地回答:“要是瓊兒知道你這麽說她做的東西,怕是明天就要來找你哭鼻子呢。”


    張嫻將據說是女兒做的香囊看了又看,怎麽也看不出來賈瓊繡的到底是什麽圖案,雖然很想誇讚一下女兒的手藝,但是最終還是撐不住笑彎了腰,一天的勞累頓時一掃而空:“我看我得趁著瓊兒對針線女紅還有興趣的時候給她請個教女工的女先生回來,不然以她的性格,過幾天就沒興趣學了,要是等她長大了還連個香囊都繡不好的話可不大好。”


    賈赦聽妻子這麽說隻是含笑不語。


    他沒有告訴妻子,真正讓他心情變好的不是賈瓊繡給他的香囊,而是女兒賈瓊本身。


    上輩子賈瓊這個人都不存在,不對,應該說,上輩子作為他女兒的賈瓊從來沒有出現過,那一世名叫賈瓊的,是賈家旁支的另一個男子。


    賈代善、賈代化還有賈代儒、賈政,甚至張嫻和賈瑚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不管是長壽還是早夭,他們都是在上輩子真真實實存在著的,唯獨賈瓊,在他的前一世裏完完全全地沒有出現過。


    所以,賈瓊是他改變了原有人生軌跡的最重要的證明,她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宿命並非不可改變,這未嚐不是他在三個兒女之中最為寵愛賈瓊的原因。


    而這一次也是一樣。


    賈瓊是“原本不存在”的人,但是她就在那裏,不但活著,還活得健健康康的,甚至還有精力來給他調皮搗蛋。


    既然賈瓊這個“不存在的人”出現了,那麽,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原本不存在”的人應該也能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應該是周五【要被網絡弄崩潰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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