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賈敏拉到他這邊,不指望她能幫多少忙,但幫他膈應一下賈政和史氏一一賈赦想象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是很期待那場麵的。


    頗為此感到愉快的賈赦抱著妹妹進了老祖母的院子,一進去賈敏的幾個大侍女就圍了上來請了安,然後帶賈敏去更換衣服,賈赦則去陪老夫人說笑逗樂。老夫人知道寶貝孫兒升了官很是高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老國公的事兒,賈赦也認認真真聽著,沒有絲毫不耐煩。


    等賈敏換好衣服過來後,賈瑚也睡醒了被侍女抱了過來,姑侄倆個玩了沒一會,賈敏困意上來了想去睡覺,可睡飽了精力充足的賈瑚不讓,賈赦看著他們姑侄倆“拉拉扯扯”的真是哭笑不得。


    他怎麽就從沒發現瑚哥兒小時候也是挺霸道的呢?


    至於瑚哥兒為什麽在老夫人這裏而不是在夫妻倆自個兒的小院子裏,卻是因為賈政的緣故。


    之前賈赦還在打仗,甚至有段時間生死不明,賈政和王家嫡長女的婚禮自然推遲,反正他年紀也不算大,若是貿然辦婚事最後卻發現兄長戰死的時候弟弟在拜堂,怕是整個賈家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史氏倒是想讓賈政早點成婚,也是怕賈赦有個萬一影響到次子,但這話一出口就挨了一頓罵,也就隻好暫時掩下不提了。


    現在賈赦回來了,還升了官,史氏就想著賈政的婚禮要大辦一場壓過賈赦去,卻被老夫人以“長幼有序,次子不宜越過長兄”的理由駁了回去,命令一應事物隻按次子應有的規矩來,氣得史氏隻拉著陪房賴家的哭訴:“兩個兒子都是我親骨肉,哪分什麽先後!前頭那個的是個什麽排場你也看到了,怎麽到了政兒這兒就要委委屈屈了呢!”


    賴家的不敢接話,心想:還哪分什麽先後?太太你不是想讓二爺的婚事辦得和大爺一樣,是想要超過大爺啊!前幾日才說的話,這會兒就忘啦?現在的賈家和幾年前比也不多什麽,卻要讓白身的次子壓過已經做官的長子,乖乖,她活了半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事兒!


    史氏可不管這個,在她看來這都是賈赦的錯,是賈赦對賈政的壓製,於是越發對長子長媳看不順眼了。她為難不了日日外出的賈赦,但可以為難同在內宅的張嫻,對內宅諸事愈發是百般的挑剔起來。


    這樣一來,張嫻就非常忙碌了,既要管家,又要準備賈政成親的一應事物,還要應付不講理的婆婆的刁難,白天隻忙得團團轉。這樣自然無法顧及到瑚哥兒,賈赦也不能成天隻呆在內院看孩子,於是老夫人的院子就成了最適合最安全的地方,畢竟史氏就是再多生出一百個心眼,也別想把手伸到老夫人這來,而且瑚哥兒在這還有個賈敏作伴。


    賈赦過去幫著賈敏,好不容易哄得瑚哥兒鬆了手。賈敏得了自由,很高興地衝大哥哥甜甜一笑然後跟著侍女小憩休息去了,賈赦就把撅著小嘴眼看要哭了的瑚哥兒抱到祖母身邊,老人家看著曾孫那小模樣愛得不得了,把瑚哥兒抱在懷裏就是好一通揉搓。


    賈赦又陪了祖母一會,眼看到了時辰才離開,回到自己院裏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出了府往京中有名的知味樓去。


    一一作為官員,一個應酬也沒有是很奇怪的!當然,賈政那種除外,他就喜歡和清客清談,而上一世他的喜好……想想就汗顏,他能活到抄家還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次和他有約的是信武將軍陳方,從四品,一樣的閑職,表麵看哪個皇子也不依附。賈赦挑選交往之人都很小心,就怕一不小心趟了渾水。


    結果到了知味樓,賈赦發現,他白小心了,等在那的除了陳方,還有另一個他絕對沒有約也絕對不想與之來往的人。


    工部員外郎,趙澤。


    自從賈赦再世為人,對於“員外郎”這個官職就有了一種近乎本能的痛恨,具體原因無須多說,而這個趙澤,經曆恰好就跟上一世的賈政非常相似。


    同是家族恩蔭而得的員外郎,同是十幾年不升一步,甚至,賈赦聽說他父親那一房原該是由他大哥的兒子繼承的,結果那個孩子莫名其妙就夭折了。


    就這一點來說,他可比賈政“成功”多了。


    但趙澤和賈政這個妃子之父、偽外戚不同的是,他是貨真價實的外戚之家出來的。趙家嫡支的嫡長女是當今的元後,生下當今的嫡長子也就是現在的太子;元後去世後,趙家又往宮中送了一個旁支的嫡女以扶助太子,也就是現在的趙貴妃。


    算起來,這位還算是太子的表哥,這也是賈赦不願與他來往的原因。不過,趙澤雖和太子有關係,但他本人能力平庸,又有那麽個名聲,趙家也懶得為他籌謀,就由著他占著位子不挪窩。


    家族內亂什麽的,到底是大家族最忌諱的。


    這兩個是怎麽搭上的?賈赦眼睛微微眯起,掃了一眼麵色頗不自在的陳平,腦子裏飛快地把兩人的家譜過了一遍,最後發現,陳方有一個表姐和趙家某房的女兒是妯娌?


    這關係搭的,還真夠遠的!


    賈赦心裏冷笑,麵上不動聲色:“我來遲了,陳大人莫怪,李……趙大人,久仰久仰,趙大人也是來此喝茶的嗎?知味樓的茶倒是京城一絕。”


    賈赦這是典型的睜著眼睛說瞎話。


    知味樓是比較出名,但它出名可不在飯菜美味,而在於它是個風雅之地,平時特別是大比前夕會有很多士子到這兒探討學問,比如說他從樓下上來的時候就有幾個士子正坐在那裏談詩論詞說得正歡。


    飯菜嘛,那是絕對比不上權貴之家的廚子做的,權貴來這最多吃個新鮮,更多的是來沾沾文人雅氣;至於茶嘛,嗬嗬……


    這些賈赦都知道,但他偏要裝不懂,甚至故意叫錯趙澤的名字,一來顯得兩人生疏,他可不想被人認為是太子黨;二來嘛,他是個“武人”,“武人”總是很“粗心”的……


    相比賈赦生疏到客氣,趙澤對賈赦就顯得很熱情了,熱情到旁邊的陳方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臉別扭:“小賈將軍,久仰久仰,將軍馳戰沙場,威名遠揚,下官久慕大名,萬分敬佩啊……”


    賈赦更確定了,這人來得有目的,隻是不知道是出於太子的示意還是他自己自作主張想為太子拉攏官員掙個功勞。再看看趁趙澤不注意給他使眼色的陳方,看來陳方也不見得是樂意給趙澤搭線的。


    三人彼此客氣了一番,分主次落了座,陳方是主,叫了知味樓裏最好的茶,賈赦注意到趙澤一喝就皺起了眉頭,此後都不怎麽去動那茶,但他隻當不知,天南海北地和陳方聊著天。


    三人中一個想要拉攏,一個迫於無奈,還有一個想看看另兩個想幹什麽,談得也還算熱烈,隻是仔細一聽,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頂多算個趣聞,如某某地發現大得驚人的蜈蚣啦、某地某不孝子被雷劈死啦、某地某官員半夜在妓寮被發現不但被奪了功名還帶累了家族聲名被處家法了啦之類的,真正涉及到朝廷大事的一個也不談。


    眼看這話題越說越偏,趙澤一著急,脫口而出:“小賈將軍如此博學多才,又曾立下大功,如今卻賦閑家中,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話一出,趙澤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


    氣氛一時凝滯,半晌,賈赦才漫不經心地說:“趙大人多慮了,赦征戰數年,多有創傷,陛下愛惜,令得靜養,何來可惜之說。且如今天下承平,自無赦用武之地,些微功勞,亦不足提,趙大人這話卻是不要再說了。”


    賈赦一邊打著十足的官腔,一邊在心裏暗罵趙澤不長腦子。這話也是能亂說的?乍一聽去,別人還以為賈赦對朝廷不滿非常呢!


    趙澤非常尷尬,陳方樂得見他如此但又不得不出來打圓場,三人的話題繼續繞,一直繞到趙澤認為足夠委婉了才說出他此次來的目的:“趙某有一侄女,聰慧非常,其父母聽說小賈將軍有一愛子,天資過人,聰敏*,實乃人中龍鳳,願結為秦晉之好,故托趙某做這個牽線人。”


    陳方:“……”


    賈赦:“……”


    太子究竟是怎麽想到派這個人去拉攏人的?


    賈瑚才兩歲多一點,現在還養在內院,你是怎麽知道他“天資過人、人中龍鳳”的?知道你別有所圖,但你至於圖得這麽明顯嗎!


    而且,真當他武人就缺心眼啊?“侄女”的含義可多了,內侄女、族侄女甚至表侄女都是侄女,這話說的,要不是太直白了,估計是步好棋:要是想和他賈赦成親家可以拿內侄女、族侄女充數,要是想和京營節度使賈代善成親家,哼,估計嫁的就是東宮那位的女兒了,那不也是侄女麽!


    賈赦可不想莫名其妙地上了太子的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犬子太過年幼,不知未來光景如何,我想等他長大成人再議婚事,趙大人美意,賈赦心領了。”


    拖延麽,本身就是一種拒絕。


    連著碰了兩次壁,趙澤隻感覺臉皮掛不住,又坐了一會草草說了兩句就要告辭。見他如此作派,陳方也站了起來,隱晦而抱歉地看了一眼賈赦:“小賈大人,今日下官還有些事,暫且告辭,失禮之處還萬望小賈大人見諒了。”


    賈赦拱手回禮,笑著送走了兩人,回頭一張臉就沉下來了一一太子果然是對自己做了多年儲君的事實很不滿了啊……


    按趙澤剛才的表現來看,他怎麽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逼得陳方不願又不得不幫他的,那麽誰在幕後指揮已經很明顯了,當然,不排除兩人都在演戲的可能。


    衝著父親來的嗎……


    賈赦一個人又在雅座上坐了好一會,推演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幾種情況又平複了一下心情才結賬下樓。


    話說,陳方這個主人做得太不稱職了啊,連茶錢都要客人付!


    賈赦正想著陳方到底是因為什麽連如此失禮也不顧了,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什麽,腳下的步子就一下子僵住了。


    二樓一張桌子邊坐了一個賈赦並不是很熟悉的男子,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眉眼不是特別英俊,丟在人群裏也就勉強能找到的那種。


    但這人背後站著的那個麵白無須的男子賈赦就記得特別清楚了。


    日後,不,現在的,太監戴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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