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來啦!”白不識高聲應了一句,比起新嫁娘他聽起來更像個跑堂的,帶著一股青春的朝氣,仿佛分分鍾可以擼起袖子換水桶。


    “走?”他問林藍。


    “走。”後者答道。


    路上的危機,他們已經經曆過了,該看的不該看的秘密,他們也知道得差不多。


    收網之時已至。


    白不識當先下轎。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非常陰森的宅子。


    如果有想象能力不太好的,看了錢諶的手記仍然對那個宅子毫無想法的,那麽站在這處的時候,他就會意識到錢諶對它的描寫之恰當,甚至可能還因為回憶濾鏡而過於溫和了。


    它更像是某個大人物的陰宅露在地麵上的祭殿部分,還是樹倒猢猻散後、年久失修的模樣。


    就在這宅子的門口,排成兩列地站著數個仆人服色的人。


    他們的氣質與其衣服看起來總給人以一種過於老舊、不太協調的感覺,很難具體形容那是什麽。


    白不識想起他小時候看的一篇獵奇新聞,說是西方剛出現照相術的時候曾經把死人用新衣裝點一番,拍下死者的照片——有時甚至是與生者的合影用於留念。


    麵前這些人,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合影裏會出現的死者,如果帶上黑白的濾鏡,就更加恰如其份了。


    “這位可是白小姐?”為首的人看向白不識露出訝色,“你的蓋頭何在?”


    白不識摸摸頭。


    他根本忘記這件事。那玩意既不是任務物品,帶上之後也不方便和林藍溝通,早被他壓在屁股底下坐得滿是皺痕。


    林藍也從轎子裏出來,手上拿著那蓋頭:“小姐快蓋上吧。”


    白不識心裏給靠譜的隊友點了個讚,正要從善如流地低頭,卻聽那人冷笑一聲:“這時候再臨時抱佛腳,不覺得太晚了?你要進柳家的門,就要守柳家的規矩。”


    白不識與林藍對視一眼。


    “什麽規矩?”他問。


    “第一,進門前先喝茶。”那人說。


    他身後轉出一個托著木托盤的人,托盤裏放著一杯早就沏好的“茶”。


    要說是茶,那也太勉強了。白不識看得清清楚楚,這玩意也不知道在露天裏放了多久,裏麵分明浸著……很多黑色的長蟲,乍一眼看去還以為是一杯蕎麥麵。


    甚至蟲子都並沒有被淹死,而是活的,它們在茶杯的底部如同土中的蚯蚓一樣蠕動。


    他聽到身後的林藍向後退了一小步。


    “請放心,這茶裏有的都是上好的補品,”那人補充道,“不會影響到你的健康。反之,山中濕冷,如果不喝這茶,小姐玉體或許會經受不住。”


    白不識心道這補品就是蛋白質是吧……但這話可不能對npc說。


    他沒接那茶,隻是又問:“還有什麽規矩,你一起說完吧。”


    那人也沒催,聽了他的話便往下說。


    “第二,進了柳家的門就是柳家的人,白家從此與你無關——是以,也不能帶白家的人進來。”


    他的手指指向林藍:“這個女子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


    “她不算白家的人,她是我的人,”白不識笑了笑,往這人手指的方向進了一步,擋在林藍前麵,“既然是我的人,那就有資格留下來。”


    “不可以,除非她也嫁給老爺當妾。”那人說。


    白不識冷笑一聲:“我看你長得醜想得倒挺美……你繼續說。”


    “第三,既與白家再無瓜葛,便要上交所有的隨身物品,包括你們仍然放在轎子裏的一切東西。”


    白不識與林藍對視一眼。


    他倆先前一直在看信,並沒有注意到已經到了目的地,那些書信冊子之類的東西仍然在轎子裏麵。


    抬轎的人是柳家人,肯定不會幫他們留下什麽東西。書信能看出來白家人的真實目的,而那本涉及柳老爺真相的舊冊子,如果讓別人翻到了,就會發現他們已經知道了柳家的底細!


    到時候絕不可能再讓他完成任務活到拜堂之後半小時,說不定直接就把他倆人頭全送了。


    沒等白不識再次提出任何疑問,那人自己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這是為了你們好……老爺不喜歡外麵的東西進來。如果帶著外麵東西的氣味,你們就也是外人。”


    “那些東西,你們會把它們怎麽樣?”林藍問。


    “銷毀。”那人說。


    “多浪費啊,我東西都很值錢的。”白不識說。


    “柳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那人說,“進門前的規矩就這些,怎麽樣,如果不同意的話,就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


    白不識與林藍對視一眼。


    這基本上是強製任務了,就跟他之前買電影票一樣的。接下來的任務顯然是基於“能進門”的前提下,不答應的話直接無法通關。


    林藍對白不識點點頭,隨即她上前一步站在他身邊,回瞪對麵:“我反正跟他一起的……需要我做什麽就做吧,我無所謂。”


    白不識也聳聳肩:“她嫁過來能分錢嗎?能的話我晚點再介紹幾個人過來共同富裕行不行?”


    上綱上線地看,這招頗有點壓力麵試的意思,無疑是對玩家接受能力的考驗……但這種東西,怕的就是接招的人根本不當一回事。


    我不在乎,你就沒法破我的防。


    白不識也是笑道:“沒事,喝杯馬桶水我可以接受……但你最好保證你的老板真的足夠有錢。”


    那人顯然沒有想到這倆這麽看得開,愣了一下對林藍說:“如果你也一起進門,那麽你也要喝茶。”


    “可以。”林藍說。


    那人冷哼一聲,身後便轉出第二個人來,手上同樣端著一個托盤一杯茶,也是如出一轍的不幹淨,白不識簡直懷疑那根本就是什麽培養皿。


    “那就請用茶。”


    白不識還未出聲,林藍已經搶先上前拿起杯子,看都不看,把茶一口氣全部喝光。


    她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痛苦,但是仍然毫不猶豫。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她等了約莫半分鍾,白不識看到她眼神不動聲色地往斜向裏瞟去——應該是在看自己的狀態麵板。


    她在試毒。


    “沒問題,喝吧。”她對白不識說。


    白不識見此亦不再猶豫,一仰脖把整杯茶喝了。


    這東西看起來視覺威懾是夠的,但是有規定遊戲不能把一些過於仿真的東西的感觸給做出來,以防某些遊戲借“食物”之名讓玩家吃一些現實中不應該被攝入的東西。


    於是最後吞咽的時候其實感覺還行……畢竟他以前吃過更難吃的東西。


    白不識喝完茶便也看向他的狀態麵板。


    他本來隻是想確認一下隨便瞟一眼,沒想到的是一看之下他的眼睛頓時瞪大。


    林藍那個搶先喝茶的舉動白不識明白得很。


    她其實想是幫他試毒的意思,如果她喝了有問題,那麽白不識可以立刻翻臉。


    不過她喝過沒問題,白不識也認為這任務無法拒絕,相當於玩家需要全員喝茶,那麽這道具不至於給即死g,所以才喝的。


    ——那所以現在他麵板上的“毒”是怎麽回事?


    白不識嘴角抽搐將目光聚焦在那個“毒”上,其顯示出詳情:每分鍾損失hp的2%。


    他立刻看向自己的血條,還有一大半。


    按現在這個目測的血量,在不受到任何其他損傷的情況下,約莫還能再活40分鍾。也就是10分鍾內他拜完堂,任務還有完成的可能……做不完這個操作的話,前麵的全白費了。


    什麽,現在是什麽女生就不會中的毒嗎?難道是能導致前列腺炎的病毒?要不要搞這種歧視啊?


    白不識:“……”不會即死但是可以掛dot是吧?


    要是讓他找到這個副本的策劃,他一定爆沙其瑪。


    “怎麽了?”林藍看他麵色陰晴不定,直接問。


    “沒什麽,”白不識道,“突然很想結婚,哈哈哈哈,”他轉向那個為首的仆人,“騷操作做了一堆,什麽時候能拜堂?”


    那人道:“我是柳府管家,二位既已飲茶,請隨我來。一切已準備就緒,隻等您親至。”


    “慢,”白不識突然想起來什麽,“你說把我的東西銷毀,那你現在燒給我看。”


    銷毀,可以,反正那些資料他和林藍已經看過了。但是如果是完全交給這些人銷毀,多半要出事情。


    白不識不是那種會給別人留下生路、給自己留下坑的人。


    無數經驗教訓告訴我們,殺人要滅口,對波要補刀。


    連斷氣都務必親手確認,絕不可交給手下(尤其是孩子媽)。


    沒確認對方死透了的時候,攻擊就不要停下。


    “燒吧,”白不識攤手,“現在燒,不然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要把我這玩意騙走拿去倒賣?”


    顯然這個操作是被遊戲判定為可行的,甚至很可能他確實堵住了一個可能的漏洞,因為那幾個轎夫瞪了他好幾眼,才從轎子裏頭把東西拿出來點了火。


    白不識看著那些證明著過去的物事在火中化為灰燼,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獲得那些情報後的結局已經被寫定,所以這些道具被毀掉也沒關係了。


    如果接下來的發展和他想的一樣,那麽這個將自己偽裝成鬼婚禮的副本,可能會提供給他他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白不識的臉上,露出真心的、迫不及待的笑容。


    “好了,那個非常有錢的鑽石王……哦我是說柳老爺,他在哪裏?”


    他發出非常浮誇的聲音:“噫!嗚!哥們在這跟你拜堂!你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女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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