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段錦初悶聲回道,身子卻是一動未動。


    李承風再次沉默,隻是那樣專注的看著她,她用力的閉著眼睛,盡量讓自己不去想他的目光,讓自己睡著,睡著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或許一覺醒來,會有什麽驚喜等待著她,然而,越是想睡著,卻越是清醒,清醒的令她咬唇。


    “錦初……”


    李承風近似呢喃的一聲囈語,卻令段錦初倏的睜開了眼睛,且一把掀起被子坐起,並伸了腳至床邊,他愕然之餘,忙問,“你要做什麽?”


    “上茅房!”


    段錦初冷睨他一眼,伸手推開他的阻攔,彎腰穿了繡鞋便朝外走去,李承風楞了稍許,才反應過來,忙提步跟上,卻聽到她頭也不回的質問,“我上茅房你也不許嗎?”


    “不是!錦初,我帶你去。”李承風搶先一步上前,拉開門,然後指向右邊方向,“茅房在那裏,夜黑,我點火褶子給你。”


    “嗯。”


    出了茅房,段錦初卻沒有回房的打算,提著裙擺在四周走動著,暗暗觀察著地形,逛了一圈後,才發現,這裏果真是個山穀,瞅一眼那高聳看不到頂的山崖,臉上平靜,心裏卻禁不住歎氣,真的太高了,以她的輕功,中途借力三次都不一定能上去,很可能飛至半空就氣力不足摔下來了!


    而且,還有一點要顧及,她不會打架,就算能上得去崖頂,又怎麽放倒那些暗中監視她的人呢?她萬萬不能讓他們跟蹤到她,然後去偷襲楚雲赫的!再有,她都不知道這地方在什麽位置,是在汾陽境內,還是洛陽府境內,獨自走的話,會連方向也分不清,更會出事的。


    楚雲赫肯定在派人找她了,現在又不知他的人在何處,該怎麽發信號,怎麽告訴他們這裏有埋伏,他們又不知什麽時候能找到這裏,唉——


    惆悵煩惱的走著,渾然忘了身後一直跟著的男人,段錦初心不在焉,對這裏的自然景致沒多大興趣,思慮過深,竟連那一條小溪都未看清,眼看著一腳便要踩進水裏了,手臂上驀地一緊,李承風的大手攔下了她,身後傳來他的低語,“小心看路。”


    段錦初停下了步子,原地靜站了一會兒,回身,瞧也不瞧他一眼,徑自朝屋子方向走去,他便又靜悄悄的跟上,沒有多餘的話,隻緊抿了雙唇,定定看著她的背影,神色間,隱忍著痛苦與不安。


    回了屋,彼此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看他還沒有出去的打算,她終於忍不住嗤道:“若實在不放心,怕我跑了,那便拿根繩子或鐵鏈將我綁起來吧!”


    “錦初……”


    “對了,還可以用刀挑斷我的手筋腳筋,令我成為一個廢人,無力移動一步,這樣子最好,不僅跑不了,還能老實的留在你身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你想把我怎樣就怎樣。”


    “錦初!”


    李承風咬牙,看著段錦初平靜帶笑的臉,聽著她風清雲淡的話,他俊臉漸成鐵青,單膝跪上床,胸膛起伏不定,盡量隱忍著滿腔的怒氣,一字一句的道:“我李承風在你心裏,就是這麽不堪嗎?段錦初,我是喜歡你,但還不至於為了留住你,而做出你口中那些變態的事情!”


    “……”段錦初瞟他一眼,偏過了臉,抿唇無語。


    李承風卻受不了她的無視,竟長靴一脫,上了床在她身邊坐下,繼續道:“你聽著,今晚好好睡一覺,養足了力氣明天再說。”


    “明天你會放我走嗎?”段錦初扭過頭來,直白的問道。


    “……不確定。”李承風默了一瞬,如實答道。


    “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說的。”段錦初偏回了臉,語氣變成了疏離,“李公子下床吧,我要睡覺了!”


    “段錦初你——”李承風一口氣被卡在喉嚨裏,俊臉越見發青,似是賭氣,似是故意,流波一轉,他抬起了倨傲的下巴,“本公子不走了,今晚也睡這兒!”


    “你敢!”


    段錦初豁的坐起身,剜他一眼,凶狠的道:“下去!”


    “不下!”


    “下去!”


    “不下!”


    段錦初怒目橫眉,一腳便踹了過去,凶神惡煞的如一頭暴怒的小獅子,“下不下去?”


    李承風捂著被踹中的大腿,表情有些可憐,“下去我睡哪兒?無憂穀隻有這一間房裏有床,你要讓我露宿天地間嗎?”


    “你——”段錦初氣的吐血,纖指指著他,半天憋出一句話,“那你就睡地上!”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沒有多餘的被褥了。”李承風眉角抽動,表情很黯然。


    “該死的小順子,我一刀閹了你!”段錦初氣炸了肺,粉拳掄上,雙腳用上,連打帶踹的猛一陣攻擊,李承風依舊那一副哀怨的神情,動也不動的任她蹂辱,待她累的不行了,才緩緩說道:“咱倆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你不就怕我對你怎樣嗎?但我以前不是挺安分嗎?對你連一根手指頭可都沒碰過呢!”


    “現在呢?你現在還能保證和以前一樣嗎?你那會兒還非禮我呢,我怎麽信你?”段錦初爆吼,臉紅脖子粗,胸脯急喘不已。


    “我發誓,隻要你不答應,我絕不會對你生出不軌之心,否則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李承風三指向天,說的嚴肅認真。


    看他這樣子,段錦初半信半疑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麽別的法子,便虎著小臉道:“就信你一次,要是你敢違誓,以後我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好!為了不讓我的錦初恨我,我定會規規矩矩的睡覺!”李承風卻綻開了笑顏,和衣往下一躺,“一個枕頭就給你吧,我睡最邊上,以免你掉下床去。”


    “哼,肯定得這樣!”段錦初又用力剜他一眼,然後躺下貼上了牆,兩人中間隔開了一個枕頭的距離,李承風把被子給她那邊多送了點兒,瞧著她的後腦勺,唇邊溢出了濃濃的笑意,還真是收拾起他來毫不含糊啊!


    良久,她輕微的呼吸聲響起,知她睡著了,他才閉上眼睛,沉睡過去。


    …………………


    天際,終於露出了一抹魚肚白,黎明的晨風吹進窗子,令立在窗前的那一道頎長的身軀微顫了一下,雙唇更加的緊閉,墨色的瞳孔中,泛著深幽看不到底的光芒。


    初兒,你到底在哪兒?你是否真的恢複了記憶?不要,千萬不要……若你恢複記憶,若你重回天英會,我們之間……便注定成為一場悲劇……初兒,想想我們之間的感情,不要回去天英會,忘了鳳南天,忘了蕭若雲,隻做我的妻子可好?


    初兒,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你,不論你是否願意,我都要帶走你,我隻盼,你……還是從前的你,還是隻屬於我的初兒……


    這一夜,楚雲赫如此靜立了一夜,無眠,心痛如絞。


    一切都怪他,是他計劃不周,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悔恨與自責吞噬著他,令他坐立難安……


    “主子,奴才求您,您用點膳,然後睡一會兒,一有消息奴才保證馬上叫醒您,好嗎?”聶風站在身後,嗓音裏帶著壓抑的沉痛,低聲勸道。


    聶玄已奔赴淩州了,安羽和安懌各帶人去了汾陽與赤州府,慕氏明裏暗裏的人馬,已全部被調派,看似平靜的表麵,暗中已是波濤洶湧,除卻朝廷的兵馬,隻他們與天英會的戰事已是一觸即發!


    “聶風,本王哪裏能睡得著?”楚雲赫微微側目,俊美的容顏上,隻有落寞與神傷,衝天的震怒之後,便剩下了焦灼與擔憂。


    抬眼,瞧著楚雲赫眼中的紅血絲,聶風心下發顫,忍不住道:“主子可曾想過?夫人始終是天英會中人,萬一哪日對主子虛情假意,實為暗殺呢?”


    “不!不會的,她不會!若她有此心,昨日便不會以死相逼,不準本王跟著去了!”楚雲赫陡然腥紅了雙目,咬著牙關道。


    “可是,也有可能是……欲擒故縱……”聶風亦咬牙,不自覺的小了聲音。


    楚雲赫怒看向聶風,“放肆!本王不許你等懷疑夫人!本王告訴你,初兒不會有如此計謀,本王死也不會相信!若她真有害本王之心,那會有無數次機會,她為什麽不做?”


    “主子,奴才們也盼著如此,失憶後的夫人,對主子一片癡心,天真無邪,嬌俏可愛,誰也不信夫人會是有心計之人!奴才們隻是有些擔心而已,現今天英會抓走她,誰知道鳳南天會怎樣對她,會不會故意將她放出,然後回到主子身邊,伺機謀害主子呢?”聶風退了一步,低了頭大著膽子說道。


    “……不,本王不信!若她真如你所言,對本王做出謀刺之事,那也定是有苦衷的,她的心很善很善,除非她真的恢複了記憶,重新認鳳南天為父,重新為天英會效命,否則,本王一點兒也不信……”


    “主子!”


    “下去吧!”


    “主子,奴才求您,不管怎樣,夫人是肯定要救的,但您不吃不睡,身體要是垮了,還怎麽救夫人?”聶風跪在了地上,頭磕的直響。


    楚雲赫深吸了口氣,“聶風,退下吧!本王知道了,會保重自己的。”


    “是,奴才告退!”


    另一間房裏,諸葛璿璣亦是一夜沒怎麽睡,煩躁不堪的在地上來回走動著,偶爾瞥到縮在床上的歐陽懿嵐,便狠狠的瞪她一眼。


    從昨天到現在,歐陽懿嵐已經哭了不下二十次,兩隻眼睛腫的像桃子,此刻,見諸葛璿璣又瞪她,不由又抽噎起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夫人就不會被刺客發現,也不會被刺客抓走了,夫人都是為救我才……”


    “閉嘴!”


    諸葛璿璣一聽,更加煩燥,便毫不客氣的打斷,“要不是你爹娘昨早上恰巧進京省親去了,我一準把你丟回去!”


    “璿璣哥哥,嗚嗚,夫人怎麽辦啊?”歐陽懿嵐怯怯的看著他,一下一下的抽噎著。


    “你少煩我!我正在想!”諸葛璿璣一屁股坐在床邊,緊蹙著眉頭,“給我捏肩膀!”


    “哦哦,好。”歐陽懿嵐迅速爬過來,小手捏上他的肩。


    然,還沒等捏幾下,諸葛璿璣卻倏的站起了身,將她閃在了一邊,一聲不吭的衝出了房門!


    “啪啪!”


    敲門聲起,楚雲赫睜開眼睛,剛躺下的身子動也沒動,出聲道:“進來!”


    推門而入,諸葛璿璣直接衝進內室,一臉喜悅的道:“我想到一個法子,能更快的找到小初子了!”


    “什麽法子?”楚雲赫忙坐起身來,渾濁的雙目變得湛亮,緊盯著諸葛璿璣道:“你快說!”


    “我們可以放出風聲,說段錦初被天英會抓回去了,那麽,天英會大弟子蕭若雲定會急著去找小初子,他們自己人,興許會知道李承風藏匿的地點,聶玄不是盯著蕭若雲嗎?那麽跟蹤他,順藤摸瓜就很可能找到小初子!”諸葛璿璣略帶激動的說道。


    聞言,楚雲赫卻緊鎖了俊眉,“這風聲一放,朝廷也就知道了,以安靜王的精明,怕是很快就猜到初兒未死了,就算他隻是懷疑同名同姓,也定會派人來查,多摻一腳!”


    諸葛璿璣愕然,“那怎麽辦?”


    “我在賭,天英會密謀劫持慕天擎這麽大的動作,蕭若雲作為天英會挑大梁的人物,定是知道的,那麽行動過後,他肯定會想知道結果如何,那麽便會派門中人打聽,這一打聽,或許就知道慕天擎未被劫走,他們的小師妹卻被帶回去了,那麽,他便會去找小師妹,我們的人便能跟上,如此就是你說的,順藤摸瓜!”楚雲赫臉色凝重的說道。


    “這麽推理,倒是不錯,但萬一此事鳳南天瞞著所有門中人,連蕭若雲也不知道呢?”諸葛璿璣微微頷首,卻又很快更焦慮的問道。


    “也有這個可能,所以,我們得好好從長計議一番。”楚雲赫掀被下床,走到桌前坐下,“璿璣,你看,這是方圓幾縣的地形圖,我們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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