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醒了,而且他還來了揚州。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阿端……”


    “皇叔,夏叔叔活著!”秦坤感覺到他的虛弱,趕緊安撫他。安王聽到這句話後,閉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了淚。


    他花了整整七天,才讓自己恢複過來。這次的重傷,讓他因禍得福。雖然他的身體裏現在沒有了內勁,但是他發現自己筋脈深處萌發出了一種新的氣勁。直到他去了九裏山,見到了夏端和夏炎,他才知道,這是靈氣。


    “南主子……”夏端一直保持著這個稱呼,但被安王打斷。


    “阿端,我已經跟皇上請辭了,以後我就待在這九裏山陪著你養老,你我繼續做兄弟。”


    “是,南哥!”夏端帶著義肢穿著衣服坐在輪椅上。


    安王一恢複好就來了這裏,還沒有人跟他講夏端的傷勢。


    “爹!”夏炎帶著白白過來。安王看著兩人,心裏還有些愧疚。


    夏炎、白白和夏青走到安王麵前跪下:“拜見義父!”隨後重重地朝著他磕了三個響頭。


    安王硬氣了一輩子,這次卻哭得像個孩子:“好……好!”然而當他跟著夏炎慢慢掌握了靈氣,學會了神識感知後,他無意中發現一直坐在輪椅上的夏端並不是他想的手腳被折斷了,而是……


    “啊——”那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吼後,安王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折斷了自己的雙腿。


    “南哥!”夏端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腿已經完全變形了,他奮力從輪椅上下來,一寸寸移動到他的身邊,“我沒有怪你啊……不是你的錯!啊——阿炎,阿炎——”


    夏炎聽到他爹淒慘的哭喊,心猛地收緊,他幾乎是眨眼就到了自己的小屋。當他看到地上躺著的兩人,已經好不容易快平複的怒火又升了起來。


    “阿炎!”白白後一步踏進來,她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嗚——”她一把拉住了夏炎,流著淚的臉緩緩搖頭,“阿炎,不要。”


    她知道他想進宮去殺了大祭司,但是萬一真做了,之前所有一切都毀了。秦坤再信任他們,也沒法容忍有人能隨意進皇宮殺人。


    “炎兒!”安王安撫笑笑,“我沒事,不是還有手嗎?阿端,小晏子已經不在了,你我兄弟總得同甘共苦不是?”


    “你這樣,爹心裏更難受!”夏炎不是生氣,他是心痛。一個爹這樣已經讓他心如刀絞了,現在另一個爹也這樣傷害自己,他覺得自己很沒用。他們心裏的怨恨他沒法幫忙疏導,他們的仇他不能報。


    “阿炎!”白白捏了捏他的手,俯下身看著安王,“義父,原本我還想著有您陪著爹了,可以背著他到處走。可是現在……”


    “我……”安王第一次有些無措,他轉頭看向夏端,“阿端,你想去哪裏?”


    夏端立刻會意了白白的意思,他點點頭,“我想去找恢複手腳的辦法。詹毅小子來信說,他聽說極西的地方可能有讓人再生出手腳的法子……”


    安王心中一喜:“真的?”


    “你自己看!”夏炎這時也明白了白白的意圖,不過三十四的這封信倒是確有其事,他拿出信遞給安王。


    安王看完,有些扭捏地看著夏炎,“炎兒,我……”


    這個老小子狡猾了一輩子,強硬了一輩子,卻在自己麵前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卻選擇了這麽直接蠢笨卻震撼人心的方式。夏炎沒有多說什麽,他知道他臉皮薄。


    他蹲下身,“哢哢”幾下幫他把骨頭掰正,然後用木板固定好。才開始給他用靈氣先治療了一下。


    “對自己這麽狠!”夏炎冷冷得說了句,其實是眼淚都要忍不住掉下來了。可能是為了不讓自己治好他,他把自己的腿骨就像折紙一樣一節節反複折斷。靈氣再好用也不是仙法,他隻能勉強幫他把碎骨處接上,要長好還要很長時間。


    後麵的日子,就是兩個老小子天天坐著下棋、紙上談兵,又或是湊在一起研究去極西之地的路線。


    “阿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安王在跟他研究了一段時間的路線後,發現夏端有時候說的話他聽不懂。


    夏端笑著搖頭,“阿炎,你們來下!”他朝著外麵喊了一聲,因為要照顧他們,平日白天他們都會留在這裏。


    幾人在院子裏坐下來,他們在等著夏端說那些他們不知道的過去。


    “南哥,你還記得我們遇見語嫻那年嗎?”


    “嗯,那年我才十八,你十六,小晏子十七。語嫻……也是十六。”


    “嗬嗬嗬……”夏端搖搖頭,“其實,她那時候可以說已經有一千多歲了……”


    “什麽?”


    夏端示意他們不要著急,開始慢慢回憶,“那天,我們三人出去打獵,卻遇上了刺客……”


    “師兄,帶著南主子先走,我去引開他們。”


    那時候的安王,還沒有一身厲害的功夫,他的那一點拳腳完全不夠看。他是夏端出事後,才開始對自己地獄般折磨得練武的,


    當時才十六歲的夏端,引著十幾個刺客到了一個峽穀。他以為自己這次是必死無疑了,因為他已經受傷不輕,而對方還有十幾個人,在他準備背水一戰時,一個挎著籃子的女孩無征兆得出現了。


    “啊!”那女孩被眼前的場景驚了一下。


    “別過來!”夏端看她籃子裏還有野果,可能是無意路過的,他不想她枉送性命。


    “先顧好你自己吧!”刺客看他還有心思管別人,嗤笑一聲,刀也跟著上來。


    “唔!”夏端閃避不及,被砍了一刀,“你快走!”他擋住攻勢,大喊一聲。


    “嗬嗬嗬,我當時隻是想著自己死了也就算了,沒必要把一個無辜的性命牽扯進來。”夏端沒注意到自己說的時候臉上洋溢的是青春幸福的氣息。


    “早知道,我死活也不會跟小晏子走的!”安王撇撇嘴。


    “南哥,”夏端無奈笑笑,“師兄跟我說了,那天他是打暈你才把你帶走的。”


    “爹,後來呢?”夏炎還是很想知道他娘的過去。


    “後來……”


    “你沒事吧!”當夏端被踢中一腳倒飛出去時,卻被一個柔軟的身形接住。


    “你?”夏端一轉頭,發現竟然是那個女孩。他這時才看清她的臉龐,清秀溫和,聲音柔得能讓人化掉。


    還沒待他說謝,他感覺到了身後一陣淩厲的攻勢襲來,他一把把人環在自己身後,一手拿劍迎了上去。


    “小心!”一陣輕呼聲響起,突然十幾個人全都頓了下,就這樣頓在了空中。然後他手中的劍揮出去,直接收割了他們的性命。


    “你……”他想轉過身問問她是怎麽回事,卻一陣目眩暈了過去。


    “我醒來時,已經在她家裏。之後的事,南哥你們都知道了。”


    “竟然是這樣……”幾人聽得震驚,安王也喃喃出聲,“我和小晏子當年都以為你是生死關頭爆發了下。”


    “嗬嗬嗬,再生死一線,我也沒法一人獨戰那麽多人。”


    “那你當年還要一個人引開他們?”安王明顯又想起了當年被敲暈的事。


    “咳咳!”夏端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忙別開臉。自己當時確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隻是沒想到會遇到語嫻。


    “我做不到娘那樣!”夏炎一下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他有靈氣都做不到讓人定住。他隻能在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上強過別人,但是控製不了別人。


    “我也是直到成親那天,才知道你娘,她並不是這裏的人。”


    夏炎心裏一跳,他差點下意識得去看白白。桌下白白捏了捏他的手,暗示他娘跟她不是一個時代的人。現代並沒有定身術。


    “語嫻,來自一個叫天元的世界。據她說,是跟這裏唔,平行的一個世界。但是那裏的人比這裏的人要強很多很多,所以他們把我們這裏稱為……”


    “下位麵!”夏炎接過話。


    “嗯!”夏端知道他個大祭司有過一些交流,應該是聽他說了。


    “語嫻不是王崇新的女兒嗎?”安王有些疑惑,“而且,她還總是被欺負,還有她娘……”


    夏端點點頭,他知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他們有些震驚:“語嫻,來到我們這個位麵的隻是一縷神識。王崇新的女兒當年被趕到莊子後沒多久就生病病死了,正好被下來的語嫻占據了身體。”


    說完他看著他們,想給他們緩衝的時間。然而……三人依舊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


    夏端心裏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問,他自動得認為了他們是接受能力比較強。其實他不知道,就在他眼前,就有一個借屍還魂的人。夏炎和安王都是早已接受過白白的事件衝擊的人,所以哪兒還會震驚。


    “所以其實後來我們對王崇新的一些報複,還有語嫻的助力對不對?”安王明顯是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當時他就覺得似乎他們捉弄王崇新也好,把他的家醜爆出來也好,都進行得太順利。


    “嗯!”夏端含笑點頭,“南哥,你不能怪我,語嫻不準我說。”


    “哼!見色忘義!”


    “那,娘怎麽會?”夏炎皺眉,若是他娘這麽厲害,不應該被王崇新害了。


    夏端抿唇,他的眼中有淚光在閃動,深吸了好幾口氣後,他才勉強壓下心中的傷痛說起來。


    “這都怪我……”


    “阿端,我在上位麵得到了兩本傳承秘籍,卻被暗算導致肉身被毀,隻剩下這縷神識逃到這裏。”


    夏端清晰得記得他們第一次在一起那晚,她跟他說的枕邊話。


    “我本想借著下位麵研究兩本傳承,有朝一日返回上去,卻不曾想到老天讓我遇到了你。”


    “阿嫻,你後悔嗎?”夏端摟著她輕聲問到,心裏麵不是沒有擔心。


    “你知道嗎?我與你在一起,其實已經斷了我回去的路了。”


    王語嫻的話讓夏端心驚,“什麽?”他以為她既然已經活了千年,那麽至少等自己百年之後,她還是有希望回去的。


    “我本隻是一縷神識,這具身體沒有經過靈氣滋養,本就脆弱的很,用來承受我的神識已經是極限。若還想靠著這具身體回去,是一定要保持元,陰,才能再衝上天元的時候不沾染下位麵的氣息,才有一線生機。


    “如今,你我……所以,我已經回不去了。你說,我會不會後悔?”


    “阿嫻,對不起,我……”夏端很自責,他並不知道兩人的衝動,會讓她斷送了回去的路。


    “嗯……”語嫻搖頭,“我是自願的,遇上你後,我就不想再走了。而且……我們很快會有孩子,你說我還怎麽舍得走?”


    “孩子?”


    “嗯!”她靠在夏端的胸口輕聲說到,“有靈氣滋養的身體,受孕是能自己控製的。所以……我們的孩子,應該已經有了。”


    “啊!”夏端有些震驚,又有些激動。這一天的驚喜和驚訝讓他都失了往日的平靜,變得一驚一乍。


    “可是,可是我還沒有去提親。”夏端甩了自己一巴掌,今日他喝多了,才醉酒行了魯莽之事。


    “不用去……其實,今日的酒裏我加了催情散。對不起,我隻是想把自己給你。我昨日神識感知到了王崇新在跟王欽商量要把我送進宮裏……”


    “這個混蛋!”夏端氣得差點直接就衝了出去,被語嫻攔住。


    “阿端,我們要找南主子幫忙。不然,恐怕我逃不出他們的安排。”


    “嗯!”夏端皺著眉,心裏煩躁,他知道自己名義上隻是安王府的一個護衛,憑什麽去娶她。王崇新不會答應的,而她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娘才會被以為是安王爺的侍妾?”夏炎這時才明白過來。


    “嗯,是我的對不起你們的娘。我不知道她生下孩子後會讓她的靈氣都消散,變成普通人。要不然,她至少有自保的能力。”夏端說到最後臉上流露出懊喪的神情。


    三人聽得都有些唏噓,夏炎娘對他爹的感情讓他們敬佩。


    “爹!”夏炎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娘,不後悔的。”


    “嗯!”夏端淚眼朦朧地點點頭,他知道,語嫻在選擇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是不後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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