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丁橋鎮一百一十戶人家除了隻有老弱的十九戶,全都派了人出來,有些人家甚至是全家出動,連小孩都說要來幫忙搬石頭。


    白白讓朱西文找了十個隊長出來,算上龔正和蔡磊,一共十二人,跟他們講解梯田建造的細節。大家雖然是第一次聽說,但是都是莊稼人,白白的圖紙又畫的精確,很快都明白過來,便各自帶著人上山先開墾。


    白白跟著一個個山頭看過去,發現有些泥土鬆動的地方提醒他們要先築石壘,防止山體滑坡。有些地方的引水溝要深挖,有些地方的樹種要留下……


    一個月後,大家基本上都能自如應對各種情況了,對梯田的建設也有了更深的理解,白白才放心讓他們自己做,留下龔正和蔡磊幫忙坐鎮。


    “朱大人,”白白看著眼前這個又黑瘦了不少的小老頭也是不免感慨,其實升遷對他來說不是最重要的,他更在乎的是能讓徽州的百姓日子好起來。心中也是有些敬佩,“丁橋這裏可以讓他們自己做了,咱們現在去紅光鎮。”


    “成大人!”朱西文雖然年長很多,但是這聲成大人他是喊得心悅誠服,甚至帶著恭敬,“紅光鎮山上大岩石很多,恐怕不好開山啊!”


    “咱們不開山。朱大人,徽州宣紙出產多年,可否帶我去找找青檀豐產之地?”


    “成大人,本府製作宣紙所用的青檀皮都是百姓上山采集而來,都分散在山林裏。恐怕不太好走。”


    白白照顧到朱西文年邁,便讓他找了熟悉青檀樹所在地的人帶路。


    紅光鎮的齊安福、齊安寧兩兄弟是當地有名的剝青檀能手,不僅因為他們剝青檀皮的手藝,也因為他們兄弟倆出了名的拚命,不論青檀樹長在多難走、多危險的深林,兄弟倆都敢去、都能找到。


    “見過大人!小的齊安福,這是我弟弟齊安寧。”兄弟倆應了鎮長的請,來給這個京城來的成大人帶路。鎮長說,他能帶著全鎮走出貧困。但是他們看他這麽清秀瘦弱的樣子,怎麽看怎麽不信。不過他們知道他是比知府還大的官,所以抱著對當官者的敬畏跪下行了禮。


    白白其實打心眼裏不習慣這種下跪行禮的方式,但是她現在不會提前製止,這是這個時代根深蒂固的東西,她不想特立獨行地去打破。


    “二位請起吧。”不過白白話依舊是很客氣,強者、勇者還有智者,不論走到哪裏都是值得尊敬的,“今日請二位大哥來,是想你們幫忙帶路去找青檀樹。”


    “不知大人找青檀樹要做什麽?”齊安福躬身問到,“若是大人要優質檀皮做宣紙,我們兄弟可以去幫您找來。那些青檀樹在的地方都不太好走。”他看他這麽瘦弱,爬山恐怕是不行的。


    “找來種!”


    ……兄弟倆麵麵相覷,都愣住了,“種青檀樹?”


    “不錯!”


    “青檀樹還能種嗎?”齊安寧弱弱問到。


    “桃樹、梨樹都能種,為什麽青檀樹就不能種了?”白白反問。


    “這……”兩兄弟都愣了下,好像是啊,他們的意識中隻有果樹是可以種的,沒有想過青檀樹這樣剝樹皮的也能種。


    他們不知道,白白這是引進了現代苗木種植的理念,這是現代園林發展起來後才出現的一種商業行為。


    兄弟倆一接受這個觀念,一下就有些熱血沸騰,這要是青檀樹能大量種植的話,他們就會有很多很多檀皮可以賣了,能賺很多很多錢。


    “成大人,青檀樹要怎麽種啊?”兩人又都想到了一個難題,他們這裏都是山林,還不像別的地方都是泥土,他們這裏的山都是山石。


    白白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就種在這山上。”


    “啊?”


    白白也不再解釋,讓他們兄弟二人前麵帶路。白白帶著二十、張成、小寶等人一起跟著走在後麵。


    “大人,翻過前麵的山坡,南麵有一小片的青檀林,有十三棵。但是……”


    “走吧!”白白知道他們的擔憂,她先行一步開始爬石頭翻山。


    齊安福剛想攔著,發現這個小成大人帶的一隊人都是身手敏捷,包括他自己還有最小的兩個小孩子。


    兄弟倆看得目瞪口呆,因為才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已經上到了半山腰的地方。這山坡有多難爬他們可是最清楚不過,石頭都是很大塊的幾乎貼著山坡分布,沒什麽抓手和立腳點。兩人每次都要在身上捆上繩子,上一塊石頭就要把繩子掛在石壁上伸出來的樹幹或是大石頭尖角上,防止滑落。


    “上來!”這時,已經爬到山腰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的二十和喬良各放下了一條繩索,示意齊家兩兄弟捆在腰上。


    齊安福和齊安寧各自捆上繩索,借著上麵的力,也很快爬上了山腰。而這時白白他們已經爬上了山頂,兩條繩索又放了下來,把兩人拉上了山頂。


    “成大人,這……”兄弟二人上來後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們之前還那麽輕視他們。


    “無妨,走吧!”白白自然不會去介意這些小事。


    “是!”齊家兩兄弟這下是真的服氣了,他們收起了輕視之心,專心帶著路,雖然翻過了山坡,但是剩下的路也沒有多好走,都是在不規則的岩石上穿梭,有時候還要提防打滑。有些石頭看著是很平坦,但是轉角下馬上就是懸空的一塊空地,所以得格外留神。


    這次兩兄弟也是主動走在了前麵,他們到底是熟門熟路,時不時給後麵跟著的白白他們提醒。


    小心翼翼地行進了一炷香左右,終於是到了那片青檀林。


    “大人,就是這裏了。”


    一眼望去,這青檀林雖小,但是樹木都是有不少年份了。最小的一棵看著都有十幾年的樹齡了,最大的有兩人合抱大小。那些青檀木上都能看見檀皮被剝掉的痕跡,不過還是有很多新的枝條在萌生,帶著淡青色的嫩皮。


    若是一直按照這樣的剝皮程度,確實還能用很久。但是也意味著靠他們為生的人也隻能賺得很有限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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