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炎十六拉著炎二十一起抬著一套盔甲進來,放到地上的時候都發出了悶沉的“咚咚”聲。


    夏炎眼睛一眯,這套盔甲外表看著和新兵的製式盔甲一樣,隻是這份量……


    “主子,這是王爺讓屬下帶來的,若您無事,屬下先告退了!”炎十六眼皮跳個不停,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所以打算快閃。


    “嗯!回去找一樣份量的石頭每日圍著營地跑一圈。”


    十六剛鬆下的表情一下僵化,然而讓他連苦水都倒不出來的是,夏炎當著他的麵,脫下了盔甲,然後一手提起了他們兩人搬著都覺得重的盔甲。他就這樣提起來了……起來了……


    “是!”炎十六認命得接令退出去。


    “若你想一直隻是‘炎’字頭,那就當我沒下過令。”夏炎的聲音淡淡傳來,讓炎十六掀開營帳的手不由一頓。


    夏炎也不去管他,他先是在營帳裏適應了下身上盔甲的重量。這個重量提起來對她來說不困難,但是穿在身上要自如地活動,暫時對他來說是不可能的了,更別說參加訓練了。


    他已經有預感了,接下去三個月的新兵訓練,他會有不少苦頭吃了,恐怕明天第一天就要完不成訓練挨罰了。


    “白兒,要是你在就好了,至少可以給我上藥。”夏炎不由想起她第一次給他上藥時候的情景,真是痛苦又美好的回憶啊!


    夏炎的藥沒人上,白白也隻能自己上藥。前些天趕路磨破的大腿剛剛有些好轉,這些天的騎馬趕路又是傷上加傷。今天他們已經離開揚州到了青州,在這小鎮停留一晚,他們明天就要進入徽州的地界。


    為了不讓傷口的血染到衣服上,白白還是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等到夜間撕開的時候,把繃帶連皮帶肉扯下來的痛讓白白不由冷汗直冒。不過她一聲都沒有坑,不隻因為怕門外守著的二十聽到,繼而讓夏炎知道擔心。更多的是她的念頭不是痛呼而是忍著。


    當時穿越過來離開爸媽的心痛,她不去想,她逃開了;後來阿嬤讓她離開的心寒心碎,她也不去想,她封存了。當她的心裏存了太多太多的痛之後,她漸漸習慣了咽下、忍著。


    當她把傷口清洗處理好,上完藥後,才發現自己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浸濕了。她強撐著不顧腿不由自主地抖動站起來,拿毛巾稍微擦拭了身體,才靠在床頭看徽州的地誌和地圖。


    她看了阮大給她的賞金閣和糧倉計劃的進度與詳細情況,發現離揚州很近的徽州還沒有建立賞金閣和糧倉計劃。所以她來之前特意問了阮大原因。


    “嫂子,徽州多山林,比青州要多一倍多,當地城鎮少,山村多,百姓比較窮困。糧食連自己供給都不夠,城鎮百姓的糧食幾乎都是靠青州和揚州的糧商運過去賣。糧倉建在那裏也收不到糧,反而要花大力氣從別地兒運。”


    因為徽州山林幾乎占了七八成,除了浪滄江流經的地域還算平坦富庶,其他哪怕是無災無害時都跟慶州受災後的情況差不多,更別說徽州時不時還會遇到泥石滑落的災害。所以賞金閣便沒有再徽州建立基地。


    所以白白的第一個目的地就定在了徽州,她心中的農業大計才剛剛起了個頭,上輩子沒完成的事,這輩子她一定要做到。秦皇封她的“太倉令”的官銜,正好也可以幫助她完成她心中的大計。


    白白靠在床頭研究了大半夜,直到她已經感覺到了天快亮了,才稍微眯了一會。二十是聽著她寫寫畫畫的聲音直到寅時才消下去,所以特意吩咐了小二晚些時候來送早點。


    待她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她第一個念頭是新根嬸子家的大公雞今日怎麽沒叫。一轉念後才自嘲地牽牽嘴角。“二十,讓小二送早飯來吧,吃完我們就出發。”


    新根嬸子家的大公雞今日依舊是叫了,隻是它還沒叫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起來了。


    阿慶叔前幾天收到了白白傳來的信,也是因為白白平日裏一直督促他們要學會基本的一些字,至少得看得懂和別人簽的合約,所以他現在才能讀懂她給他寫的信。


    信裏說了好幾種蘑菇的生長習性,還有人工培育的方式、注意事項,還有可能出現的問題和應對的措施。除了這些,其他什麽話都沒有留。但是阿慶叔依舊是看得淚流滿麵。


    他不知道白白為什麽突然把這些東西都教給了他,但是他一直心思很活絡,他有種感覺,白白可能不會再回來了。隻是他跟誰都沒有說,哪怕是阿慶嫂也收到了白白寫的蜜蜂養殖方麵的信給她,她問阿慶為什麽白白要一下全部說的時候,他也沒有說。


    他唯一做的就是更早起床,更用心地去經營九裏紅基地,他希望有一天她回來的時候,他能拍著胸脯跟她說:阿慶叔幫你把九裏紅管得好好的。


    早起的人還有新根嬸子,她要趁著清晨去收集露水。她也收到了白白的信,露水可以讓蜂蜜枇杷膏潤肺的效果增強。不過除了各種果脯、蜜餞、果醬等製品的說明,在她的信後麵,白白還多寫了幾句:嬸子,我去北方找阿炎了,有戰事,生則一起回,死則一起死。阿嬤和成墨就拜托給您了。記住後,燒毀,勿念!


    嬸子是真的以為白白是為愛私奔了,心裏默默請求菩薩保佑二人平安的時候,還時不時要罵上一兩句北方韃子。


    同樣收到信的還有二嬸、小牛叔,白白也把各類麵膜製法、果樹種植等都寫在了紙上。


    還有一封給宋大叔的信,留在了一家鮮,裏麵她說了雞精、蔬之鮮等幾種調味料的製法。


    寫完這些信的時候,她本來還想給阿嬤和成墨寫一封,但是提筆後卻發現寫什麽都是錯,寫什麽都無意義,最終隻在基地的房裏留下了一張張隻有一滴滴墨跡的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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