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叔和成墨沒等童生試的成績出來,就出發了。因為那些訂貨的商家等不得,而且這時候結果已經不重要了。


    走的那天,是九月二十,吹在甲板上的風已經是帶著初秋的涼意。成墨望著已經消失在視線裏的阿嬤和阿姐,還有正在消失的九裏山村,他的眼淚還是沒忍住。


    宋大叔把手掌按在他的肩膀,讓他感覺到自己還在他的身邊。“放心,你阿姐會照顧好一切。還有夏炎也會幫著的。”


    “嗯!”


    “咱們這一趟快則三個月,慢則五個月就能回來了。”


    “嗯!”成墨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完全顧不上第一次遠行的激動。


    “你怎麽就能確定自己能考上童生?”宋大叔也是找了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按照考官想看到的卷子內容答的。”成墨悶悶得說到,但是思想也是被轉移了一些。


    宋大叔有些無語,這,這才六歲,就已經會想著猜出卷者的心理了,還說自己眼界小……現在就會猜出卷者的心理,以後就會猜當權者的心理,明明很是當官的料。


    其實他不知道,這是白白給小墨的秘籍上寫的,要猜出題者的心思。


    船開出了東蕩漾,很快就開出了曲水河段,往成墨從沒踏足過、見識過的地方開去。這一次,宋大叔帶著幾乎是三倍於上次的貨物出發了,這船也隻能裝這麽些了,再裝就有風險了。除要給上次訂貨的幾家送貨外,這次他們打算跑得更遠些,從揚州至徽州,再上青州後繞回來。


    他們走後,白白和阿嬤魂不守舍得過來幾天,很快又被另一個消息衝淡了。因為童生試考試放榜了,成墨和金心海都考中了。金心海排名十八,成墨排名十六。


    “恭喜恭喜啊!”這一天,村長家被擠得水泄不通,整個曲水鎮今年也就是兩個童生,都出在了九裏山村,這說出去可不是一般得有麵子。村長也是高興地合不攏嘴,當即很豪爽地答應請村裏人吃流水席三天。


    同樣是考上了,成墨甚至成績還略好些,但白白家安靜得可以,不是無人上門恭喜,而是夏炎提前回來報信的,白白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帶著阿嬤躲到了新根嬸子家,主角都不在,道喜得越多,阿嬤的心裏就越難受。


    “阿珍嬸子,您呀放寬心些。您瞧小墨,才上了半年就能考上童生,考的名次還靠前。說明他是個聰明的,您呀,應該相信他的選擇,肯定錯不了。”新根嬸子知道阿嬤心裏的坎還起,沒過去,便好生開解她。


    “哎……”阿嬤長歎了口氣,“我知道這倆孩子都像念兒,這念頭起了就誰都勸不住了。隻是這心啊就是提著放不下來。”


    “阿嬤,玉不琢不成器,小墨有大誌,這些鍛煉是必要的。有宋大叔看著呢,他會照顧好小墨的。”


    “不放心人也已經走了啊!”阿嬤佯怒,“我啊也不指著你們了,就等著荷花和阿萍的孩子出來,帶孫子和曾孫了。”


    白白扶額,阿嬤心裏是想開了,不過這心裏還是有些氣悶,氣不到小墨也隻能自己挨著了。


    日子不鹹不淡地過著,也多虧了白白和阿嬤都有事情做,阿嬤反而更忙了,忙著麵膜作坊,忙著給荷花和新根嬸子的孩子做衣服,忙著幫忙找穩婆,準備臨產的東西。不然是真的要陷入無限的擔心中了。隻是晚飯的時候兩人坐著還是不可避免地覺得冷清了,還好夏炎每次沐休回來都會過來吃飯,讓阿嬤心裏又好受了些。


    十月中旬,早晚的天氣已經是很涼了。那天,白白正在基地裏培育新的蘑菇品種。突然花嬸大喊著上山:“阿大,阿大,快出來,出事了出事了!阿大……”


    “怎麽了怎麽了?”村長和白白他們聽到動靜都跑了出來。


    “快!快!”嬸子明顯是一路跑上來的,有些喘不過氣,“後生,後生殺人了!”


    “什麽!”眾人一聽趕緊往山下衝。“勇勇你看著火!”新寶叔又一次把勇勇哥丟在了基地守著,求勇勇哥的心裏陰影麵積,每次都看不到熱鬧。


    花嬸傳到話又轉頭跟著跑,不過是真的跑不動了,就快步走著。


    “不得了不得了了……”剛下山,二嬸就在路口等著了,還不待白白他們發問,她就一股腦倒豆子般都說了:“張厚生把金花妹砍了!”


    二嬸跟著跑,還氣喘著八卦,也真是難為她一百八的體型了:“金花妹今天跟她的那個姘頭來找張厚生了,不知道怎麽吵起來了。後來隻聽‘啊’一聲尖叫,隔壁金小龍跑出來看,就看到金花妹倒在血泊裏。”


    “你們是沒看到,那滿地的血,哎喲,我都暈得慌。”二嬸誇張的說著。


    “二嬸,您暈血就別去了。”白白說到。


    “那怎麽行!”二嬸哪能錯過這麽大的熱鬧。


    “那人呢?”村長問到。


    “金小龍和老四拉著車子送去鎮上了。走的時候人已經沒動靜了,也不知道死沒死。嘖嘖……咳咳”


    白白冷冷得瞥了二嬸一眼,二嬸立刻不敢多說了,還真別說,現在的二嬸見到白白還是怵的。


    眾人跑到張厚生家的時候,已經圍滿了人。“讓開讓開!”村長大喊著擠進人群,白白他們也順勢鑽了進去。


    一大片的血,刺鼻的腥味飄進白白鼻子裏,是讓人想做嘔。暗紅色的血有些已經滲進了泥土裏,還有些蜿蜿蜒蜒地流著。張厚生抱著東東坐在地上,把東東的頭按在他懷裏。腳邊還躺著一把菜刀,上麵還留著血跡。


    “肯定是金花妹又回來作妖了,不知道又做了什麽過分事,讓他都忍不住拿刀了。”


    “這女人真是禍害!都和離了還來作孽。”


    白白看著那個之前給她送大米來的時候憨厚笑得男子,這時候不論周圍是什麽聲音,他的眼神都是那樣呆滯空洞,似乎什麽都已經引不起他的任何波動了。


    村長伯伯蹲下來,輕聲得問著話,隻是張厚生仿若什麽都聽不到,沒有一點反應。


    白白上前拿出懷裏的手絹,把菜刀包起來交給了阿慶叔,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保管好。阿慶叔點點頭帶著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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