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離回來時,天已黑盡。


    聽聞雲歡將曹丞相族人的孩子抱了回來,並未覺得有什麽。


    嗬嗬,她的女人,這種事還幹得少嗎?不做,那才不像是她的作風!


    因為等著蕭夜離回來,眾人都還沒用膳,而趙天策不知道在忙什麽,整晚上都不曾過來。待用了晚膳後,宮女為他們上了茶,雲歡將下午買來的玉簪取出來交給慕芷兮。


    眾人無奈搖搖頭,全數出了院子,獨留二人在明珠閣的堂廳裏。


    原來是那位傳說中失蹤的公主的夫君!望著雲歡,納蘭若伊手中的手帕絞得更緊了。


    走到屋簷下,雲歡透過稍稍洞開的窗戶縫隙往裏望去,隻見趙天策並沒坐在禦案前批閱奏折,而是背對著窗戶,盤腿坐在左側的矮榻上,極為專注的不知道在幹嘛。


    慕芷兮驚道:“那得多大的牙齒啊?”


    慕芷兮頭一次收到女兒的禮物,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捧著那獨特鏤空設計的玉簪子,簡直愛不釋手。當場就取下頭上的金簪,讓宮女為自己插上了。


    將手中的腰佩放在矮幾上,雲歡拾起趙天策的左手,二話不說的放進嘴裏吸著手上的血珠。


    ……


    隻見它的形狀跟自個兒見過的趙旭那枚玉佩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玉佩上的字,乃是一個“歡”字。


    蕭夜離漠然的回頭,再次望向禦書房。


    趙天策感動得無以複加,卻不懂得要怎麽去表達自己此時心中的感情,傻傻的坐在那,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沒了平時的冷峻。


    趙天策撫著她的頭發逗道:“歡兒不哭,哭多了對孩子可不好,到時候生個愛哭鬼出來,多失威風啊!”


    雲歡掏出腰佩來,道:“娘親,我為父親選的是一隻腰佩,你瞅瞅合適不合適?”


    等藏好,趙天策才下了矮榻,迎向雲歡道:“歡兒,你怎麽來了?大著肚子就別亂走了!”說著透過門縫朝屋外望了望,蹙著眉,略微不悅的問道:“怎麽沒人陪著你?”


    雲歡鼻子微微一酸,撲進趙天策懷裏,嚶嚶哭泣道:“父親,你知道嗎?你宴請我跟夫君那天,我得知自己是你們的女兒,又聽聞純弟、趙嫵以及你其他孩子都有這樣一枚玉佩時,我心裏好嫉妒他們!不曾想過今兒父親也會親自為我雕刻一枚象征我乃趙氏之女身份的玉佩!”


    “前事種種,並非是你們的過錯,女兒是明是非之人,怎會記恨你們呢?”雲歡微微動情的說著,取出盒子裏的腰佩遞給趙天策道:“父親,你作為一國之君,自然什麽都不缺,女兒送你們禮物,隻是表女兒的一份心意,不管是輕是重,還請你收下。”


    在她的身後,跟著四名宮女,其中一名宮女手中拎著一隻食盒。


    如此反複幾次,直到他手上不再有血珠冒出,才罷休。


    趙天策許是沒想到雲歡會在找這個時候來,身子顫了一下,接著發出一聲輕微的低呼,然後往袖子裏藏著什麽東西。


    雲歡二人到了禦書房,果見裏麵燈光灼灼。


    趙天策低頭望去,也不住的點頭。


    蕭夜離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出現的女子溫婉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納蘭若伊也禮貌的回了一下。


    趙天策望著蕭夜離囑咐道:“離兒,今天歡兒逛了一下午應該累了,帶她回去早些兒歇息。”


    不可能啊,外祖母說自己這種外表柔弱的女子比趙嫵那狐媚子更能吸引男人的眼光,可是……


    雲歡沒有想過要他們還什麽,現在,她能擁有這樣的一份親情、一份感動,心中已經很滿足了!


    蕭夜離的反應,無疑讓她有著深深的挫敗感。


    “對不起,我一個都不認識。”蕭夜離無動於衷的道,這次連眼睛都沒動一下。


    “歡兒,使不得,父皇的手髒!”趙天策扒拉著自己的手叫著。


    慕芷兮接過正反瞅了瞅,道:“既精致又別致,還不失大氣,很好,你父皇若是穿上龍袍再佩戴這個腰佩,很吸引人呢!隻是歡兒,怎麽這看起來不像玉又不似寶石,這是什麽東西?”


    雲歡推開屋門,跨進去,笑著喚道:“父親!”


    雲歡眼中泛著淚光,將他的手抓得緊緊的,吐掉口中血沫,再次含了上去。


    “嗬嗬,知道了!”趙天策難得笑道。


    “父親,將你雕的東西給我瞅瞅。”雲歡自說自話的在他左手的袖中掏出一枚初見其形的玉佩來。


    經過納蘭若伊身邊,雲歡望了她一眼,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難道自己不夠美嗎?為什麽他隻望了一眼便回過頭去?


    “我……”


    “嗚嗚,父親……”


    望著他立體的半側臉,女子捂著自己的心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不至於讓自己的心跳出來。


    “姑姑,好看!”姚心屏笑著讚道。13acv。


    回頭瞅了一眼跟自己前來的四個宮女,此時紛紛癡傻的望著蕭夜離,顯然也被他深深吸引了。女子鼓起勇氣,走到蕭夜離身畔,望向禦書房,不解的問道:“誒,那裏是舅舅辦公的地方,有什麽好看的嗎?”


    皇太後的外孫女?那她的母親豈不是跟趙月婷是親姐妹?


    蕭夜離猜測,這位粉衫女子可能是某位公主,來為自己的嶽父送宵夜來了。


    不得不承認,雲歡的眼光很不錯!不過若是將慕芷兮身上的湖藍的衫子換著白色的,那效果將更不錯。


    “對。”女子柔聲道:“我是德昌皇太後的親外孫女,幽若公主的女兒,文卿郡主納蘭若伊。”


    “卿卿,父親。”蕭夜離喚著迎上去攙著雲歡。


    讓蕭夜離等在院外,雲歡輕手輕腳的進了院子。


    “父親你也是,別急著雕了,再讓自己受傷,女兒可不饒你!”雲歡威脅道。


    “哧!”雲歡破涕為笑,起身將趙天策攙起來,取下他腰上原本的綠色腰佩,抓過桌上的月白色象牙佩為他係上。向後退了兩步,雲歡點點頭道:“父親你瞧瞧,白色配你的紅色皇袍要好看多了!”


    “嗬嗬,父親你別急,夫君在外麵呢,是我想要跟父親單獨處處,沒讓他進來。”雲歡攙著他回矮榻便坐下,將手中的盒子擱在矮幾上,打開來:“這腰佩是我今兒逛街選的,瞧著它跟父親極配,便想著將它送給你。”


    夜回聽雲用。循聲望去,那是一位身著粉色宮廷女裝的妙齡女子,容貌秀美,身材婀娜,亭亭立在自己一丈外。


    趙天策微微嚅著唇,眼中也有些濕潤了:“歡兒,朕跟你母後欠你太多了,你心中不記恨咱們,父皇已經很知足了,哪曾想過還能收到你的禮物?”


    “憑什麽是我陪?!”


    “吱嘎。”禦書房的門打開來,趙天策把著雲歡的肩將她送了出來。


    “嗯,快回吧。”


    “你是誰?為什麽站在禦書房外?”


    雲歡眼尖的發現到異樣,再想到他剛剛輕微的低呼,趕忙拉趙天策的左手,猛然發現他的食指上正淌著血珠,再一瞅榻上矮幾上的粉末,立即了然他這些天都在幹什麽,心中微微犯疼。


    “歡兒。”趙天策將她摟進懷裏,輕拍著她的背,哽咽著道:“父皇跟你母後欠你的,都會還給你的!屬於你的,也一樣不會少!”


    “也好,我就回我宮中去瞅瞅那孩子。”慕芷兮笑著轉向無雙道:“純兒,你陪陪你屏兒妹妹去禦花園散散步,消消食。”


    那腰佩乃乳白色,是常見的圓形形狀,以象牙雕刻打磨而成,做成了騰龍的的圖案,間或夾雜些雲彩的花紋,寓為“騰龍飛天”。


    “卿卿,我陪你去吧。”蕭夜離跟著起來,攙著她道。


    納蘭若伊以為提及自己的身份會讓他有不一樣的反應,哪知聽他說出來的話更讓人感到鬱結!委屈的咬著嘴唇,絞著手中絲絹,一副柔弱無依的樣子。


    “我去瞧瞧父親去。”雲歡說著起身,揚了揚手中裝著腰佩的盒子道:“順便把這個送過去給他。”


    院外,蕭夜離望著那一室昏黃,聽著他們時而嗚咽,時而低笑,時而感歎,心緒也跟著起伏著。


    “我才不要他陪!”


    女子被蕭夜離突然回頭那一望,激得心潮澎湃,一顆小心肝怦怦直跳。


    無雙跟姚心屏同時出聲,然後對視一眼,雙雙別過頭。


    “象牙。”雲歡回道:“在南陳國那邊一種動物的牙齒,因為很稀少,所以並不比玉石寶石廉價。”


    趙天策伸出左手來接,突然意識到什麽,趕忙縮了回去,又換了右手。


    曾經麵對雲氏一家,麵對雲初城,她表現得不在意,然而她是他的女人,他又怎不知她心中的渴望?這份親情雖然來得遲了些,但值得她擁有,更值得她珍惜!


    “除了禦書房,還能在哪?”慕芷兮抱怨道:“這幾日神秘兮兮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幹嘛,並且不到子時根本就不會睡覺,娘親真擔心他的身體是不是吃得消。”


    雲歡微微勾了勾唇角,也不點破。


    “舅舅?”蕭夜離扭頭淡淡掃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了回去。


    蕭夜離點頭。


    “改天我畫給你看吧!”雲歡笑著取過腰佩放進盒裏,“娘親,父親現在大約在哪?這兩天又在忙些什麽?怎麽都不過來跟我們一起用晚膳?”


    “父親,那我們走了。”


    不過,那與他有什麽關係?


    她曾經以為趙純已經算是頂頂絕色的男子了,可是眼前這位,俊美如神祗,精雕細琢的五官讓女子都嫉妒!他長身挺拔,成熟持重,又豈是趙純那樣的小男子可以比擬的?


    走開一段路,雲歡問道:“夫君,她是誰?”


    蕭夜離想了想,搖頭回道:“她有說過,不過我忘記了。”


    望著二人的背影,納蘭若伊噘著嘴暗自道:總有一天,我要你記住我的名字叫做“納蘭若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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