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賈珠賈璉兄弟兩個把水淳揍得不輕,從兩天後水淳紅著臉上門拜訪時臉上的青腫就能看出一二了。賈代善微笑地打量著他臉上的傷痕,雖然什麽都沒說,卻讓水淳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臉上的笑容更加巴結了。


    “我最近得了些好藥材,都是宮裏分下來的,隻是我一個小孩子用不著這些個,拿過來孝敬老太爺。”水淳一字不提自己的身份,隻把自己擺在晚輩的位置。誰不知道這位老太爺最疼孫子孫女兒,不好好巴結他,雖說妻子已指了婚跑不掉,但也怕她對自己有什麽誤會不是?


    賈代善卻不去看那些東西,反正他也不懂,看也白看不是?隻慢慢喝著茶,水淳覺得冷汗都要出來了的時候,這才笑道:“生受沉郡王了。沉郡王是來找珠兒璉兒的罷,我已經讓人去叫去了……”話未說完,賈珠賈璉就掀簾進來了,彼此見了禮,賈代善便道,“你們孩子們自己玩兒,我這老頭子就不在這兒了,省得你們不自在。”


    賈璉看著祖父一走,便笑嘻嘻地一把勾住水淳的脖子道:“好小子,你給我說實話罷,今兒過來果真是給老太爺送藥材來的?”


    水淳笑道:“不是給老太爺送藥材,還是給你送不成?”


    “我看啊,隻怕是某人另有目的呢,不然這巴巴的,臉上傷還沒好清呢,哪裏就這樣著急來送什麽藥材呢?再者說了,以前也不是沒送過東西,派兩個小廝婆子送過來也就是了,還巴巴的親自送來。趕緊的老實說了罷,還是說你不需要我們幫忙不成?”賈珠接口道。


    水淳便微微紅了臉,偏又指著旁邊那一個大盒子道:“我給幾位弟弟妹妹都準備了禮物,一樣一樣寫了名號用小盒子裝好了的,隻讓丫頭婆子拿下去就是了,卻不用勞煩璉二哥了。”


    “果真是精得很,罷了,我便替大妹妹領了你這情了。”賈珠直起身,叫了個小丫頭進來道,“把這東西拿到後院去罷,是姑娘和幾位爺的禮物,都有名字的,讓他們各人拿各人的就是了。”


    賈璉卻斜睨著水淳道:“你花這樣大心事,卻得不到回禮,你就甘心?”


    水淳偷偷摸了摸胸口,心道,這回送的才是回禮呢。轉念又想,若能真得到一件她親手送出的禮物倒好了。便道:“若有回禮,我便把上回那隻白眼雕給你了。”


    賈璉大喜道:“一言為定!”


    賈珠看說的不像,忙道:“璉弟,休得胡來。”


    “不胡來,不胡來。”賈璉笑道,“收了禮物本來就是要回禮的麽,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與寶玉年紀小,他們的回禮我幫著出了就是了。”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似乎隻是轉眼間,賈琳十五歲的生日就到了。剛給賈琳行過及笄之禮,第二日皇家便派了人來下定,選好十一月初三這個吉日作為兩個孩子成親的日子。這一場熱鬧與富貴自不必說,一邊是皇子成婚,富貴逼人,一邊是嫁入皇家,不敢藏拙,真正是銀子如水一般。


    賈代善雖然也算是看著水淳長大的,他又似乎很愛重賈琳,孫女兒嫁入皇家,他心裏自然放心不下,好在半年前水淳就開了府,賈琳如今嫁過去也是單過,入宮也不過是幾日一次的盡孝罷了,還讓人放心一些。


    到了第三日回門時,看小夫妻兩個都是滿麵含春,笑意盈盈,行動間默契十足又情意綿綿,賈代善這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來。隻要夫妻兩個好,倒比嫁入尋常人家舒服些。反正家世擺在這兒,就算嫁平常人也是門當戶對的大戶人家,規矩可不比皇家少多少,又要在公公婆婆麵前立一輩子的規矩,行動不得自由。皇家倒還好,都是成了家就分府另過的,隻要不摻和進皇位爭奪裏去,日子就還過得。


    不想剛鬆了口氣,過了個舒心年,林如海帶著妻兒過來拜年時卻又帶來一個消息,讓賈代善皺起了眉頭。


    皇上已點了林如海巡鹽禦史的缺,隻待過完年就要去揚州上任了。雖然不過一年的任期,賈敏卻不放心丈夫沒人伺候,便準備讓已成了親的大兒子與兒媳留在家裏,自己帶著兩個小的跟著丈夫上任。


    賈代善心裏立時便咯噔了一下,記得原著裏同時提到賈敏去世和那個三歲的兒子沒了,而琰兒今年也確實是三歲了,照這麽說來,莫非是路上生了病才沒的,於是導致賈敏一病不起?便忙道:“這麽說來,我們豈不是一整年都看不到黛玉和琰兒了?”


    老太太原還隻為女婿得了個肥差高興,一聽丈夫這麽說,眼睛立刻紅了:“我可舍不得兩個孩子,我看你們帶著兩個孩子也不方便,再說外麵哪裏比得上家裏舒服,又是長途跋涉的,不如讓兩個孩子在這邊府裏住一年罷。”


    賈敏愣了愣,她自然也舍不得孩子,卻又不好直接駁回母親的要求,隻得道:“我回去問問老爺。”


    如果是平常,賈代善定要喝斥老太太分開人家母子了,但在這女兒外孫生死的關頭,他也隻能道:“兩個孩子身體都弱,這一路南下,隻怕會水土不服。且這一年來去匆匆,帶的人手太多也不方便,黛玉和琰兒在外祖家暫住一年也不算什麽。”


    賈敏聽得父親這麽說,也是有些意動,隻還需要回去跟丈夫商量,心裏也舍不得一雙兒女,便不敢立刻答應下來。賈代善也沒辦法,隻能先做好林如海拒絕的打算,想著把許郎中借給他們用一年算了。


    不想第二日,林府便派了兩輛大車過來,裏麵是十幾個大木箱子。


    林府一個媳婦子給賈代善與老太太行了禮,笑道:“我們老爺說,我們姑娘和琰二爺要在府上住一年多,偏又有許多怪脾氣,這裏是姑娘與二爺慣用的器物慣穿的衣服,先送過來收拾好,過幾日我們老爺和太太再親自送姑娘與二爺過來。”


    兩人都是大喜,忙一迭聲地叫人去把左右兩邊的暖房收拾出來給黛玉與林琰住。賈代善大大地鬆了口氣,未來這一年隻要好好照顧著兩個孩子,每個月讓許郎中來請個平安脈什麽的,危機應該就能擺脫了。


    到了月底,林如海夫婦果然親自送了兩個孩子過來,加上林瑋媳婦陳氏與兩個孩子的奶媽子、大丫頭,倒有十來個人。又有送給府裏各人的禮物兩大車,看著倒不像是過來長住,卻像是個送年貨的。


    既然女兒女婿要去江南,賈代善便命人治了兩桌酒席,把東府一家子也叫了過來,好好的吃了一頓,又是喝酒又是看戲,一直鬧到戌時才散。


    黛玉雖然舍不得父母,但前些天賈敏就好生解釋過了,也知道帶她與弟弟多有不便,又肩負了照顧弟弟的重任,便也隻是眼含了兩泡淚,卻並不哭鬧。林琰卻還小,早早的就睡著了,至於明日起來見不到父母會不會哭鬧,卻也與現在沒什麽相幹了。


    雖然備好了他們姐弟的房間,賈代善與老太太卻還是不免放心不下,便由賈代善帶了林琰,老太太帶了黛玉睡。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林琰醒來看見是個陌生地方便大哭起來。好容易哄得停下來了,穿好衣服帶了去吃早餐,他卻又找起母親來,最後沒辦法,隻好把他交給奶媽子帶下去才算完。


    賈政帶了賈珠賈璉兄弟兩個去送林如海夫婦去了,賈代善年紀大了,又是長輩,昨天又辭過來,便隻在家裏帶著幾個孩子玩兒。寶玉見表妹來了,興奮得不得了,隻是他今年也六歲了,剛過完年就被賈代善塞到家學裏去了。雖然石老先生不在了,但也請了個極博學的老先生回來,是賈代善特意讓賈珠在翰林院那些老頭兒裏麵考查過的,人品好學問好,於是人家一告老就被賈代善接了過來,安置在家學裏。那賈代儒雖然學問也不錯,但卻不是很管得住這些小家夥,且這年紀大了,卻無法在學裏一坐就是一天,便讓兩個老先生輪流上課。


    這賈玨賈寶玉果然一如原著裏的那樣,卻是個不願意讀書的。賈代善給他啟蒙時,教三字經千字文什麽的便罷了,也是一教就會,等到四書時,寶玉便不大高興了,皆每日隻在姐妹叢裏混,那“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得濁臭逼人”這句名言也說了出來。賈代善大怒之下,也不管老太太、二太太心疼,直接扔到了家學裏,又招呼學裏的老先生不必客氣,但凡偷懶躲賴便狠狠的打就是了。那老先生雖然不好意思真個怎樣打傷他,但戒尺卻是沒少動用的。這賈家的規矩是入了學便要搬到前院去住了的,並且隻能用小廝服侍,寶玉雖然哭鬧,卻也擋不住大家長一聲令下,直接把一群漂漂亮亮、香香軟軟的丫頭調走了,從此隻能與些“臭男人”混在一塊兒。


    黛玉與林琰雖然有些不習慣,但好在以前也是常來小住的,祖父祖母對他們又好,又有賈琅、賈瓊、賈瑤、寶玉、賈環幾位姐姐哥哥和賈菡、賈萏兩位侄兒陪著玩,比在家時可熱鬧多了,倒把思念父母的心去了大半,隻在晚上睡覺時流點眼淚想一下子罷了。


    林瑋還在翰林院中學習,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來看弟弟妹妹了,隻陳氏時不時派兩個女人過來請安,有時送點好吃的好玩的給弟弟妹妹,有空時自己也過來,不過是吃餐飯便匆匆走了。她也是個不到一年的新媳婦,一個人管了諾大一個林府,又是剛接上,竟是忙得團團轉。好在她是個極聰明的,不到一個月便得心應手起來,倒沒出什麽事兒。


    黛玉從出生,身子就不大好,到了春日裏更是病懨懨的。據說她三歲時有個癩頭和尚來過,想把她化了出家去,林如海夫婦自然不舍,強行留了下來。賈代善聽說時隻在肚子裏罵那一僧一道,莫名其妙喜歡管閑事就不說了,畢竟後麵還有可能要請他們救命麽,可是為什麽在原著裏,寶釵與黛玉同樣是身子不好,那寶釵就又有金鎖又那樣雅致的配方,而黛玉卻僅僅一句不要外人不可聽見哭聲的話?


    不過現在他不可能把黛玉配給寶玉,寶釵也基本不可能出現在賈家了,倒是無所謂了,隻是黛玉和琰兒的身體都得好好調養一下才行。


    賈代善請了許郎中來給兩個孩子把了脈,開了些調養的方子,又弄了些藥膳食譜——來賈家十來年,他也知道老太爺注重的是調養,便也看了許多這方麵的書,已經把自己的注意力從治病往調養方麵轉了。


    榮府裏這樣多的玩伴,老太爺又是個愛玩的,每日裏除了學習就是在園子裏逛,又細細的調養了,兩個孩子的小臉都是越來越紅潤,雖然不見胖,精神卻好了許多。


    等天氣暖和了些,又帶了孩子們去莊子上玩,上樹、摸魚、爬山、放風箏,無所不玩,孩子們在府裏有規矩拘束著,到了莊子上便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賈代善已經老了,他現在已經沒辦法陪著孩子們玩這樣劇烈的遊戲了,隻能微笑著做個觀眾。


    這穿過來二十來年,感覺時間全花在帶孫子上了,賈代善無奈地想,一茬又一茬,就好像韭菜一般。


    到了五月,賈琮突然紅著臉來求老太爺:“老太爺,我想要捐個武官,進軍隊效力去。”


    三年前他中了武舉,第二年考武進士卻落了榜,賈代善原以為他會等明年再考一次,卻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放棄了。


    “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賈代善疑惑地問,“你不參加明年的會試了麽?”


    “不……不了,考上了也得一點一點往上爬,還不如捐一個,反正我已經是武舉人了,震懾屬下已經夠用了。”


    賈代善問了幾次他都躲躲閃閃地不肯說,又去問了賈璉,賈璉竟然也不知道,他便也不再多問,隻讓人去給他捐了個從五品的河營協辦守備。這是個外放武職,想要有軍工力,賈琮便隻能去邊防軍隊中,做京官要麽混日子,要麽有軍工力,他這兩條都不適用。


    到六月的時候,賈璉親自將賈琮送到了西郊十裏的地方,看著這個庶出的弟弟一身戎裝,騎著快馬飛奔而去。西邊的那些部族總是蠢蠢欲動,但又很少有惡仗,相對來說是個既能拿軍工力又比較安全的地方。為了這個,榮府幾個主子可以花了不少的心思,這才把賈琮塞了進去。


    叫人好好打點了一番,又給了賈琮幾百兩銀子將他送走後,賈代善便暫時將這事放下了。反正暫時沒聽說有什麽戰事,賈琮過去也不過是練兵,都這麽大人了,實在沒什麽好擔心的。不想過了幾日,賈璉神神秘秘地來找他,笑道:“祖父,你可知道琮弟為何改變主意要捐官了嗎?”


    賈代善不解地搖搖頭,這兩年看他勤練武藝,還以為他是想參加明年的會試呢,誰知道怎麽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賈璉好笑地道:“他是看上一個姑娘了,想要有份差事,掙點軍工力才好請人去提親呢。”


    賈代善驚訝地問:“他看上哪家姑娘了?這幾年老太太與你大太太一直說要給他相看個姑娘,他卻堅持要等有了軍工力再說,,怎麽突然就看上哪家姑娘了?”


    “他看上的卻是白莘白將軍家姑娘,我都查過了,那姑娘可厲害得很,使得一手好劍。卻是上回大太太與二太太去庵裏燒香的時候遇見過一次,這傻瓜就惦上了。”說著賈璉皺了皺眉道,“人家姑娘都十四了,那個傻瓜不說先去提親,還要掙什麽軍工力,軍工力要是這麽好掙,那還得了?也不怕被人捷足先登。”


    “那白莘是皇上心腹,又是個極孤傲的性子,賈琮是庶出,想要結親,難啊!”賈代善歎了口氣,平日不聲不響的,怎麽就挑了這樣難的一個目標呢?“對了,那姑娘是嫡出庶出?”


    “庶出,可白將軍隻有這一個女兒,據說愛若掌珠。”


    那可就跟嫡出也差不多了,賈代善對賈琮看上的這個姑娘幾乎不抱希望,且不說這姑娘的性子如何還不知道——誰知道她的性子像爹還是像娘呢,就衝著人家隻有這麽一顆掌上明珠,也不會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庶出的兒子的,而且這白家太狂傲了,又是掌了軍權的人家,隻怕……要為皇上所忌啊!


    祖孫兩個同時歎了口氣,也罷,賈琮都走那麽遠了,過個幾年等那姑娘出嫁了便沒事了,到那時再給他找個好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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