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兩個人。


    一個盤腿坐在床上,一個如嬰兒一樣躲在另一個懷中。


    他盛一勺,她吃一勺,直到一碗參粥見了底。


    “還要嗎?”


    吃了一碗粥,慕容柒柒身上也有了些氣力,當下搖頭。


    將碗放回小桌,皇埔俊夜隨手拿到身側的棉巾,輕輕拭掉她唇角的粥漬,目光就再一次專注地看向她的臉。


    “我睡了多久了?”慕容柒柒問。


    “兩夜一天,慕容家那邊,我已經向翠竹交待過,你不用擔心,至於你,估計要到明晨,才有力氣起來。”皇埔俊夜抱著她長身而起,“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一路行出門外,他淡淡揚聲,“樓上備些酒菜。”


    身子一晃,已經帶著她飛身而起,再落下時,已經在一處樓塔的露台上。


    二人剛落下片刻,就有細碎的腳步聲上樓,皇埔俊夜抱著她在華毯上坐下來的時候,幾名侍女亦已經魚貫而上,將數盤精致的菜肴並酒壺玉杯等物,放在華毯上那隻精致的小玉幾。


    皇埔俊夜淡淡抬手揮了揮,幾人就退出樓去。


    “想吃什麽?”他溫和問。


    慕容柒柒沒有出聲,隻是微皺著眉,看著燈光下皇埔俊夜精致臉龐,“你可以把我放下。”


    “你不喜歡?”皇埔俊夜挑眉。


    慕容柒柒有些無奈,“抱了兩夜一天,你不累嗎?”


    雖然他沒有說明,可是從他的樣子,她就能猜得出來,這家夥怕是將她從慕容家藥閣帶回來就一直是這個姿態,因為他身上的衣袍還是那天離開時穿得那套,跟本就沒有換過。


    皇埔俊夜的回答簡單直接,“不累。”


    如她所想,從將她帶回來到現在,他不眠不休,整整抱了她一天兩夜,甚至連片刻都沒有休息過。


    她疼得出虛汗,他就幫她擦掉,看她唇瓣發幹,他就會適時地送過清水來。


    雖然他身上帶了無數靈藥,但是不敢給她用,那樣強悍的丹藥的反噬作用,足以催毀掉一個人的經脈,如果稍有閃失,她就會真得變成一個廢人。


    在清越大陸,他不可能找到更高階的靈藥,隻能等著她自己挺過這最堅難的時間。


    他能做的,隻有陪伴。


    好在,她比他想象的恢複得要快,竟然隻用了一天兩夜已經清醒過來。


    “想吃什麽?”


    皇埔俊夜的語氣有淡淡的輕鬆。


    此刻,她醒過來,他的心情很是不錯。


    慕容柒柒道出兩個字,“謝謝。”


    垂臉,看向懷中小人兒,皇埔俊夜的目光專注地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他的墨眸中,有淡淡的不悅。


    他不喜歡她的客氣,隻是,此刻麵對這般虛弱的慕容柒柒,他實在是發不出脾氣。


    “這次,不與你計較。”


    她雖然身上無力,不能動,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臉和他臉上的表情。


    “皇埔俊夜,我有句話想要問你。”


    他抬手,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用兩指捏了,送到唇邊淺淺地啜了一口。


    “問。”


    “你喜歡我什麽?”


    慕容柒柒注視著他的臉問。


    皇埔俊夜垂下酒杯,視線重新落在她臉上。


    “我喜歡親你。”


    第一次見她,是因為她的手段他欣賞,覺得她是有資格做他的仆人。


    第二次見她,是因為她的非常天分,認為她是有資格做他的女人的人。


    ……


    然後,他就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他的女人。


    因為喜歡看她笑,所以帶她戲水嬉戲。


    因為想要讓她變強更配得上他,他將九靈彩蓮給她。


    看著她消失在火海中,他生平第一次心疼,隻是他並不懂,那抹心疼為何而來。


    原以為,她死了便死了,女人天下不知道有千千萬,死了一個慕容柒柒,自然還有別人來他準備。


    可是,事情卻遠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理所當然。


    明明他到北荒是為了找龍,目光卻始終一次次為她停留。


    然後,一切就變得理所當然。


    給她想要的,給她他認為她需要的……


    喜歡?!


    他想,他對她並不簡簡單單隻是喜歡而已,他愛她,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隻是知道看到她的笑,就會覺得心情很好,看到她的唇,就會想起她唇間甜蜜的味道,看到她受傷,他的胸口就疼得幾乎要裂掉……


    慕容柒柒無語,這算什麽回答?!


    她還要開口,皇埔俊夜抱著她的手臂卻已經收緊,抬臉看向露台外的夜色,他的聲音中明顯的怒意。


    “滾出來!”


    一聲輕笑,人影一晃,露台上便是一片明亮。


    白衣如雪,不染微塵,墨發隨意地束在腦後,金色的發帶隨意地垂在發間,在一片墨色之中,格外地明顯。


    慕容柒柒一眼就認出,那是她的發帶。


    那上麵的繡紋,很特別,她隻在皇埔俊夜的身上見過。


    “一人獨酌不覺得無聊嗎,師弟我可是特意帶了一壇好酒來喲!”


    未央一點也不客氣地坐在玉桌對麵,隨手將右手中提著的一壇好酒放在桌上。


    皇埔俊夜的目光掠過他發間的那根金色發帶,徑直伸過右手。


    “拿來!”


    抬手,未央直接將那壇酒遞過來。


    皇埔俊夜眼中閃過異色,屈指輕彈。


    在他的手指彈到酒壇之前,未央手臂輕縮,已經將酒壇收回自己麵前,左手抬起,如玉石雕琢的手指輕輕地拍在壇上泥封。


    “我先幫師兄倒。”


    除去泥封,他長臂輕展,酒壇就伸過玉桌,傾斜,空氣中有濃鬱的酒香化開,酒液就向著皇埔俊夜的杯子倒過來。


    皇埔俊夜手指輕彈桌子,杯子飛彈而起,竟然是將他倒出來的酒液重新拍出壇中。


    他的右臂亦已經探過桌子,抓住未央的左肩上垂著的那根發帶。


    未央笑著側臉,皇埔俊夜一手抓空。


    “你抱著她是贏不了我的,柒柒可是說過,如果我打贏你,她就嫁給我的?!”收回酒壇,向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酒,未央笑得一臉妖嬈,“要不然,我來幫你抱?”


    皇埔俊夜臉色陰沉。


    “我不會站在你那邊的,你也不用費這些周折了。”慕容柒柒淡淡開口。


    她可不會相信未央也想娶她的鬼話,這兩天來,他的表現已經很明顯是想拉攏她。


    未央臉上笑意不減,“沒關係,我可以站在你這邊。”


    慕容柒柒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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