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拍打在地上的水滴摔的粉碎,天空上的雲層把人壓得喘不過氣。柳洛月清冷的眸中分辨不出情緒的波動,臉上已然分不清是雨或是淚。


    她跪在地上,雙拳垂在雙腿旁緊緊地攥著。前麵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亂葬崗,一卷草席突兀的擺在麵前。她沒有勇氣去掀開,裏麵是她的母親祝卿鸞,這個世界上唯一在意她的人。


    從她記事以來,母親永遠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已經沒有什麽事能讓她動搖半分。她雖然住在冷宮,對外麵的消息所知不多,但常常聽宮女們聊起母親以前的事:


    當今皇帝登基後,多地紛紛獻上賀禮以表忠心。江南獻上了三位風月樓的姑娘,其中的花魁便是祝卿鸞。


    母親以前大概是極受寵的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當今皇帝當年專門為她建了一座峻宇雕牆的行宮,封號江,為江貴妃,地位直逼皇後。天下皆好奇這位貴妃的美貌,究竟是怎樣的女子竟讓皇帝這樣寵愛,甚至從自己的名字挑了字作封號。可謂是盛極一時,風光無限。


    可笑的是,自古以來,最是無情帝王家。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權勢,用一個蹩腳的借口將這位貴妃打入冷宮,好迎娶大家閨秀來鞏固自己的權利。


    世人唏噓一陣後,又有誰會關心這位昔日寵妃的處境。母親總是告誡我要忍,凡事不要爭搶,求得保命即可。我原本想就這樣陪母親安安穩穩過一生,可是,似乎沒有人會放過母親。


    ......


    熙寧宮正殿內,虞若熙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玫瑰色輕紗胸衣,腰間束著鵝黃軟煙羅裙,外罩著雪白繡金線的大袍,露出香肩,盈盈一握的細腰和呼之欲出的柔軟形成鮮明對比,更是誘人。這便是現在盛寵的虞貴妃,當年和祝卿鸞一並進宮的姑娘之一。


    她坐在上位,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祝卿鸞,淡淡道:“我的好姐姐,你如今怎的這樣狼狽,當年你不是很風光嗎?你說你啊,每天小心翼翼地活著,到頭來又有什麽用呢?在這後宮,隻要有權有勢,什麽都是自己說了算。”嬌柔的聲音響起,簡直媚得可以滴出水來。


    “如今我當上了貴妃,我原以為這就是權,這就是勢。可是,你知道人們在背後怎麽議論我嗎?”虞若熙的聲音忽的粗啞起來,眼眸透出隱隱的惡意:“她們說我不及當年江貴妃半分風華,姐姐,你都進冷宮了,怎麽還喜歡壓我一頭呢?”


    說完,向身邊的宮女抬了抬手,輕飄飄道:“既然這樣,我就是處死一個偷了我首飾的賤人,也沒什麽吧。”話音剛落,宮女走上前來,用一條白綾勒住祝卿鸞的脖子。


    她清冷的麵孔上帶著悲哀,曾經的姐妹情深,也不知是她看錯了人還是在這深宮人心易變。閉上了眼,罷了,就當是解脫吧,隻是不知月兒能否照顧好自己。至於他,應該是不會來了......


    另一邊,養心殿前,柳落月對門口的太監塞了一個荷包,說道:“肖公公,麻煩您幫我通傳一下,我真的有事要找父皇。”肖公公收下荷包,無奈地歎了口氣:“五公主殿下,不是咱家刻意為難,皇上特意吩咐不準別人打擾。咱家也是不敢作這個主,五公主請回吧。”


    柳落月知道行不通,轉身離開。她知道現在唯一能救母親的人就是她那個未曾見過幾麵的父皇,虞貴妃萬千寵愛於一身,囂張跋扈,自己的力量救不了母親。


    想到這裏,柳落月轉身朝養心殿後方走去。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一隊隊侍衛朝這邊齊步踏來。柳落月心裏一驚,轉身躲到假山後,這才沒被發現。她平息了自己的心跳後抬眸觀察起來,不久,她就發現了巡邏隊伍的漏洞。


    一個利落的轉身,柳落月敏捷地跑向養心殿的窗口,手臂往窗台上一撐,輕巧的身體一翻,就進入了殿內。才堪堪站穩,一股寒氣襲來,閃著銳光的利刃架在她的脖子上。抬頭一看,一雙暗沉的眸子映入柳落月的眼簾,一身黑色勁裝,身邊縈繞著冷峻的氣息。


    想來,這就是父皇的暗衛了吧,身手還真是不凡。


    “來者何人?”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柳落月扭頭一看,一個中年男子穿著明黃色的九龍金袍徐步走來,麵容凜然,正言厲色。


    柳江朔對上她那雙明眸,不禁怔了怔:太像了,和她一模一樣,隻是少了那萬千風情迷人,眼底全是焦慮不安。


    “父皇,兒臣求您救救母親。”柳落月跪下,出聲打破了沉寂。


    “你是?”柳江朔開口。


    柳落月剛想回答,旁邊的暗衛收了手,平靜道:“五公主,冷宮中的那位娘娘所出。”她來不及震驚,連聲道:“父皇,母親被貴妃娘娘派人抓走了,現在生死未卜,兒臣求您救救母親。”


    話音剛落,柳江朔轉身離開,威嚴的聲音讓人絕望:“不過是庶人之身,與朕有何幹係?”


    柳落月起身想追上去,卻撞進了一個有力的胸膛,是那個暗衛:“公主請回吧。”


    柳落月想越過他,卻始終被擋住不能前行。那暗衛伸手,抓住柳落月的手臂,將她拖了出去。柳落月不斷掙紮:“滾開,放開我!”說完,柳落月就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暗衛就像是沒感覺似的,直到殿外才放開,深深行了個禮:“殿下請回吧。”柳落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心裏擔心祝卿鸞,轉身向熙寧宮跑去。


    但柳落月不知道的是,在那暗衛的眸子中劃過了一抹光芒。


    黑色的帷幕降下,柳落月敲響了熙寧宮的門。一個宮女走出來:“喲,這不是我們雲朝的五公主嗎?怎麽,來這裏找誰啊?”柳落月壓製住怒意,低啞著聲音問:“我母親呢?”


    那宮女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你說那個賤人啊,可惜了,剛被我們貴妃娘娘一條白綾賜死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被扔到亂葬崗喂狗了吧。”


    聽到這裏,柳落月狠狠地扇了兩巴掌,轉身朝亂葬崗跑去。


    ......


    雨還在下著,遠處傳來流屏的聲音:“公主!”流屏是祝卿鸞的陪嫁侍女,這些年,就是流屏和她們相依為命一起走過來的,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祝卿鸞身邊。


    柳落月站起來,抹了抹臉,聲音顫抖的說:“流屏,幫我把母親埋了吧。”流屏帶著哭腔:“是。”


    蓋上最後一把土,插上墓碑,柳落月跪著,麵容冷靜,清冷地說:“母親,你為何不爭一爭這權勢,為何要入宮?為何要愛上他,為何要讓我藏巧於拙,你可知他在聽到你有危險時不管不顧?母親,請恕女兒不孝,不能聽您的話了。”


    柳落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再起身時,已看不出臉上的情緒。淡淡對流屏說:“走吧,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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