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從皇宮回來後,我才徹底發現我和宮南暮怎麽可能會是同等級別的人呢,他永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也永遠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恰巧彼此沒有關係也不會有什麽想法,這不是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於是我漸漸對他有些避而遠之,也暗自有些開心自己其實和他沒有一絲牽連,現在我經常獨自遠遠坐在一邊幹著自己的事情,宮南暮好像感覺到我對他的變化,總會主動向我的領域靠近一些,有時我避開他獨自一人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或者站在最遠處的架幾案前漠然的翻看著書籍,宮南暮總會時不時的走過來和我一起,偶爾我有些躲避的站在院子裏擺弄一些花草,宮南暮也會裝作不在意的來到我身邊搭著話,然後和我一起無聊的擺弄一些花草。我都故意裝作什麽都沒察覺的樣子,落桐還是會時不時過來和我一起看書或消磨時光,我已經習慣為她備好茶水和果品。這一天宮南暮突然走過來問我“遲晚,你要不要吃那個小蚫螺酥?”我猶豫的想著,因為並沒有很想吃的樣子,但看到宮南暮有些期待的看著我,我竟然不忍心拒絕了,“吃吧。”“好,那我讓阿杜多買回來。”看著他的樣子,我也開心的一下子忘記了我們之間該有的隔閡。


    阿杜很快就拿著一打小蚫螺酥興高采烈的跑了回來,隻是在他身後還多了施影染和舒顏。“參建王爺,王妃娘娘。”“起來吧,你們怎麽過來了。”宮南暮聲色沒有溫度的問道,“王爺,剛巧碰上阿杜,才得知王爺命他帶了好吃的回來,也就想來湊個熱鬧。”舒顏喜笑顏開的說道,“王爺您有好東西不能全偏心給王妃娘娘一人啊。”施影染柔弱的打趣道。宮南暮聽到這裏隻得答應道“都進來吧,既然來了就一起用一些吧。”“謝過王爺,謝過王妃娘娘。”她們開心的走了進來,我不計較的在心裏想到“不用謝我,我可什麽都沒說。”宮南暮拿起一個酥餅遞給了我,我看著他傻笑著接了過去,


    舒顏和施影染也各自品嚐起來,好久沒吃這種東西竟然這麽好吃,我吃完一個意猶未盡的又拿起來了一個向宮南暮示意“挺好吃的。”“許久不吃這東西,真是竟覺得格外的好吃了。”施影染笑著附和道,因著原打算買來我們兩人吃的,阿杜就沒有買太多,一打小蚫螺酥很快被我們消耗掉,我卻還沒過癮的望向南暮手裏的最後一塊,宮南暮抬眼看了看我們三個期待的眼神,不假思索的把酥餅遞到了我麵前“看你每天那麽辛苦,就賞給你了。”我仰起頭滴溜溜的看著他,笑的一臉純真。“原來他還會覺得我辛苦,是在心疼我嗎?”心裏正甜甜的快速探究著,隻聽見舒顏有些強勢的說道“王爺,您不能這樣,該是什麽樣的就是什麽樣,不能壞了規矩。”我撇過眼看著她們兩個眼底遮蓋不住的失落與妒忌,我隻衝著宮南暮了然於心的微微一笑就把酥餅推給了他。宮南暮看了一眼終是沒有再說什麽。


    在下午未時左右,宮南暮命人備好馬車突然說道“走吧,帶你一起去上次提過的玉器商鋪看一下。”我靜默無聲的跟了上去。心裏確難掩激動,終於可以出世了都感覺要憋到發黴了,馬車走的並不是很快,大概一刻鍾不到就緩緩停了下來,我和宮南暮齊齊下了馬車,跟著他快速走進了商鋪,一個五十中旬的掌櫃馬上過來迎接著宮南暮“王爺您來了?快請進。”宮南暮禮貌的一笑隨他走向裏麵,老掌櫃在看到身後的我時愣了一愣問道“這位是?看著年齡不大。”宮南暮回頭看了我一眼笑出聲說道“嗯,不大,是還小呢。”我不好意思的對著老掌櫃呲牙笑了笑,宮南暮站在那裏與胡掌櫃說著什麽,我站在一邊開始細細的打量著這間玉器商鋪,宮南暮忽地轉過頭說道“你可以去裏麵轉轉。”我對他嫣然笑了一下就跑開了,四周來回踱步仔細觀看這些懸掛著或陳列於表麵的玉器和珍寶。


    然後又慢慢的走上了閣樓,“哇,還真不小呢,還有這些玉器,金銀珠寶,簪花首飾細細挑來還真是挺漂亮獨特的。色澤飽滿,樣式精巧別致,看的出全都是上等新式貨色,指腹滑上那些玉器溫潤滑膩,珊瑚瑪瑙晶瑩透亮,紅豔欲滴,一時滿目琳琅。可惜整體看來卻暗淡失色,被淹沒在整片淩亂不堪的擺設裏,根本綻放不出任何特色,如果客官走進來,大概第一感覺會和自己一樣吧。”我又細細的觀察了一遍整個店鋪才緩緩的走到南暮的身邊。“四周隻有我們一家玉器商鋪嗎?”我認真的問道,“這附近還有好幾家都算的上不錯了。”宮南暮看我一臉認真也沉穩的說道。“那我先去附近看看。”說著沒等宮南暮回話就急急走了出去,我先來到與我們對麵的一家商鋪定定的走了進去,


    “姑娘,裏麵看看需要什麽,我們這裏的首飾珠寶都是極好的。”管家笑意盈盈的迎了上來,“老板,我先看一看,您先忙我選中了叫您。”我禮貌溫和的說道。“好,裏麵請。”我緩緩踱步假裝認真的選著首飾,悄悄的觀察留意著這家商鋪,首先地方要比宮南暮那的小,其次這些首飾雖有一些上等貨色但是比著宮南暮商鋪裏的色澤稍微遜色了一些,且沒有那麽大的空間,樣式和種類也比之不及,附近幾家轉過來,正如宮南暮所說,大家都相差不多,懸殊不大,而且他們所有的陳列都是一樣的,堆放在一排,大大降低了視覺衝擊力也不好挑選。怎麽會引起那些人的吸引力呢,我站在路口正眼神飄渺的琢磨著,忽然瞄見斜側方有一個很熟悉的背影,我有些慌的快速轉過了身看去,可那個背影已經消失在了盡頭,我凝下一張臉憂鬱的望向那裏“那個背影真像那個人啊。”“她這是又怎麽了,怎麽這樣的神情,那麽憂傷。”宮南暮遠處靜靜的看著冷遲晚的側臉不願去打擾。


    感覺到一道目光緊鎖著我的身影,側臉一看竟是宮南暮,“看過了嗎?怎麽樣?”“如你所說不相上下,我們的商鋪算是最大的了。”“等改天那一家最大的玉器商鋪開張後帶你去看。”“好啊。”我開心的笑笑。“宮南暮,你想一下如果現在你是顧客,看到這裏第一印象是什麽?”我一邊問著一邊和他向回走去,心裏漸漸淡去了那個背影。“什麽?”宮南暮有些吃驚的問道,我不解的扭過頭看向他,呆呆的看著他一臉明顯沒聽懂疑惑的樣子愣了幾秒才意識到好像說錯了什麽,我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如果你是來買東西的客觀,會有什麽樣的想法。”他看了看我認真的說道“嗯,每家的首飾都大差不差,沒有什麽好挑的。”“對,進門第一刻,顏色雜亂,毫無特色,這是給人很強烈的主觀意識。


    這樣千篇一律的陳設和擺放隱藏掉了它們獨有的精致,並不能很好的展露本色。”我看了看又繼續道“其實對比下來我們的商鋪都是最上等的,比著他們還是有很強的競爭能力的。剛才我從樓下到閣樓細細觀看過,挑揀過,我們的那些首飾,玉器是有著很大吸引力的,但是得花費很長的時間去從中尋找,這樣就花費客觀們很大的精力,對於一些著急的人來說會很耗時,我們自己體會過後都覺得沒有想選下去的願望,那麽那些嬌氣的達官貴人,王侯小姐什麽的真的都會一一耐心的轉下來這麽大的商鋪而挑揀一兩種首飾嗎?”我說完認真的看向宮南暮,他一臉訝然的看向我調笑著問道“你分析的這麽透徹。學過做生意?”我看了看他嚴肅沉穩道“我不會。”宮南暮看著我的樣子也認真了起來,我繼續道“既然大家都差不多一個樣,那就不如掙紮一下死馬當活馬醫吧,也不會壞到哪裏去。”“那你說來聽聽。”


    “幾個商鋪陳列一模一樣,那我們就先從這裏入手,改變一下商鋪的擺放方式,獨一無二的格局總會引人注目的,我們需要把一些獨特上新的首飾都挑選出來,然後其次是那些色澤上成的,按貨色依次歸列出來。然後是往年的舊款或者一些難賣出的小物品都放在一起,先把這些都重新挑揀歸類好,到時我再親自來改裝一下這裏的擺設。”我淡淡道,“好,就過兩天清點歸置好我再帶你來。”我輕輕的點了點頭,“那我們走吧。”南暮溫和的說到,


    和他坐上馬車我才繼續開口道“我還沒有說完。”他回頭看著我,我看著簾外繼續道“我需要一些純白色的上等貂皮,像上次馬車內墊下的就行,還要一些用琉璃製作出來的長形盒子,還有一些盆景紅珊瑚樹,最好能弄來珊瑚礁,還要一些帶有淡淡香味的綠檀,就要這些可以嗎?”“這些都好弄,隻是珊瑚礁就不太好保證。”“好,那就盡量吧。”我平靜的繼續講道“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玉器珍寶不一定非要拘謹在這裏,如果不能好好展示出去也一樣達不到效果,我們不是有上好的酒樓嗎?我想你名下的酒樓一定不缺那些各色的舞姬和歌姬吧,她們是接觸客觀量最大的人,所以最好讓她們來佩戴一些商鋪裏名貴的首飾,這樣就可以有更多的人看到。那些留下的小飾品或壓底的舊款,就想辦法稍稍改造一下可以裝飾在布匹上和衣服上,這樣會更加別致一些,布匹的生意也會提高不少的。”話音落後看到宮南暮眼帶笑意饒有興味的看著我也不說話。我瞄了他一眼就別過了臉去。


    馬車很快就停在了王府門口,“送你回去吧。”“好”對於宮南暮提出來的事情我從來都學不會拒絕,即使是這樣的客套話也會像命令一樣去接受,我們剛走沒幾步,遠看見阿杜跑了過來“參建王爺王妃娘娘,王爺,您終於回來了,側妃娘娘等您很長時間了呢。說是有什麽事情找您”“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你先退下吧”“是,王爺。”待阿杜退下後,宮南暮輕聲說道“本來可以送你一塊過去的,這還要去落桐那裏我就不送你了。”“沒事,我自己回去就行。”“那好,我先過去。”“嗯,好。”宮南暮急急的向前趕去,無事一身輕,我則鬆下神來慢悠悠的晃蕩在回去的路上,快要走至岔路口,遠遠就看到初雪像隨風飄擺著的楊柳,水蛇般的腰身隨著步伐靈活的扭動著,我開始放慢腳步準備等她轉過岔路口去再向前行,但是她卻恰巧向我看來並止步在了岔路口,像是刻意等待我一樣。我隻能硬著頭皮緩緩向前靠近。


    初雪看著杉杉走來的冷遲晚,那晚的一幕幕不自覺又上映在眼前,胸腔內積攢的一股股怒氣悠然膨脹起來,眼底閃著猙獰的光,麵容不覺發狠。回想進宮那晚,在眾人朝拜皇上時,初雪本想給冷遲晚一個教訓,想看看她在眾人麵前出醜,看著她被皇上處罰,看著她被王爺嫌棄丟下,就在眾人靜止那一刻,初雪已經不露聲色的伸出手準備推向她,可是卻沒想到被表姐留意到一把抓住自己而失去機會。想起表姐冰冷帶著警告的眼神,想起馬車上表姐冷漠的質問著自己“初雪,上一次你和舒顏她們聯手調撥,我隻裝作不知道,這一次你又想從背後陷害,下一次你還想幹什麽?”“表姐你誤會了,大家就是坐在一起聊聊閑話,怎麽會去調撥誰呢?”“宴席上你想推遲晚,你是要害死她嗎?難道你會不清楚皇宮裏的規矩嗎?”


    “表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初雪怎麽會是那種心狠的人呢?”“最好不是,這些我都不再追究你收斂點。”初雪看著表姐陰冷逼視的目光有些後怕的點了點頭,表姐是府裏的側妃,也是王爺最寵愛的人,她打理著府裏的一切事務,平常都會多加照顧自己一些連帶著王爺多少也會眷顧點,雖然清楚表姐不是愛聲張刻薄的人但是她也絕不是可以隨意忽視掉的人。”冷遲晚那張散發著純淨又魅力的臉越來越近,表姐的那聲“你以後最好不是”的警告也越來越重的襲來。“見過王妃娘娘。”初雪向我俯了一下身陰柔的說道。我隻衝著她淡淡的一笑微微點了點頭就準備拂身離去,“王妃娘娘這麽著急離去幹嘛,王爺又沒有在廖冷閣等著您。”初雪挑了挑眉嬌媚的說道,“你要是趕快回去,說不定王爺會在你的寢殿等著你。”我有些快意的說道。


    初雪果然一張臉陰側下來,圓目怒瞪的直逼著我“這裏沒有別人,還要裝給誰看。就算你是王妃娘娘你以為我就會怕你嗎?王爺以前不會愛你,以後就更不用想,現在隻不過是你還有一絲用處而已,你有什麽值得驕傲?”“初雪”我張嘴剛想說話,就被她惡聲聲的打斷“王爺隻會愛表姐一個人,你就那麽自信嗎,我們雖然不被王爺寵愛卻都名正言順,也自顧清楚這一層,就怕王妃娘娘你這種人看不清道不明,最後隻會比我們更慘痛。”我無語的看向她沉穩的說道“或許你可以多讀一些書”“你在說什麽呢,是覺得自己很高貴飽讀詩書了嗎?那又怎麽樣,自古以來女子無才便是德,你這就觸犯了,你還值得得意嗎?即便你飽讀詩經,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也沒見你抓住了王爺的心。”初雪一臉不屑對我譏諷道。我不想再毫無意義的爭吵下去,不在意的從她一側擦邊快速離去。隻留下背後一道憤憤的目光....


    第二天的一上午宮南暮因著朝中有事都沒出現在書房裏,我一個人懶懶的竟俯身在書案上半睡了過去。大約申時我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宮南暮走了進來沉默的坐在了書案前,我便輕快的一步一跳走過去,一眼看到了他書案上擺放著的一排大小鴨子的木雕,我欣喜的兩眼放光快步過去拿起一隻半大的鴨子抱在懷裏忍不住就上去親了一口,一臉燦笑的看了一眼宮南暮興奮的說道“哇,好可愛啊,是你買的嗎?”他滿眼好笑的看著我寵溺的說道“這就可愛了?”“你看著它們不可愛嗎?”我驚詫的回問這他,他帶著幾絲不理解輕笑著坦白道“不可愛。”我自動忽略過他抱著小鴨子開心滿足的親了一口輕聲道“我看著特別可愛。”我自顧自的挑揀了三隻大小不一的小鴨子拿到了自己的書案上,丟下兩隻較大的擺在他的書案上,宮南暮則隻是一臉寵溺的看著我,忽然他似想起什麽問道“遲晚,我的那副群鹿相爭的畫像你還記得嗎?就是掛在架幾案那側的那副?”


    “我知道那副畫,上次你不是取下來修改了幾筆,我就又給你放起來了。”我一邊走過去找著一邊回道,“我知道,後來我還見過呢,怎麽就找不到了呢?”宮南暮也翻看著疑惑的問道,我來回翻過一遍也沒有找到,有些氣急無奈的說道“你,每次都給你收拾好你都不知道又扔哪去了。”“我,我哪有啊。”宮南暮訕笑著不好意思的輕說道。看著他的反應我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口吻似是有些在曖昧的嗔怪。正回想著,“王爺,那個,王爺您找什麽嗎?”阿杜進來上報著卻看到我們都在慌忙找東西就疑惑的歪著頭問道,我忽地來興趣逗笑著阿杜道“哎,他的鹿丟了,他最愛的鹿丟了。”“對,我的鹿呢,我的鹿哪裏去了。”宮南暮假裝一臉痛惜的配合道,我站在一旁開心的笑望著,阿杜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們,“什麽事?”宮南暮才想起來回頭問道,“王爺,江公子來了。”“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宮南暮笑看了我一眼就踏出了門檻,我看著他的背影輕輕的彎了嘴角。


    “遲晚,幫我倒兩杯茶過來吧。”不多時宮南暮的聲音就從門口遠遠的傳了過來,“好。”我緊聲應著隨著他逐漸走近的腳步聲站起身來準備過去倒茶,剛抬眸走至書案旁就被雷擊般直直的定在了那裏,鎖緊的拳頭僵硬的碰上書案邊上的一摞書籍,重重的散落在我的腳下,我隻看向了宮南暮身後那人一眼,就快速躲閃的撇開了目光,渾身控製不住的緊繃甚至有輕微的顫抖,手指鎖緊再鎖緊,眼神不再聚焦,事物也變得模糊,眼底好像有什麽正在肆意翻湧,一瞬間滴滴豆大的東西不斷向下滑落,無聲而疾速,我大腦空白的站在那裏,隻剩胸腔裏滿滿的撕裂痛,後知後覺的匍伏著,還有隱隱顫抖的身軀。我想逃離卻挪不動腳步,我的眼淚還在沒有知覺的不停向下留著,好像一切都是假的一樣,要不然怎麽會沒有感覺,怎麽一點都控製不住的就能像雨水一樣澆灑著。“他是江侃,這不正是我死去的江侃嗎?沒錯是他啊。正是他啊。”我用指甲扣著自己維持清醒,


    宮南暮霎時震驚的站在那裏盯著冷遲晚,“她怎麽了,她從來沒有這樣過,她竟認識江侃嗎?”“這位是?”江侃表情不自然的輕問向宮南暮,“這是我的侍女。”宮南暮依舊盯著遲晚麵無表情的說到。聽到宮南暮的話我隻略抬了一下眼皮,“你認識在下嗎?”聽到江侃溫潤和煦的聲音傳過來,我還是沒有勇氣與他正麵對視,就這一句讓我再一次潰不成軍,胸腔劇烈的來回起伏,喉間被堵塞的生疼就是呼吸不上來,像是被抽幹所有底氣的支撐在書案前止不住地一陣一陣抽噎著。我極力咬緊著牙縫忍下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阿杜,去找末一,先帶她回去休息。”宮南暮語氣生硬的吩咐道。“是,王爺。”阿杜不敢多看就立刻跑了出去。


    “奴婢參見王爺。”末一微微發顫的跪在地上。“先帶她下去休息。”“是。”末一上前一句不敢多說的就扶上了我的身體,我還顫抖著軟軟的依著她的力量,“等一下。”我沙啞的輕說道,末一有些愣愣的看向我,我反複深吸著口氣終於說道“等我有勇氣站起來。”我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催促著自己,終於邁出了艱難的一步,已分不清楚是末一扶著我,還是我狠狠的抓著她,我隻快速的向外逃去,想一步就跨越出去,我感覺道江侃的目光隨著我的移動而移動著,我盡力側低下頭去,用順勢垂下的發絲掩蓋住我所有的慌亂。終於走出門外,我提著一口氣和末一沉默的向前走著,一路帶著寒涼的氣息吹散掉了所有的情緒,散去的力量又從腳下陣陣鑽入身體。我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和淡漠。和末一一步一步沉重的走了回去。我最喜歡這個時候的黑夜,它的來臨就像一層結實的屏障,把我嚴嚴實實的包裹在它的內髒裏,沒有人可以打擾到我,我也可以不必麵對外麵的一切。我睜大眼睛盯著這樣的黑洞,才能莫名的感受到踏實和心安,“江侃,我以為不在一個世界裏就已經忘記了你。為什麽會這樣?”我不停的問著自己不願意睡去,我害怕黑夜在我沒有看見的情況下就此流失掉。


    但是終究天還是會亮,所發生的一切也都不會抹去,我期待著又害怕著,這一刻腦子裏存滿的卻是宮南暮而不再是江侃,我才發現清醒的這一刻起我擔心的竟是怎麽去向宮南暮解釋,躊躇矛盾的走進了書房,他今日比往日都來的早一些,我低著頭凝著一張臉走了過去,宮南暮也一樣漠然的坐在那裏處理著事務,我更加嚴謹,大氣都不敢呼吸的在他身邊侍奉著,我既害怕著他開口同時又有些隱隱的期待著他問出什麽,心裏五味雜全。我們都默契的閉口不談昨天的事情,他也一副全然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的態度,“大概宮南暮壓根就不會在意這些吧,在他眼裏我不過就是犯病一場沒有什麽值得探究,也不值得他問出一句來關心一下吧,在他心裏我連朋友都不是隻是一個侍女而已,他怎麽會放在心上?”


    我研著墨水愣愣的想著,忙完一切後我默默的坐回書案前,一切都沒有如我想象的發生,我們之間還是像往常一樣平靜的幹著同樣的事情,宮南暮還是一樣的會和我有說有笑的聊著一些問題,我也配合著他來掩飾掉我的不自然和微微的尷尬,“我為什麽要躲閃,我也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啊。而且也不會有人在意這些”這樣一想我瞬間正了正身子底氣十足的坐在那裏想著江侃的臉,但是總能重疊著宮南暮的身影,我其實還是想張口問他關於江侃的一些事情,但是看著他幾次欲要張口卻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總有機會的,改天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問吧。


    就這樣心事重重的挨到了暮色來臨。我平靜的開口道“宮南暮,我先回去了。”,他抬起頭看著我隻溫和的嗯了一聲,我什麽也沒有多想的起身準備離去,“遲晚,你認識江侃嗎?”宮南暮冷不丁的問出了口,這麽不經意的脫口而出讓我一絲防備都沒有。昨天的一幕轟的就在腦子裏炸開,原來等他真的問出了口也不是那般期待的欣然,我反而特別的不想再多說一句,目光飄忽不定手無舉措,像是看到了顯微鏡下突然放大幾千倍的畫麵那般不適,我避開宮南暮的眼睛盯著別處聲音略澀的說道“不想說,可以嗎?我還不知道怎麽解釋這些。”宮南暮臉上維持著凝結住的一絲笑意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我。我的餘光在他身上快速掠過就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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