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孤注一擲,為了家人,任性妄為了一把,而代價是慘重的。今天,數十條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同樣沒有退路。


    費曼看著眼前的巨大魔獸海皇牙,心中卻是格外的平靜。


    他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久違的法杖。


    這是一柄散發著綠色光芒的法杖,杖柄看上去就像是一株未經加工過的樹枝,卻給人以一種清新的感覺。鑲嵌在杖柄頂端的魔法水晶呈環狀,透著綠光,恍惚間仿佛有清風從中吹過而發出的呼嘯聲。


    費曼手握法杖,手臂卻是不住地顫抖著。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原本顫抖的手臂總算是有了些好轉。


    費曼閉上了眼睛,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法杖。


    記憶中的禁咒魔法重又浮現在眼前,他下意識地開始了吟唱。冗長繁雜的咒文從費曼的口中飄出,聲音不大,卻像是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突然之間,天地間似乎刮起了陣陣清風,那是風元素在作祟。


    費曼的雙眸之中似乎閃爍著青色的光芒,而風,更大了。


    漸漸地,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陣吹過身畔的風。


    清風變成了狂風,狂風呼嘯而起,將整片海域都包裹在了其中。


    天地間的風仿佛在這一刻全都匯聚於此。


    而在海麵之上,以費曼為圓心,一個無比巨大的魔法陣正以複雜的方式運行著。


    “這是……禁咒?”


    萊納看著另一艘船的甲板上,那個有些胖碩的身影,目光之中閃爍過一抹驚容。


    一如曾經那時的熟悉之感,風的精靈貼著自己的皮膚蕩漾著,風暴在海麵上翩翩起舞。


    感受著眼前那逐漸成型的暴風,海皇牙從心底升起了一絲恐懼。它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恐怖的暴風是什麽?它隻知道,自己從內心畏懼它。


    海皇牙掀起的海龍卷在這青色暴風麵前失去了光彩,它們的風暴之力在一點一點的被奪去。暴風越來越強,逐漸形成了通天之勢。


    而失去了風之力的龍卷一下子潰散開來,海水失去了風的力量,立刻成為了一攤散沙,重新墜回了大海之中。


    從費曼體內逸散出的魔力達到了驚人的地步,沒有人能夠想到,在這個毫不起眼的年輕人體內蘊藏著如此恐怖的魔法量。


    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如同天神一般的身影,從他們的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了敬畏之心。


    隻有特招班的同學們從心底為費曼捏一把汗。


    他們都是知道其中實情之人,他們明白,費曼經曆了怎樣的過往,他們也明白,這個魔法對於費曼來說意味著什麽。


    特招班的每一個人都在為費曼祈禱著。


    狂風衝天而起,甚至吸引到了雲層之中的雷電之力。


    風起雲湧,攜帶著陣陣驚雷,海洋在這禁咒麵前瑟瑟發抖。


    隨著禁咒魔法的漸漸成型,費曼也在苦苦支撐著。沒有精神力的他想要釋放禁咒,就隻能祈禱魔力按照既定的路線運行,千萬不要出現任何的差錯。因為沒有精神力的他無法修正施法過程中的任何差錯,哪怕隻是一點點小小的偏差。


    費曼一直懸著一顆心,他的腦海中一直重複著的是當年魔法暴走時的場景。這是他的夢魘,是他的心魔,他無法去逃避它,也無法去屏蔽它,還在他還能堅持,堅持著施展這禁咒。


    海皇牙終於無法繼續坐以待斃了,它的眼中出現了惶恐。


    “嗚!”


    海皇牙仰天怒吼,海洋憤怒了。


    費曼的魔法正在逐漸成型,眼看著隻差最後一步了,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卻是再一次發生了。


    當那一絲不妙的感覺出現在費曼心底的時候,他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多麽熟悉的感覺,那是魔法暴走時的怒號。


    即使過去了這麽多年,他依然沒有忘記那個感覺。


    魔法陣瞬間開始逆運轉,原本的青綠色光芒開始變得通紅無比。


    天空像是在流血,而那風暴之中,閃電開始呼嘯。


    “滋滋滋……”


    這是雷電的聲音,也是魔法暴走的預兆。


    費曼的眼神中不可抑製地出現了恐懼。


    終於,他終於還是沒能逃過這噩夢,一切都完了。


    站在逆行法陣的中央,費曼徹底得頹唐了。


    當年那個廢墟的情景再次湧上心頭,費曼茫然的環顧四周。


    一切從來都沒有變過……從來都沒有變過!


    恍恍惚惚之間,費曼似乎仍舊站在那廢墟之中,周圍全都是鬼哭狼嚎之音,隻有他一人不聲不響,低著頭站在那裏。


    費曼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仿佛這一刻又回到當年,他從來就不曾逃出過命運的手掌。


    風暴中心,費曼淒慘地笑了,他就要放下法杖,讓這一切都隨風而去吧。


    最後,還是自己害了所有人。


    “不要放下法杖,費曼,堅持住!”


    這時候,堅定的話語突然衝破了一切的陰霾,像是一縷陽光一般灑滿了費曼的心頭。


    原本就要放下的手臂硬生生地停在了原處。


    費曼回過頭來,仍舊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凱撒!


    凱撒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要放棄,費曼!”


    費曼的目光在這一刻蒙上了一層瘋狂,他徹底地爆發了:


    “凱撒,你沒看到嗎?我失敗了啊,魔法暴走了,我們都要死了。我根本就做不到,你為什麽還要我去嚐試呢?我根本就做不到的……”


    看著歇斯底裏的費曼,凱撒雲淡風輕地搖了搖頭:


    “你做得到的!”


    簡簡單單的話語之中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信心。


    “現在魔法已經暴走了,你還說我做得到?”


    費曼笑了,笑得十分淒慘。


    凱撒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做得到!你沒有精神力?那又有什麽關係?我們所有人都是你的精神力!”


    聽到這句話,費曼愣住了。


    他轉過頭來,發現特招班的同學們竟是圍在了自己的身旁:


    阿爾伯特、希爾、科涅莉亞、布莉姬特、尼爾尼特、斯萊因以及凱撒還有凱撒身旁的妮可也是。


    他們都在向著他微笑,似乎這正在暴走的恐怖禁咒,從來都不是什麽問題。


    大家的精神力緩緩放出,交織在了一起。這一刻,這些精神力似乎是那麽的清晰可見。費曼看到了,那是一雙翅膀,從自己背後生出。


    在大家的精神力幫助下,他開始可以感覺得到自己釋放出的魔力,他控製著魔力,一點一點走上了正軌。


    看著那八道身影圍成的半圓,吉爾伽美什笑了笑,一股冰涼的精神力同樣加入了其中。


    萊納聳了聳肩,將自己的精神力延伸出去,延伸向了法陣的中心。


    紅色的光芒終於消失了,風暴像是能吹翻整個世界。


    費曼看著眼前那壯觀的景象,最終喃喃自語道:


    “滅世狂嵐!”


    這是禁咒的名字。


    狂風席卷而過,整個世界被青光包圍。


    費曼的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蒼老卻永遠挺拔的身影,他的老師。


    這一次,老師的臉龐不再被一團白霧遮蔽。那慈祥的臉龐上帶著笑意,這是老師在最後時刻看向他的那一眼。


    老師的眼中沒有費曼想象中的怨恨也沒有不甘,老師眼中唯一存在的隻有自己的身影。老師從那道年幼的身影上看到了什麽?希望?未來?他不知道。隻不過,他從老師看向自己的最後一眼當中看到了一絲欣慰,似乎救下自己的那一刻,是老師最開心的一刻……


    淚水終究無法抑製,順著費曼的臉頰滑下,如同一串斷了線的珍珠。這些珍珠中,在點點光芒的映照下,顯現出曾經的影子,他的老師,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一切的一切。


    青光過後,海皇牙淒慘地嗚咽著。但是它畢竟是一頭真正的聖階魔獸,所以並沒有被這禁咒殺死。隻見原本光滑的深藍色表皮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恐怖的傷口,鮮血染紅了整片海域。從它的眼神之中看到了虛弱以及恐懼。


    海皇牙再次長吟一聲,轉身潛入了大海之中逃之夭夭了。


    兩艘船上的學生們紛紛發出勝利的歡呼聲,天邊第一縷光芒鋪灑在海麵上。


    費曼站在甲板的最前端,看著那展露在海與天相連之處的黎明,心中所想的隻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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