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竹酒內心的呐喊和疑問,此時已無法再從杜莎口中得到答案。


    纏在他腰間之物究竟是什麽尚未可知,而隨著束縛之力的不斷增加,喬竹酒開始因窒息而變得昏昏沉沉,在完全失去神智之前,他隻記得自己撫摸在捆綁之物上感覺絲絲滑滑,用力扣抓,又覺似鐵片鋼板般堅固牢硬。


    不知過了多久,禁錮住喬竹酒身形,並將之一路拖拽的“洞中惡靈”終於停住動作,誰也不知此物把喬竹酒帶到了哪裏,隻是這方空間似乎比先前喬竹酒遇襲之處更加寬闊一些,而且頂部有一酒壇大小的通風小洞,天上陽光透過洞口灑落下來,使得此處不必燃火,便可窺得大半內貌。


    四周一片寂靜,起初這裏隻能聽到一種聲音,那便是群蛇吐信所發出來的攝人響動,然而沒過多久,伴隨喬竹酒一聲呐喊,洞內的這份寂靜便就此被徹底打破。


    “無常!”


    醒來的刹那,喬竹酒豁然起身,右手猛地抓上肩頭,一摸之下,他心裏就涼了大半。


    無常不見了!


    喬竹酒心慌意亂,也顧不上糾結自己到底為什麽得以保住性命了,借著山頂直穿而下的那一束陽光,在昏暗的空間裏連跑帶喊,瘋狂叫著無常的名字,所幸的是,沒喊多久,他就聽到在自己不遠處發出了“喵”的一聲。


    還好,你還活著。


    喬竹酒心底如是想到。


    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沒走幾步,他便想倒地休息一會兒,稍後再探查逃生之路,誰知不多走這幾步還好,他這一走,突然就讓腳下的不明之物絆倒在了地上,不待他定睛細瞧,於其前方不遠的半明半暗中,驟然顯露了兩顆“夜明珠”。


    會動的夜明珠。


    “那是什麽……”


    這對夜明珠離喬竹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一顆無比碩大的蛇首湊到喬竹酒麵前,“夜明珠”的身份才暴露出來。


    若有旁觀者在場,肯定會以為喬竹酒見到這碩大蛇頭時會立即駭然大叫,又或者幹脆白眼一翻嚇暈過去。


    可他沒有,他和那兩顆嬰孩拳頭大小的蛇目對視良久。


    終而!


    暈了,而且原因再正常不過。


    喬竹酒第二次在這洞內空間醒過來時,是因為無常蹲在他胸口上不斷用貓尾搔弄他的鼻子,癢意襲來,他才打著噴嚏直身,半坐在地。


    頭腦再次恢複清明的喬竹酒,醒來後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慢慢站了起來,轉身,一步步走到無路可走的牆邊,沉默無言的摸著牆壁,一麵摸一麵走,誰也看不出來他在做些什麽。


    如果這裏的光亮再強烈些的話,便可看到喬竹酒麵色慘白,嘴唇不停地打著哆嗦,臉上汗水嘀嗒嘀嗒的往地麵上墜落的情景。


    他本以為自己當初在陶安村外的青山上所遇巨蟒,已是他這輩子可能見到的最大的一條蛇了,可如今遭遇,讓他不得不去相信文寸長曾給他講過的一個道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蛇外,還有更大的蛇。


    的確,喬竹酒沒有親眼看到這條蛇有多大,也許,自己看到的那顆巨大蛇首,隻是因為這條蛇天生畸形,除了腦袋稍微大上“一點兒”外,蛇身根本大不到哪去,自己也犯不著見了一條異類就被嚇得濕了褲子。


    不過如此一番自我安慰之後,喬竹酒緊跟著就開始罵娘。


    他娘的這種鬼念頭誰愛信誰信,反正老子自己不信!


    “出口在哪,出口在哪……出口到底在哪!”


    心頭被絕望和恐懼所充斥之餘,喬竹酒找了半柱香也沒能找到出口後,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大喊了出來,就在他喊完的下一刻,洞內又傳出了異樣的聲音。


    仔細聆聽下,喬竹酒憑借自己所剩不多的意識辨別出,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拖著鐵鏈扯動。


    “誰!”


    喬竹酒驚叫一聲,雙眼四下掃探,最終目光集聚在離他約莫三十丈遠外的一個靠牆黑影上。


    黑影似人,卻又讓喬竹酒無法相信會是人,因為在這常年沉浸在黑暗之中的深洞裏,又有一龐大巨蛇隱匿在內,不可能會有人安然存活下來。


    然而事實卻狠狠給了喬竹酒一個巴掌。


    “老朋友,你有多久沒帶活人到這裏來了?是覺得我一個人太悶了麽?”


    略有尖細卻明顯是一男子所發的聲音在那黑影上方傳出,不及喬竹酒追問,那人又說道。


    “怎麽會悶呢?雖然我聽不懂你說什麽,你也聽不懂我說什麽,但其實我們彼此都明白彼此之意的不是嗎?”


    “可是,這次你為什麽沒吃了他?”


    “不懂,真的不懂……”


    黑影自言自語間,喬竹酒再次看到,那個身形果然無比巨大的蛇軀沿著洞壁遊動,一直擋住那黑影的大部分才停下,隨即蛇首高昂,靠近了黑影。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喬竹酒內心哭訴,山頂洞口的陽光更耀眼了些,終是把這方空間裏的黑暗全部撕裂。


    首先映入眼簾的,當屬那條恐怕有近三十丈長的巨蟒,此蟒通體呈黑金色,蛇首碩大,片鱗明顯,身上仿若披掛了一襲戰甲,飽含凶悍威猛之意,喬竹酒甚至有些荒唐的想到,倘若再給此蛇二三十年的時間,它會不會像書中所言那般,化蛇為龍,伴雷升天。


    而為巨蟒蛇首所隔的另一麵,是一名髒亂的很幹淨的中年。


    之所以用“髒亂的很幹淨”來形容,是因為中年雖然臉上因常年得不到清水衝洗為塵土所蓋,已分辨不出其膚色容貌,而且衣衫破爛汙垢滿身,和尋常乞丐毫無兩樣,但從大體上來看,他的一頭及地長發分於臉頰兩側,形態順整,衣衫破爛卻不歪不斜,讓人不得不相信,若非洞中打理自身姿容之物欠缺,中年定會是一位飽含翩然之風的大家名仕。


    有人同處,且巨蟒寧定。


    如此方才使得喬竹酒心安了不少,就在他準備開口問詢中年身份之際,後者又攔下了他的言詞,徑自道出一聲感歎。


    “大概……得有幾十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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