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城城內,一家規模較為宏大的客棧中。


    善財幫六當家候祿拿了五錠金子,把這家客棧包了下來,上千名善財幫幫眾齊聚在此,安然無事的度過一夜之後,端坐在二樓窗前,把酒望景的候祿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昨日派人留在陶安村解決後事,按照常理來說,夜再深,那些善財幫幫眾也不該於別處過夜,可是直到今日清早,其下屬來報,留在陶安村的那十六名幫眾仍然沒有歸來。


    候祿不相信陶安村會有人能攔得住他們,更不相信他們一整晚都沒有把陶安村裏的人斬草除根,所以他認為,一定是這些見到女人就失去理智的幫眾不聽號令,擅自留在陶安村裏過夜了。


    於是一大早侯祿就派人快馬加鞭,重返廬城陶安村將這些人叫回來嚴加懲戒,早飯過後,眾人整裝待發之際,那派出的幫眾拍馬而回,滿臉慌張的跪地稟報道:“六當家的,周老哥他們十六人,在陶安村裏全部被殺了!”


    陰著臉把玩手中金球的候祿一聽此言,眉頭皺的更深,不過他沒有任何震驚表情展現在臉上,而是語氣極為平淡的問道:“看到可疑人物了嗎?”


    報信漢子抬首搖了搖頭道:“未曾發現。”


    “詳細說說。”候祿一人獨坐,千餘名幫眾樓上樓下把這家客棧站得水泄不通,那報信漢子吞了口唾沫,將自己在陶安村裏看到的一切如實道來。


    聽罷,候祿沉吟許久,而後起身揮手道:“若是有意要為陶安村報仇之人,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我等歸返烏州,守株待兔即可。”


    “全聽六當家差遣!”


    千餘名黑衫漢子齊刷刷回應一聲,洪亮無比,震得縮在客棧裏的掌櫃夥計們心驚膽戰,待得眾人離去,一名被掌櫃派出來的小二才掀開內閣門簾,小心翼翼查探一遭,確定無人後才招呼掌櫃出來。


    掌櫃見候祿眾人悉數離去,心底大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個昨晚捂了一夜的金錠,用牙齒狠狠咬了一口,而後被咯的哎呦痛呼,臉上掛起的卻滿是“幸福”笑容。


    “發財了。”


    掌櫃嘿嘿笑道,周圍小二哥把視線投來,掌櫃收起金錠,重重咳了兩聲招呼道:“都給我去幹活!開門迎客!”


    店小二們聳拉著腦袋,各自尋覓掃帚、抹布準備幹活去。


    掌櫃也是個挺懂收買人心的商人,環視垂頭喪氣的店小二們一遭,清了清嗓子喊道:“今日每人都發一兩銀子,前提是好好幹活,別怠慢了客人。”


    店小二們一聽,臉上立即鋪滿了興奮愉悅的表情,一個個幹勁十足,哼著小曲幹起了店內活計。


    由此一幕可察,善財幫,似乎也並不是討所有人的厭惡。


    ……


    封幽王朝九州之地正中央處,封州。


    皇宮之中,殿宇林立,九曲高牆,正對朝殿的長廊深邃而悠長,石階延綿而上,地麵為雪白玉石所鋪,殿有紅柱頂梁,木雕刻窗,殿頂四角有吐水的螭首,朱瓦鑲著黑剪邊,若從高空俯瞰,此片皇城浩大而宏偉,一切的一切,都散發著無盡的莊重威嚴之氣。


    而在一處與整個皇宮顯得格格不入的小院裏,一名散著頭發,衣衫簡潔幹淨的中年正手持水壺,往院子裏栽種的花草間灑水澆灌,院中有一石桌,石桌兩側各擺一張圓墩石椅,石桌上是一盤還未下完的黑白棋局。


    中年澆完花草,慢悠悠的把水壺放下,又走到一個水缸前,在缸邊玉碗裏抓了把魚食扔到缸裏,兩隻肥大豔紅的錦鯉爭相而至,不斷開合魚嘴,搶奪盤中食。


    依照常理,皇宮裏婢女無數,如果說這名中年有資格住在宮中,就不該一位侍奉其起居的婢女也無,可不大的院子裏就那麽點空間,幾乎一眼就能看個全部,這裏除了中年,就再無其他任何一人了。


    中年在魚缸上方撲了撲沾在掌心的魚食,繼而雙手負到身後,低頭靜靜觀望那兩條錦鯉爭食的場景,適時,並無侍衛把守的院門口走進兩個人,中年轉身見了,微微一笑,徑自坐到了石桌旁的一張木椅上。


    來者二人,其中一人和院內中年看起來年齡相仿,身長七尺,一襲金絲織成的龍袍身,腳踩龍紋熊皮金靴,紫金冠下一雙明世之眼,神色冷峻威嚴,雙耳肥厚掛於上首兩側,一副帝王之相。


    鬥膽在宮中穿著如此的人,端是封幽天子無二了。


    另外一人,是位和天子容貌有八分相似的少年,或許因仍未坐上金椅號令天下的緣故,這可以斷定是天子之子的少年,還未具其父那股上位者才有的帝王意。


    天子之名,曰齊厚民。


    是他年輕時還在打江山的過程中自行所改,取厚愛百姓之意。


    及至院內石桌旁,齊厚民坐在了那中年對麵,而少年則是在天子身後站著,安安靜靜看著他的父皇和中年各自取子落子,繼續下起那盤未下完的棋局。


    見到天子不下跪行禮,反而率先落座,且令皇子在旁站立陪伴,中年的身份,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尊貴許多。


    雙方各落十子後,齊厚民率先開口道:“今日早朝,元州司州來報,說是元州廬城城判府內起了禍事,府中所有城卒、下人無一幸免,全部被殺,包括城判。”


    衣著簡樸、身份尊貴的中年沒有回應,又下了一子。


    棋局上,不知是不是齊厚民分心的緣故,中年這一子落定,已將九成勝勢都攬在了手裏。


    齊厚民停手,繼續說道:“除此之外,城中一個村子、一個鏢局裏的人,也都死光了,如今廬城裏人心惶惶,不少百姓開始搬出廬城,打算另覓安家之所。”


    “這局棋,皇上你輸了。”


    中年仍不在齊厚民所述之事上表態,而是毫不客氣的說出了這局棋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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