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華說此話時,語氣中帶著冰冷的殺氣,而且他那一直掛在臉上的懶散神色難尋蹤跡,剩下的,唯有劊子手“噴酒揮刀砍人頭”時才有的肅然和寒意。


    場內一眾仍無法相信“青蒼派即日起於江湖中除名”這一事實的青蒼派弟子們,彼此間麵麵相覷,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直到褚英華將手中緊握的青蒼劍推出劍鞘一寸,環視眾人的刹那,他們才紛紛走動起來,回返自己的房間收拾細軟而去。


    眼看著與自己朝夕相處數年的孩子們一個個驚慌而散,褚英華心裏也極其不是滋味,可是有了昨日的前車之鑒,如今他已做不得其他選擇。


    轉過頭來,褚英華麵向管彬師兄妹二人,問出了他如今最想知道答案的疑惑。“昨日你二人說到此是為了尋覓一位名為‘祁凡真’的江湖同道,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居然能讓爾等不惜翻山越嶺來追索其下落?”


    管彬聽罷,本不願作答,打算隨便編個什麽理由糊弄過去,但昨日怕了褚英華手段的杜莎卻不在乎,心裏想著反正已經有那麽多人知曉此事了,就算她師兄妹二人硬著頭皮不講,這位褚掌門在收拾完自己以後,總歸也能在旁人口中得到答案。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隱瞞呢?


    “不瞞褚掌門,這位祁凡真祁老前輩,乃是江湖中幾十年來唯一可當得‘劍仙’二字的天下第一人,我們此行來尋他,是為了嚐試一下能否拜他老人家為師,進而在他身上學些本事。”


    回應此話時,杜莎和管彬皆是有些心中不明,他們原以為褚英華不告訴他們祁凡真的下落,是因為“不願告知”,可從現在他們雙方的處境和祁凡真臉上神情來看,似乎這位褚掌門當真不甚了解“祁凡真”究竟所為何人。


    然而這個猜測,又很難在杜莎和管彬心中立足,因為祁凡真不是什麽江湖裏二三流的劍客,更非什麽毫無名望的小魚小蝦,那可是“天下第一”啊!更重要的是,這位天下第一用的是劍,對於同為劍客、又在江湖裏混跡二十餘年的一門之主而言,難道還有比“不識劍仙”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嗎?!


    杜莎二人的表情,褚英華盡收眼底,心裏也明白他們想的是什麽,不過已經選擇要徹底歸隱山林的他,哪裏還會對這兩個後輩做過多解釋,劍仙不劍仙的,今日起,再和他褚英華無半點幹係。


    生怕褚英華會賣了祁凡真的喬竹酒,目光始終鎖定在前者身上,而緊跟著,褚英華也把視線投了過來,眼神中帶著莫名的意味,緊緊盯著喬竹酒不放。


    褚英華終於明白,喬竹酒這兩年間的“大蛻變”緣由何在了。


    能拜天下第一人為師,添以本身又聰慧過人,若不得此長足進步,那才叫匪夷所思呢!


    待得喬竹酒不堪忍受褚英華火辣辣的眼神,被迫轉移視線後,後者才收回目光,最終放到了自己身旁的媳婦翟玉芳身上,昨夜,心思淩亂的他雖已合眼,卻久久難眠,而在此過程中,他能感受到翟玉芳替他把扇驅暑一整晚,壓根兒沒有停下半刻,這令十多年沒再受到過這種體貼照顧的他萬分迷惑。


    其實他昨夜未睡裝睡,是打算讓翟玉芳最後去跟戚策道個別,畢竟解散青蒼派的決定已下,他能為她做的,僅僅隻能是這麽多了……


    至於不打算帶戚策一並隱居的原因,一方麵是因為褚英華深信,憑戚策的心性,絕對不甘於就此和翟玉芳共度餘生,更不會靜下心來在山中習武修行。


    另一方麵,他也沒法確定江湖中那些搜尋祁凡真蹤跡的武林豪門是否真的可以就此消停下來,倘若戚策跟在身邊,萬一遇到危險,他死了沒關係,這位寶貝徒弟死了,自家媳婦肯定會傷心好一陣子。


    他不想她傷心,所以隻能盡量避免這些能讓她傷心的意外發生。


    當然,褚英華不是沒有想過讓翟玉芳跟戚策一起走,又或者單獨離開自己,去找個能照顧她下半輩子的人家踏踏實實去過日子。


    可是江湖中未得一位知己朋友的褚英華實在沒法放心讓翟玉芳獨自離去,江湖裏窮凶極惡之徒大有人在,誰能保證他們不會為了在自己口中得到想要的東西,從而找機會抓住她來做威脅的籌碼呢?


    基於以上種種,再三思量之下,褚英華方才做出了當下之決定。


    半個時辰過去,收拾好行囊的青蒼派弟子們重新聚回這練武場上,連同那些廚子下人,得知消息後也是逐一到場,過百雙眼睛全部盯著褚英華,無一人開口,空氣仿佛凝固在了這一刻,場麵中落針可聞。


    不久,青蒼派裏的下人們先與褚英華道別,走出青蒼派大門,緊接著,以戚策為首的一百零六名青蒼派弟子同時下跪,連扣三個響頭,終而跪地直身,齊聲拜別道:“師父,師娘,萬望保重!”


    褚英華聽得此聲,心髒不停抽搐起來,不過他還是緊咬牙關,擺手沉聲道:“都走!”


    話音落下,青蒼派弟子們由後及前,一批接一批的相伴離去,等戚策最後一個在視線中消失,褚英華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喬兄弟,後會有期。”褚英華朝向喬竹酒,拱手抱拳道。


    喬竹酒回以一禮,然後便是招呼上老錢,與管彬、杜莎一行四人按照計劃前往陶安村而去。


    空蕩蕩的院子裏,此時便隻剩下褚英華夫婦,不是他大方到這一片宅子和陶安村那些糧田一概不賣,任由其荒廢或者贈予,主要是江湖中人的步步緊逼,已是不給他那麽多時間去料理這些外物了。


    “我們也走吧。”


    “嗯。”


    褚英華和翟玉芳簡單對言一語,換作昨日之前,翟玉芳定不會對褚英華今日所為一切都不聞不問,更不會輕易放下這片宅院和村中那大片糧田。


    可是昨日過後,她便隻認一個理。


    有他在,別的什麽都不重要……


    夫婦二人走到外麵,一同回首仰望門匾上“青蒼派”三個大字。


    褚英華低聲喃喃道:“祁老前輩,你可真是害苦了褚某啊!”


    給讀者的話:


    ps:已定,八月上架,最近命運會找找感覺,爭取多存點稿子,到了上架那一天起,拚了小命一天兩更試試,請諸位的打賞柔和點,八月份,我要霸榜,屆時還請諸位隨我一同把武行送上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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