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稱得上“身無分文”的喬竹酒離開晉城之時,盡管那駕車送他出城的人家後來收錢封口,並未將此事第一時間傳達出去,但所有清晨看見喬竹酒於晉城街道狂跑一通的人們已然開始紛紛猜測,到底是何事使得往日裏滿麵春風的喬家小九爺一臉悲傷獨自趕路。


    臆想出來的可能性多之又多,直到有人在城門口目睹喬竹酒出城後,才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此事宣揚開來,在喬家並未刻意隱藏的基礎上,人們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整個晉城便鬧得沸沸揚揚,沒了喬竹酒這個“晉城活規矩”的束縛,晉城百姓無不歡慶雀躍,尤其是那些被喬竹酒踩得生疼的公子哥兒們,更是心花怒放,宛如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一般。


    不過這些因喬家小九爺離城而去高興萬分的人們不敢把這份情感表現太過明顯,多是確定了消息後,往晉城客棧、青樓、賭樓裏大肆快活一番,花出的大把銀錢也不心疼,隻為慶祝往後逍遙日子的來到。


    反觀在晉城百姓印象中“秋收蚱蜢”般存在的喬竹酒,此時也的確得到了“害蟲”應有的報應,確定主仆二人身上加起來隻有三十七兩白銀後,每走幾裏路,他就會問上老錢一聲到底是不是跟自己開玩笑,最後老錢實在被喬竹酒磨的受不了了,幹脆打開身後包裹讓其查證。


    老錢攜帶的包裹裏誠然隻有一件衣物,和他身上那件舊羊毛衫品相一樣,隻不過是嶄新的而已,而後喬竹酒還是麵帶狐疑之色,老錢趁他未問出口,馬上準備在大路上脫光衣物讓自家少爺搜尋,見老錢都狠下心以晚節不保之舉來示清白,喬竹酒唯有苦著臉打斷其動作,悶頭漫無目的的繼續前行。


    如此行了十幾裏路,喬竹酒實在覺得累了,就拉著老錢就近找了處樹下歇息,而他似乎也從“身無分文”的現狀中認命了,想起老錢包裹裏的新羊毛衫,無意閑聊道:“之前總叫你換一身幹淨行頭你就是不肯,怎的一出門,你倒是學會置辦新衣了呢?是覺得此行外出時日不短,怕身上衣裳穿臭了爛了不成?”


    老錢秉承著跟隨喬竹酒後養成的習慣,抿著嘴唇,大家閨秀般笑不露齒回道:“老錢這件不是新衣,而且也不怕衣裳穿的久,有了臭味洗洗再穿便是。少爺有所不知,我身上這件,已經穿了三十餘年了。”


    “三十多年?!”從未詳細問過此事的喬竹酒一聽這回答,差點驚的打地上跳起來,他實在難以想象,老錢到底有多麽勤儉樸素才能做到如此行徑。


    老錢笑著點頭,不願多說,喬竹酒卻好奇的很,不由問道:“在喬家這麽多年,我爹就沒給過你月錢?有的話,平日也沒見你獨自出去快活,你又無兒無女,留著銀錢能幹什麽?還是說,以前你家裏很窮,所以過慣了這種清貧日子?”


    對於喬竹酒的種種疑問,老錢似是不打算在這上麵過多追述,簡短回道:“過去老錢的確很窮,但主要還是因為這身衣物穿慣了,也就不願再換。”


    老錢不細說,喬竹酒便隻能自己胡思亂想,兩人停頓少頃,後者倏地恍然道:“哦——我終於知道你為何討不到媳婦了,總穿得這麽破破爛爛,有姑娘瞧得上你才怪。”


    “少爺說得有理。”老錢絲毫不氣惱於喬竹酒的“揭短”,仍是用那一臉皺紋堆起笑容回應。


    本想著勾起老錢回憶聽聽故事的喬竹酒見其如此不識趣,便沒了接著說下去的欲.望,此時此刻,無聊透頂的他開始有些想念聽山湖那一位位說書先生了。


    “幸虧上次給了趙鐵嘴不少銀錢,不然近幾日他花個精光再去聽山湖說書,少爺我又多一次錯失良機,那豈不是要虧死了……”


    心裏念叨著,倚在樹下,沐浴著溫暖春日的喬竹酒合眼睡去。


    ……


    喬竹酒出城這一日,涼城城判大人修書一封,派人送往晉州陵城,也就是晉州司州大人所在之地。


    封幽王朝,自建朝起,便被當今天子劃分為土地大小近乎相等的九州。


    每一州麵積皆約為六十餘座晉城大小,設司州之職掌管各州,州中每一城內分設城判,打理諸城事務。


    封幽王朝文武官各分七品,品級中又有正從、內外之別,正品官位高於同級從品官位,從品官位高於下級正品官位。


    司州,為正四品文職外官;城判,為正五品文職外官。


    除了皇都封州,按理說封幽王朝其他八大州都應以司州大人為首,但晉州卻是個例外,就因為在這裏有喬知深這麽一位芝麻官也不是,卻可無視天子既定王法的一朝巨富。


    晉州的司州大人,其權利實際上隻能算是除了喬知深外晉州裏的一把手。


    涼城城卒快馬加鞭,持涼城城判書信往西南方向疾馳而至,來到緊挨涼城的陵城城門前,與陵城城卒道明來意,便一路騎至司州府,將書信呈遞給了司州大人。


    司州大人取得書信,打開查閱。


    信中講道:


    司州大人,前兩日喬家派人臨至涼城,將一王姓富商滿門一百六十六口人悉數殺害,未曾透露半句緣由,手段萬般殘忍,血腥至極。


    此事一出,雖下官竭力隱瞞壓下,卻仍舊鬧得滿城人心惶惶,涼城百姓聯名上書求下官尋得凶手斬首示眾,若不如此,恐怕民心難平,民意難定。


    因涉及喬家,下官愚鈍,不知如何評判,望司州大人回信授意,當如何處置為妙。


    看罷,司州大人把書信往身側桌上一放,端茶輕飲一口,命下人備好筆墨,寫下簡短幾言:在牢中尋幾名死囚頂罪,將此事爛在腹中,切莫再與旁人提起,這般做法,於你有百利而無一害。


    涼城城卒躬身取過司州大人回信,又飛速歸返涼城,把信交奉涼城城判。


    讀完回信,城判依信上所述為之,而後珍而重之的把書信安置藏好。


    其實涼城城判早就知道處置王家滅門一事的方法,隻是為官者哪有幾個頭腦不靈光的,他本人官小權微,若擅自解決此事,萬一某日真出了什麽亂子,最後遭譴責、丟腦袋的還得是他,有了司州大人在上,他的危險自然就減少了大半。


    ……


    正午將至,才走出晉城不遠的喬竹酒還在樹蔭下做著美夢,突然耳邊傳來聲音將他喚醒。“少爺,再不啟程,到了晚上咱們就得天為床地為被了。”


    喬竹酒睡意朦朧的醒來,一睜眼,視線中就擠進來老錢那張褶皺滿布的老臉,本能下往後一靠,頭正好磕在了樹幹上,疼痛感竄襲入腦,他便是徹底醒了盹。“老錢,下次叫我醒來的時候能不能不把臉貼那麽近?你以為你是樓裏的姐姐們秀色可餐呢?”


    老錢抿嘴不好意思的一笑,往後走了幾步,等喬竹酒起身撲了撲身後草屑塵土,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喬竹酒走出樹蔭,舉手遮目望了望天色,問道:“咱們要往哪走?”


    老錢想是趁喬竹酒睡覺時已經定好了路線,說道:“依照老爺的意思,咱們最好是走出晉州去看看,所以應該往東北方向行進,先去弘城,再過宛城或者涿城,最後入元州。”


    “宛城和涿城哪一個距離元州較近?”想著早點走遠一些,估摸著差不多完成遊曆任務就趕緊回返喬家的喬竹酒聽完老錢講述,追問一聲道。


    老錢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即回道:“宛城更近。”


    “那就去宛城!”


    “好,但是少爺,我們得快點先去弘城過夜。”


    “不急,等等看有沒有馬車經過,咱們雇一輛駕車去。”


    “少爺,咱們就隻有三十七兩銀子,當真要坐馬車嗎?”


    “還是走著去吧……”


    生怕自己說話不煞風景的老錢適時提醒一句,喬竹酒隻得垂頭喪氣改變了主意,幸虧老錢告訴他弘城距離晉城不遠,否則以他的耐心和腳力,恐怕今晚真得在樹下過夜了。


    給讀者的話:


    ps:感謝“寞離”的打賞,另外關於粉絲值打賞之後未能增長問題,我已經跟編輯談了,如果周一仍舊沒有變化,我會再找編輯幫忙處理,錢多錢少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不會讓自己粉絲的錢花的一點意義和價值都沒有,你們的支持我看到了,可是我也必須讓這份支持停留在可以記錄的“紙”上,若成名,也便於你我共留青史。(注:明後兩天,應該無法保持兩更,三月份裏命運還有一次計算機證件考試,因此後麵會突擊一下,盡量兩更,保底一更,質量絕對有保證,絕對不灌水以次充好),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與鼓勵,當然,如果哪天你們瘋狂了,我也跟著瘋了也不一定,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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