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沒料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走著的腳步都猛然停住,立在了原地。


    她側首看向冀行箴,問道:“我說要帶上你,難不成就真的能帶上了?”


    “事在人為。”冀行箴半眯著眼望著她,抱胸而立, 悠悠然道:“你有百般手段可以使, 終歸是能把我帶了去。何不試試?說不定母後和父皇就會同意了。”


    阿音繃不住笑了,“我有那麽厲害?我怎麽不知道。”


    “事在人為。”冀行箴說道:“左右還有幾日功夫,你慢慢想即可。”


    雖然皇後說了, 阿音哪日回去都成。但是阿音還想著準備齊全了再歸家。畢竟如今入主東宮了,做事不能太過隨性無法時常回去。難得一次, 終歸好生對待才是。


    聽聞冀行箴這樣說, 阿音細細思量了下,“也是。那我試試看罷。”又和冀行箴道:“隻是不成功的話莫要怪我。”


    “那是自然。”冀行箴笑得雲淡風輕,“單看你努力不努力了。用心點總能成的。”


    阿音聽他說得篤定,沒好氣地瞥了瞥他。


    若真這麽簡單的話, 當初他去尋皇後娘娘的時候娘娘早就答應了他,何至於現在都還沒鬆口?


    還不是宮裏需要處理的政事太多!


    思及此,阿音不由怔了一怔,忽然之間倒是真的生出了想要帶他回去的念頭。


    ——他如今每天處理大量政事,閑暇時候實在是少。倘若得了一日, 不,哪怕是半日的悠閑時日也是好啊!


    阿音主意已定,卻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冀行箴, 而是在暗中窺探著時機來處理此事。


    冀行箴看她神色變化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她所想。他微微笑著上前拉了她的手,卻不和她說起那事兒,反倒是提起了另一樁,“今日我設宴請林家兄妹來宮中做客。你等會兒吩咐下去,稍微讓人整治幾個菜肴即可。”


    這話來得太過突然,阿音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怔愣在了那裏,“林家兄妹?哪個林家?”


    “你總能猜到的。”冀行箴道:“左右見過一次,終歸有點印象。”


    細看他神色,阿音慢慢地有些回過味來。


    若說有哪個姓林的她見過而且還有點印象,莫過於在冀若芙出嫁時曾經喚過她的林昭輝了。


    當時她就覺得此人依稀有些熟悉,卻也說不上那似曾相識的感覺是為了什麽緣故,因此和冀行箴稍微多說了幾句。


    她沒料到冀行箴居然這般放在心上,竟是特意請了人來宮裏做客。


    ……不過,把他們請來宮裏,會不會太抬舉了些?畢竟連萍水相逢也算不上。倘若因此而被人誤認為太子殿下有意拉攏林昭輝,那可有些得不償失了。


    阿音想要細問究竟,冀行箴卻道:“你見了他們後,許是就能明白為何我要這般做了。”想了想補充道:“其實不至於讓人誤解。不過是因為之前火青出宮的時候不小心衝撞了林家的車子,害得林家姑娘的一隻珍貴玉鐲摔碎。偏火青當時是為我做事而出了此般狀況,為表歉意,我總該請人一次才是。”


    阿音狐疑:“火青出宮為你辦事,那麽巧就碰上了她的車?”思量了下覺得不對,“就算是鐲子壞了,賠一個便是,何至於讓人來宮裏。”


    冀行箴笑著抬指輕彈了下她的鼻尖,“來了就是來了。細問那麽多作甚。”


    他氣定神閑地道:“自然是因為那鐲子極其珍貴方才如此。”


    一看他這模樣,阿音頓時反應過來,輕嗤道:“太子殿下想讓那鐲子在合適的時候碎掉,它哪敢不碎?”


    冀行箴抬手揉了揉她頭頂的發,“孺子可教。”


    阿音麵無表情地戳了戳他的胸膛讓他適可而止。


    太子殿下邀了人前來宮中,對方自然不敢等閑對待,必然準時前來。


    到了晌午時候,冀行箴就聽人來稟:“殿下,外麵兩位姓林的兄妹倆前來求見,正在宮外候著。不知殿下見還是不見?”


    “你先問問他們是誰,再來回稟。”冀行箴邊筆下不停地書寫著,邊如此吩咐道。


    阿音這時候正讓人裝了一套新得的粉瓷茶具到箱子裏,準備送給新嫂嫂用,聽聞後不由得詫異回頭望了眼——他明明知道來者是誰,為何還要讓人多跑這麽一趟?


    看似不過是宮人多問個問題而已,但宮門到這兒路途頗遠,一來一回可是費上不少功夫。


    冀行箴發現了阿音的疑惑,抬眸朝她笑看了眼,繼而伏案繼續奮筆疾書。


    就因著他剛剛那促狹的一笑,阿音忽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說是宮人多跑一趟,其實也是讓那兄妹倆多等了好半晌。莫不是他為了讓人多等?可這是為了什麽?


    ……總不可能因為他還在意著林昭輝當初主動搭訕和她說話的那片刻功夫罷……


    想到這兒,阿音也覺得這想法太過詭異了些,趕忙繼續忙著手中的活計,再不多想半分。


    宮人第二次來稟,冀行箴倒是準了那兄妹倆進宮相見。阿音就放下了手邊的所有事情陪他往用膳的屋子行去。


    午膳已經準備妥當,正一道道地往裏端著。


    阿音遠遠看到上膳的長長隊伍,忽地想起來一件事,趕忙拉了冀行箴道:“不準亂看。”


    冀行箴明知道小丫頭心裏在想什麽,卻還是疑惑著問她:“什麽不準亂看?宮裏我每日都胡亂看著,莫不是還不行了麽。”


    “你明知故問。”阿音也不遮著掩著,直截了當地道:“就算那林姑娘貌美如花,你也不能往她那裏多瞄。”


    雖然她知道冀行箴此次行事的大概目的,也知曉應當不會為了容貌而多留意某位姑娘,但萬一那林姑娘長得特別出眾呢?


    即便明白他待她的一片心意,她也不願他去看別的女子。


    冀行箴看到小丫頭眉目間流露出的意味,知曉了她的小心思後,忍俊不禁道:“好。”


    見她還是神色絲毫沒有放鬆依然緊繃著,冀行箴道:“我應了你還不成麽?”


    “成。”阿音緊了緊和他挽著的手臂,“我就是覺得,今日的見麵不會太順利。”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得了消息的關係,她總覺得今日會出現些她無法預料到的“驚喜”。


    不論那是什麽,不論她的感覺會不會應驗。左右她是不想讓冀行箴沾上麻煩的。


    冀行箴看小嬌妻當真是在緊張和介意,微笑著輕歎道:“你放心。萬事有我在。他們既是來了宮裏,就斷然不能隨意行事。”


    “希望如此罷。”阿音輕聲道。


    說著話的功夫,已然來到了屋子門前。


    畢竟是冀行箴用了“賠禮”的借口來把人光明正大請來,所以他們兩人就不好晚到,不然的話太說不過去,倒是和那請客的原由不相符合了。故而阿音他們兩個提前些來了屋裏等著。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那兄妹倆方才到了殿門外。


    冀行箴與阿音端坐在上首,聽到宮人高聲稟著,揚聲道:“快請。”


    話音剛剛落下,便見一前一後兩個身影步入屋中。當先前頭那個男子氣度儒雅相貌尋常,正是阿音見過一次了的林昭輝。而後麵那個女子五官柔和舉止端莊,隻是身材很瘦很瘦,嬌嬌弱弱的,讓人望過去便不由得有些緊張她的身子狀況。


    兩人都是躬身而入,行到冀行箴的跟前行禮問安。


    “太子殿下當真太過客氣了些。”少女柔弱地細聲說著,聲音又暖又好聽:“原也不過是個鐲子罷了,改天再買個新的就是,何至於勞煩殿下再設宴賠罪?”


    冀行箴秉承著剛才小嬌妻的“教導”,半點眼神也不看過去,反倒是朝著阿音這邊望了過來。意思很明顯。


    ——你不讓我看她,那你自己把這事兒解決了罷!


    阿音倒也不含糊。既是自己主動提出,就把這對話的“差事”接了過去,說道:“有錢難買心頭好。既是姑娘小心挑選的,必然是極其合心意。如今東西弄壞了,再尋不出第二個它來。這樣想想,便覺得設宴賠罪都是小的了。隻是殿下一時間也不知怎樣表示歉意才好,方才做了這個選擇。”


    冀行箴被阿音這一通理論搞得又好笑又好氣,悄悄往她那邊看了眼。


    阿音挑釁地朝他瞥了一眼。還不是他找的這個理由太破了,讓她不得不這樣應對!


    就在兩個人互相看著的那一刹那時間,林姑娘的聲音再次響起;“多謝太子妃。”


    一聲“多謝”入耳,阿音忽地思緒驟然波動了下。


    這說話的方式還有這兩個字的咬字,開始讓她又覺得有些熟悉。不由就說道:“無需客氣。”而後細細去看那林姑娘。


    這時一旁的林昭輝方才開了口說道:“本也是小事。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無需如此介懷。”


    阿音看著溫和儒雅的他,聽著他的聲音,忽地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心裏忍不住一直想到崔治的那種感覺。


    想到這一點後,阿音驟然悟了,心情衝擊下差一點就站起身來。


    她終於明白過來那林姑娘剛才帶給她的莫名熟悉感覺是怎麽回事了。


    當初崔悅和她道謝的時候,那兩個字的說法分明和這林昭靜十分相像!


    想通之後,阿音非但沒有半點欣喜的感覺,反倒是脊背上不由得就冒出一層冷汗來。


    冀行箴看到她的神色變化便知她為何會有這樣失態的表現,趕忙借了寬大衣袖的遮掩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了過來,讓她雜亂的心慢慢歸於平靜。


    阿音神色如常地和林家兄妹說著話,邀了兩個人共同入席。


    在他們兩個人落座後,冀行箴和阿音正吩咐著人再繼續上膳,故而未曾坐下。


    冀行箴悄聲和身邊的阿音說道:“你不讓我多看那女子,為何你卻對那男子一瞬不變地緊盯著看?”


    阿音為了確定那男人果真是與崔治神似,便悄悄地瞧了他好幾次。


    明知道冀行箴此刻是在笑著開玩笑,可阿音還是起了捉弄的心思,就道:“自然是林少爺好看得緊,我想一看再看。”


    冀行箴笑著抬指輕叩了下她的額,低聲道:“淘氣。”


    說罷,他拉著臉紅紅的阿音一起落了座。


    席間冀行箴和阿音有意識地主動和林家兄妹說話。對方倒是有問必答,能說的盡數與他們說了。隻不過夫妻倆卻並不在意他們說話的內容,而是他們的舉止和神態。


    觀察了一段時間後,阿音不由得暗暗感歎,實在是太像了。


    林昭輝和崔治像。林昭靜則是跟崔悅像。


    前者自是不必多說,至於後者,都是十分柔弱的樣子,都是看到陌生人後有些怯怯的,說話也不敢大聲。


    這般性格的人天底下也是確實不少。但那種熟悉感便是存在於很細微的地方。比如說話時候的用詞和語調,再比如害羞時候臉側向一旁時候的樣子。除去五官之外,其餘近乎一模一樣。


    雖然說很多人都有一兩個地方相似,可是如果相似度高到了這般的境地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阿音旁的不怕,怕的是冀行箴會出事。


    當初那崔家“兄妹”便是為了冀行箴而出現。如今這林家的兄妹又是如何?


    冀行箴發覺了阿音的緊張後,輕輕地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緊張。


    阿音原本尚還忐忑的心因著他的悄悄撫慰而平靜了許多。之後談笑自若地與林家兄妹應對著,直到兩人膳後離去。


    待到他們的身影消失,阿音之前一直掛在唇角的笑意也漸漸變冷。


    “這是怎麽回事?”阿音側身拉了冀行箴的手,凝視著他道:“你既是會讓他們過來,想必有點眉目了是麽?”


    冀行箴知曉她的憂心,攬著她慢慢往屋裏行著,這才輕聲將事情的始末大致說了:“我讓人去查了一查那林昭輝的底細,後火青發現他們兩人和那兩人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這便稟與我,而後有了這一次的宴請。原也是想讓你幫忙看看是不是當真如此。”


    “然後呢?”阿音拉了他的衣袖問道:“既然果真如此,那然後又該怎麽做?莫非他們兩人竟是和那崔治崔悅是一起的?”


    冀行箴知道她是關心則亂。因著擔憂他故而暫時失去了冷靜判斷。


    他笑著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你想想看,他們若是果真和那兩個人有什麽關係的話,又怎會以那樣高度相似的舉止出現在我們麵前?”


    被他這樣一說,阿音冷靜了許多。細細思量,果真如此。方才焦躁不安的心這才平靜了些。


    “可那又是為了什麽?”阿音疑惑著喃喃道:“這麽像,總不會是模仿的罷。”


    冀行箴輕笑,“為什麽不會?”


    “果真如此?”阿音愕然道:“誰模仿了誰?”不待冀行箴回答,她自己倒是先悟了,“定然林家兄妹是被模仿的。”


    林家兄妹就是京城人。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倘若是他們模仿了崔家那邊,一來容易讓人發覺不對,二來,他們根本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冀行箴點了下她紅潤潤的唇角,“雖然有一點點傻,好在還算不太厲害。”


    阿音斜睨了他一眼,“你才傻。”回想起剛才所說,她又道:“原先崔家兄妹的蹤跡一點都摸不到來由,如今倒是有點眉目了。”


    那兩人既然是模仿了林家兄妹的舉動,就定然是事出有因。不然誰會刻意去學旁人?再者,崔家那兩人必然曾經和林家兄妹倆接觸過。尋根究底總能找到關聯。


    “幸好你讓人繼續查下去。”阿音歎道:“我倒是沒料到那事兒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尋到了點眉目。”


    冀行箴笑著攬了阿音入懷,“包子,既然為夫如此厲害,不如你來獎勵我點什麽?”


    阿音想跑,被他抱得緊,沒能跑成,警惕地看著他道:“你要什麽獎勵。”


    “那,不如你親親我?”


    阿音果斷拒絕。


    “好吧。”冀行箴甚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幽幽說道:“既然如此,就改成我來親親你罷。”


    作者有話要說:


    阿音表示,自家夫君是真·無賴……


    ****


    晉江抽得我都要懷疑人生了,戳個十幾遍進不去編輯章節,總是出現錯誤。心裏苦啊……


    上一章有一處打錯了人名,謝謝指出來的妹紙,麽麽噠~我努力盡快去改!


    ****


    謝謝 新月如鉤 投的雷!~


    謝謝 沐沐沐 投的雷!~


    謝謝 藝興燦烈愛我 投的手榴彈!~


    ****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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