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祿山斷爪


    “來了!來了!”


    有人大喊一聲,韋府門前一陣騷亂,一百多名不願離去的年輕男女們一擁而上,隻見韋府的側門開了,從裏麵駛出一輛馬車,十幾名李慶安的親兵侍衛環護左右,見大群人湧上,十幾名親兵連忙攔住,大聲喊道:“我家將軍醉了,醉得不醒人事,請大家見諒!”


    眾人聽說李慶安醉倒,臉上皆露出失望之色,議論紛紛,隻得怏怏散去了,這時,親兵隊正江小年又對韋渙拱手道:“韋使君,我家將軍醉倒,不能向使君告辭,萬望諒解。”


    韋渙微微一笑,還禮道:“請轉告李將軍,我韋府隨時歡迎他來做客。”


    “在下一定轉告,韋使君,我們先去了。”


    馬車緩緩駛離了韋府,一旁韋渙之子韋應物見馬車走遠,不由恨恨道:“把我家桌子劈斷了,也不道個歉麽?”


    “你懂個屁!”


    韋渙回頭狠狠罵了兒子一句,沉著臉道:“你能比得上他一半嗎?人家年紀輕輕就憑本事做到節度使,你有什麽本事,整天隻知道給我惹事生非,隻知道鬥雞跑馬,我最後再警告你,你喜歡詩,就給我好好地學寫詩,若我下次回來再不見你長進,我就剝你的皮。”


    韋應物被嚇得不敢多言,韋渙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才回頭問韋滔道:“大哥,你覺得這個李慶安如何?”


    “我覺得此人城府很深,寫那些詩是有用意的。”


    “我不讚同大哥的話。”


    韋見素微微笑道:“此人能和士兵同生同死,寫出那樣的詩我以為是情之所然,絕非刻意,舞劍吟樂府,那是我大唐軍人的豪氣,至於拔劍怒劈桌子,那就是年輕人為情發狂了,我倒是很喜歡他這一點,不過最後我估計他是裝醉,事後頭腦一冷靜,發現無法向韋家交代,索性以醉來掩飾,這個年輕人是性情中人,不是大哥說的那樣深城府。”


    韋滄也笑道:“我讚同三哥的見解,此人確實是性情中人,以堂堂節度使的身份居然拔劍奪美,著實有趣,此人韋家可以深交。”


    韋滔有口難言,在揚州他撈了三船銅器,他便懷疑是李慶安掉包了,但沒有證據,使他吃了一個啞巴虧,他甚至懷疑慶王的黃金是被李慶安吞了,當然,他也但願是韋見素所說的那樣,否則這個李慶安還是少惹為妙,韋滔便笑了笑,不再堅持己見。


    “好了!我們不提此事了。”


    韋渙擺了擺手笑道:“既然客人都走了,咱們就繼續商談。”


    韋家幾兄弟已經決定,要對付楊釗,僅靠韋家的力量是不夠的,從前韋家便是太子黨骨幹,韋堅被貶黜後,韋家脫離了太子黨,現在東宮勢力漸起,可以考慮重新歸附東宮。


    李慶安的馬車約行了兩裏路,馬車裏李慶安沉沉而睡,似乎真的醉了,這時,江小年在車外低聲道:“將軍,沒有人了。”


    李慶安的眼睛慢慢睜開了,醉倒沒醉,但他頭痛欲裂,慢慢坐了起身,長長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笑道:“還是醉了好啊!連桌子都可以不用賠了。”


    “小江,獨孤姐妹的馬車走了嗎?”


    “回稟將軍,他們已經走了。”


    李慶安鬆了口氣,慢慢躺了下來,腦海裏卻在想象著獨孤明月那一刻難以抑製的驚喜之色,那嬌顏綻放的刹那,給李慶安留下的卻是一種驚豔之感,李慶安不由笑了起來,這妮子可能是聽說崔凝碧的事情了。


    不過他的著實也喝多酒了,一陣困意襲來,他便迷迷糊糊什麽都不知道了。


    獨孤姐妹是第一批離開韋府的客人,馬車在空曠的大街上轔轔而行,獨孤明月從李慶安舞劍起,到現在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她靜靜地坐在車窗旁,凝視著大街上的一樹一景,目光柔情似水,李慶安那一劍敞開了她的心扉,李慶安那種暢快淋漓的男子氣概深深打動了她,也使她明白了李慶安對自己的心。


    她心中至今還在回映著李慶安飲酒舞劍時的風采,‘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這是何等的英雄氣概,此刻,獨孤明月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哎!”旁邊獨孤明珠歎了口氣。


    “你多愁善感什麽?” 獨孤明月笑著問妹妹道。


    “沒什麽?”


    明珠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姐,你現在相信他了吧!”


    “你在說什麽?什麽相信他了?”


    “姐,你別裝傻了,今天李大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向你表露了心曲,若你再輕慢他,你真的就會失去他了。”


    停一下,明珠又道:“你可別辜負了我的一片苦心。”


    獨孤明月沒有說話,目光又投向夜空,夜空中的月亮漸漸圓了,在薄薄的雲片中穿行,時而露出皎潔的月色,散發著淡淡的光輝,時而又躲進薄雲,天空變得黯淡,明月的心中湧出一絲莫名的憂愁,天上明月尚有陰晴圓缺,而她的這段情又真能得到圓滿嗎?


    李慶安的馬車慢慢抵達了高力士府,馬車停下時的晃動驚醒了李慶安,他凝了凝心神,問道:“到哪裏了?”


    “將軍,已經到府上了,好像羅管家在等你。”


    “問他有什麽事?”


    片刻,江小年回來又道:“將軍,羅管家說高翁在等你,請你回來後務必去一趟。”


    李慶安捏了捏太陽穴,一翻身坐了起來,彎腰走了馬車,羅管家連忙從台階上跑下來,躬身道:“李將軍,我家老爺等你多時了。”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李慶安跟隨羅管家來到高力士的書房前,羅管家稟報一聲,“老爺,李將軍來了。”


    “請他進來!”高力士的聲音頗為歡愉,似乎心情很好。


    李慶安推門進了書房,書房裏光線柔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高力士身穿一襲寬鬆的藍色禪衣,頭戴平頂巾,正坐在燈下看書。


    見李慶安進來,高力士微微笑道:“七郎,今天是誰家請你去了?”


    “今天韋府聚會,我去湊了湊熱鬧。


    ”李慶安笑著在高力士對麵坐了下來。


    “韋府,是韋渙的府吧!他現在日子可不好過,前兩天崔圓還上折彈劾他任人唯親,有徇私舞弊之嫌,是指他侄子韋明出任益州倉曹參軍一事。”


    “那結果呢?”


    “結果是我把奏折批轉給了禦史台。”


    “那聖上不過問此事嗎?”


    高力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聖上年紀大了,又不知節製,現在精力已經大不比從前,除了軍國大事外,一般的朝務他基本上已經不過問了,都交給我代他批擬,我也有點吃不消了。”


    說到這,高力士又笑道:“不過像你出任北庭節度一事,他是絕對要過問的,讓你出任北庭節度,就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你知道嗎?這件事他還征求過太子的意見。”


    這倒是李慶安沒有想到的,李隆基居然會征求太子的意見,既然他知道自己是太子之人,那他為何還要讓自己獨鎮一方,這倒是令人費解了,高力士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便笑了笑道:“因為北庭不像隴右、河東等地,幾天便可以到長安,北庭路途遙遠,中間又隔著河西,所以聖上可以放心讓你去,他這也是為太子留一點基礎,不過你這一去,太子手上的其他武官就不要想得提升了。”


    李慶安默默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連忙問道:“安西有監軍邊令誠,那我北庭可有?”


    “這就是今晚我找你來的原因。”


    高力士沉思了片刻道:“邊將派駐監軍是一直以來的慣例,以前是由侍禦史擔任,聖上即位後便改由中使擔任,至今沒有特殊,除非是聖上特別信任,否則都要派監軍,監軍一般是由我來派出,直接受我控製,你我私交雖好,但也不能因私廢公,唯一比別人多一點的優待,是你可以選擇,我的初步方案是由中使魚朝恩赴北庭監軍。”


    ‘魚朝恩!’李慶安忽然想到了後來的神策軍,他連忙搖頭道:“高翁,能不能換一個人?”


    高力士笑了,“魚朝恩可是我的心腹,很多事情不會太為難你,不過既然你不喜歡,我可以聽取你的意見,你說,你想讓誰去北庭?”


    李慶安想了想便道:“能不能讓邊令誠兼管北庭?”


    高力士沉吟一下道:“由邊令誠兼管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還能起到協調北庭和安西兩軍關係的作用,不過由一人監軍兩鎮尚無先例,必須得到聖上的許可,這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說到這裏,高力士又取出一本奏折,輕輕往李慶安麵前一放,道:“這是東都監察禦史關於你家族情況的調查報告,這是每個節度使上任前必須要做的一步,不過讓人奇怪的是,東都監察禦史找不到關於你家族的任何記錄,明天陛下可能會問到你此事,你自己先想好吧!”


    就在韋府舉行宴會的同一時刻,慶王府內也發生了一件異常的事情,慶王府的地下室裏光線昏暗,一盞油燈時明時暗,將十幾個人影時而拉長,時而縮短,十幾名貼身侍衛簇擁著慶王李琮,李琮背著手,目光凶狠地盯著地上一人,他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被巨大的鐵鏈鐐銬栓著手腳,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旁邊李俅正在匯報他的調查情況,“父王,此人在青樓炫耀董延光是他親手射殺,正好被我派出的一名手下聽到,向我稟報,我便將他抓了起來,他已經招供了,他確實參與了對董延光的刺殺,所描述的細節完全符合官府的調查。”


    “我想知道,他真的是安祿山的親衛嗎?”


    “下午孩兒仔細調查了他的身份,他叫何密,確實是安祿山的親衛之一,而且他也承認,是安祿山的親衛刺殺了董延光,此事也有金吾衛參與配合,才使安祿山的親衛順利出城。”


    李琮心中一陣惱怒,沒想到居然是安祿山在背後施了陰手,害得他被父皇懷疑,今天下午還被叫去臭罵一頓,直接影響到了他在父皇心中的形象,李琮恨得一咬牙,這個該死的安胡人,行事竟如此卑鄙,不好好收拾他一頓,難出自己心中之氣。


    他重重哼了一聲道:“此人不用再留下,直接把他處理掉。”


    說完,他轉身便走,李俅卻叫住了他,“父王,請留步!”


    “還有什麽事嗎?”


    “父王可是想對付安祿山?”


    “對付談不上,確實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停一下,李琮又問道:“怎麽?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孩兒在想,其實不用我們出麵,有人比我們更急。”


    “誰?”李琮奇怪地問道:“誰比我們更急?”


    “孩兒這兩天在調查董延光被刺案時,發現楊家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在調查此案,我問過楊暄,聽他說由於董延光被殺案使楊銛被免職,楊家對幕後凶手非常憤怒,孩兒就在想”


    “你的意思是說,把這個人和口供交給楊家,讓楊家去找安祿山算帳?”


    “孩兒正是此意,不必我們出頭,這樣在聖上那裏父親也好交代。”


    李琮點了點頭,兒子考慮得確實很周到,“好吧!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要快,以最快的速度辦妥此事,我希望在明天上午,聖上便能知道真相。”


    “孩兒明白,現在離關坊門還早,孩兒這就去辦妥此事。”


    大半個時辰後,親仁坊的大門前突然出現了一百多名騎馬的男子,中間還夾雜著幾輛馬車,他們個個衣飾鮮亮,騎著高頭駿馬,腰下佩劍,臉上流露著憤怒的表情,他們氣勢洶洶向親仁坊大門衝來,幾名守坊門的差役忽然認出了他們,不禁有點呆住了,竟然是楊家大隊人馬出動了,他們這是要去哪裏?


    為首者是楊錡和楊銛,楊釗稱病未來,把兩個兒子派來應卯,其他楊鑄、楊鋤等數十名楊家子弟都到齊了,連楊花花、楊玉珠和楊玉珮三個國夫人也親自出動了,事關楊家的興盛,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心齊過,一起來找安祿山討要說法。


    數十名楊家子弟及近百名彪壯的大漢,從親仁坊大門呼嘯而入,向位於坊南麵安祿山新宅疾奔而去。


    此時安祿山正站在台階前未回府,他剛剛送走了來感謝的阿布思,阿布思按照本部落的規矩送來了一百名女奴和價值五千頭羊的錢,並親自上門致謝,這次阿布思不僅沒丟官,而且還得了懷化大將軍的頭銜,他著實欠了安祿山一個大人情。


    安祿山當然不稀罕阿布思送來的謝禮,他要的是阿布思的數萬突厥精騎,為得到這支悍軍,他絞盡了腦汁,這次終於由他的幕僚嚴莊抓住了這個機會,使阿布思欠了一個大人情,雖然剛才阿布思沒有答應將本部遷移幽州,就任範陽節度副使,但他已經鬆口了,要看聖上的意思,也就是說,隻有李隆基同意,阿布思部便可以東遷幽州,這讓安祿山大喜過望,要說服李隆基也容易,隻要他在契丹問題上弄出點小動靜便可達成。


    安祿山心花怒放,心中盤算著早日返回範陽,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片急促的馬蹄聲,安祿山一愣,向馬蹄聲處望去,隱隱看見大群騎馬之人向這邊奔馳而來。


    他身旁的侍衛頓時慌了神,回府已經來不及了,便一齊將安祿山團團護住。


    霎時間,楊家的大群人馬已到,楊錡早看見了安祿山,他大聲喊道:“安祿山留步!”


    一開口,便敵意十足,安祿山心中頓時打起小鼓,自己怎麽把楊家人得罪了?


    楊家子弟在安府台階下停住,紛紛下馬,一百多人將安府堵得水泄不通,連三個國夫人也從馬車裏出來了,安祿山心中更加慌了神,三個國夫人出麵就等於貴妃出麵了,事情嚴重了。


    他連忙拱手陪笑道:“各位楊家兄弟姐妹,不知晚上光臨敝府,有何見教?”


    “帶上來!”


    楊錡一揮手,幾名大漢將抓獲的安祿山親衛何密架了上來,扔在台階下,他冷冷道:“安祿山,你不會說不認識此人吧!”


    安祿山的頭‘嗡!’地一聲大了,這是他的左右心腹之一,他怎麽能不認識,他遲疑著問道:“這是我的親衛,難道他做了什麽得罪楊家之事,若是那樣,我當場把他杖斃賠罪。”


    “來人!”


    安祿山一聲大喝,立刻上來幾名親兵,他一指台階下的何密怒道:“把此人給我打死!”


    幾名親兵要上前,楊錡手一攔,“且慢!”


    他慢慢走上了,冷哼了一聲道:“這個人是做了對不起楊家之事,但他不是罪魁,罪魁是你,安祿山!”


    安祿山愣住了,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是哪裏得罪了楊家,不由結結巴巴問道:“請楊使君說得清楚一點,安某人一頭霧水。”


    “哼!還在裝傻,安祿山,董延光是你殺的吧!”


    安祿山這才明白過來,他的後背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來了,楊銛就是因董延光刺殺案而被罷免,原來楊家是為這件事而來,怎麽辦?承認賠罪,不能,決不能!


    安祿山心念轉得極快,對楊家陪禮道歉倒沒什麽,大不了多出點錢,可是聖上那邊怎麽交代,此事若被聖上知道了,自己非倒大黴不可,別說河東節度使沒希望,說不定就連範陽和平盧節度使都保不住了,殺董延光很容易讓聖上懷疑自己是和慶王勾結,他是絕對不會容許帶兵大將和親王有任何勾結。


    安祿山一連轉了十幾個念頭,額頭上的汗已經下來了,怎麽辦?楊錡要在楊家麵前表現出族長的風範,他不依不饒追問道:“難道你會說是你手下幹的,你不知情?”


    一句話倒提醒了安祿山,他忽然一把揪住何密的領子,大喝道:“是誰讓你們幹的,竟然敢瞞著我!”


    何密從安祿山眼中讀出了一絲狠毒,他知道自己保不住了,便低微著聲音道:“是嚴先生的安排!”


    “嚴莊!原來是他。”


    安祿山一轉身,怒道:“速給我把他抓來!”


    幾名親衛立刻奔進府去,片刻嚴莊匆匆走出來,他已經從親衛口中了解了情況,知道安祿山要拿自己墊背了。


    嚴莊心中一歎,跪下道:“卑職嚴莊,參見大帥!”


    “嚴莊,我來問你,刺殺董延光是怎麽回事?你為何不向我稟報?”


    嚴莊一咬牙道:“卑職和董延光有私仇,便借大帥的親衛,將他刺殺!卑職有罪,請大帥發落。”


    “好個借我親衛,如此重大的事情竟敢事先不稟報我。”安祿山一聲怒喝:“來人,給我拿下重打五十棍!”


    立刻衝上十幾名親兵,將嚴莊拿翻,掄棍便打,旁邊的楊家人一個個都冷眼旁觀,忽然,楊花花拍手笑道:“安大帥演的一出好戲啊!我應該把皇上也叫來一同看。”


    安祿山腿一軟,顫聲道:“夫人,此事確實與我無關,是我下屬擅自所為,怎麽是演戲?”


    “哼!我二哥的光祿寺卿就隻值五十棍嗎?”


    “那夫人要怎樣才肯罷休?”


    “我不知道,你自己說說吧!”


    楊花花既然出了麵,而且搬出了聖上,其他楊家人都不好說什麽了,隻得讓她出麵代表。


    安祿山一咬牙道:“我治下不嚴,願賠罪賠錢,我出錢五萬貫,可行?”


    “不行,不夠!”楊花花一口回絕。


    “那再加上田一萬畝,可行?”


    “不行,還是不夠!”


    “那好,我在東市有四座店鋪,願奉送給楊家,這樣行了吧!”


    “補償是夠了,可是我們怒氣難平,你說該怎麽辦?”楊花花說著,目光瞟向嚴莊。


    安祿山明白了,他暗暗歎了口氣,看了看嚴莊,這個嚴莊跟自己多年了,也算忠心耿耿,可如今為了保自己,他也隻能犧牲這個手下了。


    他眼一眯,指著嚴莊緩緩道:“再加五十大棍,挑斷他的兩腿腳筋,生死由天!”


    嚴莊已經被打得快半死了,聽見安祿山這句話,他渾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慢慢抬頭向安祿山望去,安祿山已經看都不看他一眼了,嚴莊忽然想起那次馬球大賽的一記耳光,他心中一聲哀歎,“我真的該死啊!”


    親衛們明白安祿山的意思,他們手下再不留情,大棍凶狠地如雨點般落下,最後嚴莊慘叫一聲,雙腿齊斷,暈死過去,一百棍打完,另兩名親兵取出牛角腕刀,從嚴莊的腳後腱上挑斷了他的左右腳筋。


    他們心中也暗暗歎惜,上前對安祿山稟報道:“大帥,行刑完畢!”


    一名親兵附耳低聲道:“嚴先生估計活不成了。”


    安祿山一狠心,指著血肉模糊地嚴莊,令道:“把他給扔出坊去,從現在開始,此人和我安祿山再沒有任何關係。”


    幾名親衛將嚴莊抬走了,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安祿山這才向楊花花拱手陪笑道:“夫人,這下怒氣消了吧!”


    楊花花點了點頭,“限你明天中午前,把其他答應的東西送來,此事就此罷休,否則,我們興慶宮見!”


    “一定!一定!”


    這時,關閉坊門的鼓聲響了,轟隆隆震動全城,楊花花又看了眾人一眼,“大家還有什麽意見?”


    眾人一起搖頭,楊花花眼一瞥,又問楊錡道:“大哥有意見嗎?”


    楊錡著實鬱悶,本來他想挑頭,不料又被楊花花搶走了風頭,眼看要關門了,他隻得無可奈何道:“我也沒有意見!”


    “那好,我們走!”


    楊家人紛紛上馬,一齊衝安祿山哼了一聲,一揚馬鞭,浩浩蕩蕩走了。


    一名親兵低聲問道:“大帥,要不要把嚴先生接回來?”


    安祿山搖了搖頭,既然已經做了,豈能功虧一簣,他歎口氣道:“再給他床被子,生死有命,由他去吧!”


    他走進了府門,黑色大門慢慢地關上了。


    次日,天剛蒙蒙亮,在親仁坊外的一條小河邊,幾名賣菜的農民遠遠走來,忽然,有人指著一棵大樹下喊道:“你們快看,那邊好像有個人。”


    幾個農民一齊圍了上去,見是個血肉模糊地男子,似乎是從哪裏爬過來,滿地的血跡,眾人驚惶起來,“這一定是被打死的賊吧!我們要不要報官?”


    “求你們幫個忙!”地上的血人忽然微弱地說道。


    “他還沒死。”


    幾個農民彎下腰,七嘴八舌問道:“你是什麽人?要我們幫什麽忙?”


    “我身上有塊玉很值錢,求你們送我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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