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人坐在榻上,旁邊應該是她姐姐的位子,但獨孤明月卻不在座位上,獨孤明珠見李慶安笑著向她點點頭,她心中歡喜,悄悄溜了過來,坐在他的旁邊。


    “剛才姐姐說你也來了,我還正準備找你呢!沒想到你就坐我前麵。”


    李慶安倒也喜歡這個小娘,他微微笑道:“你今天怎麽沒化血暈妝?”


    “我倒是想,但祖父不準,說這種正規場合不準化那種妝。”


    獨孤明珠小嘴一撅,“他說要麽就別來!”


    李慶安點點頭笑道:“其實這樣打扮也挺好看,至少我知道你究竟長什麽樣子。”


    獨孤明珠不高興地拖長了聲音,“喂!你說得太誇張了吧!難道你今天才知道我長什麽樣子嗎?”


    “嗬嗬!和你開個玩笑,對了,你姐姐呢?”


    “她去自作多情了。”


    獨孤明珠紅潤的小嘴向遠處一撅,“你沒看見那邊嗎?”


    李慶安向上首望去,隻見約三十步外,五六個少女圍著一個年輕英武的男子,正是剛才在木橋邊看到的那個少年郎,他逸興瑞飛,正和少女們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什麽。


    而獨孤明月卻不在幾名少女之內,她而是坐在一丈外的一張空榻上,若無其事地和另一名少女聊天。


    “那個少年郎是誰?你姐姐好像對他有意思。”


    “原來你也看出來了,哎!”獨孤明珠歎了一口氣道:“我姐姐喜歡他,可他卻不太喜歡我姐姐,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你先告訴我,他是誰?”


    “他啊!他便是當今皇帝的長孫,太子殿下的長子,廣平王李俶。”


    “原來是他。”李慶安點了點頭,他知道此人就是後來的唐代宗李豫。


    “他不喜歡你姐姐,那他喜歡誰?”李慶安又好奇地問道。


    “誰知道呢?”獨孤明珠撇了撇嘴道:“他喜歡誰都沒用,老皇帝讓他娶誰他就得娶誰,就算娶個母夜叉,那也是他的命。”


    獨孤明珠語氣中對這個廣平王頗為不滿,這也難怪,她姐姐在一年前的曲江詩會上喜歡上了這個小王爺,單相思了一年,可這個廣平王卻似乎不理解姐姐的心思,倒不如嫁給李慶安算了。


    想到這,她又偷偷打量了李慶安一眼,暗暗把他和李俶對比了一番,兩人年紀相差不大,李慶安稍年長幾歲,但兩人的氣質卻完全不同,李慶安成熟剛硬,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尤其臉上那條傷疤更使他充滿了男子漢的氣息,給人一種可以依賴的感覺。


    而李俶溫文爾雅,容貌清秀,他知書達理,舉手投足間有一種雍容貴氣之感,但這些都是他的麵具,誰也不知道他真實的一麵。


    如果讓獨孤明珠選擇,她寧可讓姐姐嫁給李慶安,至少這個人挺有趣,可姐姐又偏偏喜歡文采斐然的廣平王。


    獨孤明珠歎了口氣,她什麽都可以讓姐姐聽她的,唯獨在這種事上她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一名宦官快步走到李慶安身邊,低聲道:“我家夫人請李將軍去一趟。”


    “好的!”李慶安站起身,對明珠笑的:“我去去就來。”


    “奇怪了,楊花花找他做什麽?”獨孤明珠望著李慶安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李慶安從側門出去,隨著宦官穿過幾道門,來到一座大房子前,宦官恭恭敬敬稟報道:“夫人,李將軍來了。”


    門開了,楊花花嬌笑著從裏麵走了出來,她今天是壽星,打扮得格外豔麗,穿一件用豔麗蜀錦裁成的宮裙,身上繞著輕紗,逶迤幾丈外,她依然和平常一樣,淡掃峨眉,雖沒有化妝,但她天生麗質,配上雍榮華麗的服飾,更顯得她風姿卓越,有一種神仙玉骨般的楚楚動人。


    “七郎,我以為你今天不來呢!”


    “三姐過壽,我怎能不來?”


    李慶安打量一下楊花花又笑道:“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似九秋之菊,果然是清麗不俗,別有一種美態。”


    “真的嗎?你別哄我啊!”


    楊花花被誇得心花怒放,她微微側身,指著發髻上的一朵翡翠珠花釵媚笑道:“怎麽樣,好看嗎?”


    這翡翠珠花釵就是李慶安送她的生日禮物了,她特地插在發上讓李慶安來看。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送的禮物呢!先申明,那一千貫是高翁代我送的,我可沒有那麽多錢。”


    “我知道的!”


    楊花花嗲聲道:“若真是你的錢,我也不會要,隻要你人來吃飯,再送我這朵珠花,我就心滿意足了。”


    “來!你隨我來,我也送你一樣東西。”


    楊花花媚然一笑,拉著李慶安便走進房中,感受著楊花花那柔若無骨的玉手,李慶安的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來。


    外屋空空蕩蕩,擺著幾張木榻,楊花花卻直接把他來進了裏屋。


    ‘吱嘎!’楊花花把門一關,神秘地笑道:“你看看,有喜歡的嗎?”


    李慶安的目光被吸引住了,這間房內儼如一個兵器陳列室,牆邊豎著幾十件兵器,大多做工考究,顯然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這是半個月前我收拾倉庫地下室時偶然發現的,估計是原來太平公主的遺留之物,他們說這是太平公主的珍愛,我倒覺得這些破銅爛鐵占地方,準備把它們統統扔掉,不過扔掉又覺得有點可惜,據說它們有的很值錢,我準備把它們賣給聖上,如果你有喜歡的,可盡管拿走。”


    這時,李慶安走到一副弓前,這是一把幾乎和他一樣高的長弓,通身呈黑色,掛在雪白的牆上,散發著一種淡淡的神秘的光澤。


    楊花花在身後有些得意地笑了,她知道李慶安會注意這把弓,她特地請名匠重新修葺調試過。


    李慶安摘下這把巨弓,放在手中仔細端量,弓沉甸甸的,弓背通體烏黑油亮,上麵畫有宮廷射禮的各種儀式,工筆精美,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弓背正中刻有兩個白色的篆字,‘射金’。


    李慶安‘撲哧!’笑了出來,這個名字果然很強大。


    李慶安摸出一枚玉抉,套在拇指上,左手握弓背,右手輕輕地拉了一下弦,也是七石弓,但勁力比他的百獸弓更加強大,手感極好,他又換成左手拉弓,左右各放幾聲空弦,弦聲嗡嗡作響,李慶安一下子便喜歡上了這把長弓,名字也不錯。


    他轉身笑道:“三姐,我就要這把弓。”


    “這把弓我會派人送到你住處,七郎,你能欣然接受它,我很高興。”


    楊花花取出一隻皮革弓袋,遞給了李慶安,就在李慶安接過弓袋的刹那,楊花花忽然握住了李慶安的手。


    “七郎!”


    她把兩手搭在他的肩膊上,用深澈、熱情的同時又像探詢般的眼光注視著他,她仿佛在看一件珍寶似地仔細地審視著這個年輕英武的軍官,在她第一次城外遇見他時,她便心動了。她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女時代,心中有了一種羞澀的快樂,令她心醉神迷,她喜歡眼前這個男人,這一刻,她感覺今天所得到最好的一件珍寶都不能和他相比。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鍾聲,這是開宴的時刻到了,楊花花連忙理了理雲鬢,給他拋了個媚眼道:“七郎,開宴了,我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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