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連日來的奔波趕路,厲護衛臉色有些憔悴,下巴胡子發青也沒有整理的樣子,似沒吃東西般,腹鳴如鼓,視線盯著羅溪玉盤中的甜菊餅,羅溪玉便將剩下的兩個菊餅給他,他三口並兩口吃掉,這才說了兩句後匆匆的去見聖主。


    羅溪玉看著他的背影,端著空盤子略微微頓了頓,沒想武功高強的厲護衛乍一見也瘦了不少,不過想著大概是另一條路實在不好走,風餐露宿的,加上擔心聖主,所以才會這般不修邊幅吧。


    這幾日,天氣似乎有些陰沉,趁著聖主練功時,羅溪玉在一間裝有藥材的屋中,按著葛老給她的藥書擺弄著,她想給聖主做點安神的藥膳,再配合她的露水,然後查著藥書,看有沒有什麽能增強身體免疫力的藥材藥果。


    這正挨樣查著呢,便突然聽到一串“叮鈴鈴”的聲音,因為她跟著聖主一行人久了,已習慣他們身邊行走時的細碎鈴聲,她記得剛住進來時,這鈴聲大概每兩三日響上一次,她也沒有太注意,畢竟是蛇窟,可能特用的有什麽鈴聲召喚引導之類。


    可是隨著後來一日一次,到現在幾乎一日要響三次,尤其是夜裏,響得極為頻繁,而每次鈴聲一響起,聖主無論睡得有多熟,都會從夢中驚醒,然後翻身走到窗處。


    羅溪玉便是有一些翻身偶然發現,她隻以為是偶然,不過之後便留意了起來。


    今天日數來,這次是第四次響動,鈴聲一響,她便走到窗口處向外望,今日的天氣有些陰暗,似乎像是雨前的寧靜,外麵一點風都沒有,可是這種細密的碎鈴聲卻連綿不絕的響著。


    她目光看向不斷在城堡空中交錯的那些黑帶,之前她隻以為那些隻是些裝飾而已,待細細打量會發現,每一條都似有規律的交錯,看似亂卻首尾相連,每條黑帶上都掛著一些黑色的鈴鐺。


    而每日聽到的鈴響聲就是由這些黑帶上傳來。


    “夫人,你喚老奴?”一個五十餘歲的老嫗急忙走進來。


    “阿巴嬸,這些黑帶上的鈴有風的時候不動,怎麽反而無風時經常傳來響聲?”羅溪玉放下手中的藥書,不由的開口問道。


    那阿巴嬸聽罷,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隨即上前道:“夫人啊,這你有所不知,這黑蛇鈴是聖祖祖用千年黑蛇莽皮所製,沉重無比,無論多大的風吹動,栓在上麵的鈴聲都不會響,隻在特殊的時候才會有響聲……”


    “特殊的時候?那此時的響聲是……”


    阿巴嬸擦幹淨手,走到窗口處,然後指著不遠一個蠕動的東西:“夫人,你看到那裏了麽,那裏應該有人踩進了陷阱中,黑莽帶下麵全是,想進來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踩進去,踩進去後黑莽帶就會響,鈴聲一響,蛇窟中的蛇就會一擁而上,將人生生啃成白骨……”


    羅溪玉聽著,再看那一團蠕動不由心底一陣惡寒,不由轉移話題道:“最近頻繁的鈴聲,就是因為有人一直踩進陷阱?”


    阿巴嬸也緊張起來,她道:“最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聖主未回祖獄時,聽說有不少生麵孔在祖獄周圍徘徊,有幾個外麵采買的管奴經常消失的無影無蹤,老奴在祖獄收拾房間漿洗衣服也已有大半輩子,以前黑鈴響也隻是偶而,一年加一起也隻有個十次八次,大多是遠來的藥農誤踩,可是最近,就在聖主回來的前後,這鈴聲整日響個不停,真中聽得人心驚肉跳的……”


    羅溪玉也聽得心驚肉跳的,這話裏的意思,鈴聲響個不停,不就是一直有人踩進陷阱,這祖獄建在人煙少地,與那東獄的人多城鎮離得頗有些距離,如此人跡鮮少,為什麽會有人一直踩進陷阱中。


    她簡直是越想越是不安。


    這絕對不是偶然事件,如果是什麽預謀……


    她不由的暗暗擔心起來,聖主此時可是關健時候,萬萬再不能受半點刺激,可是若有人偏生要在此時生事……


    這麽一想,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急忙轉身向葛老所在藥室走去。


    葛老這段時間幾乎都沉浸在了藥室之中,尋常人都看不著,半個月也沒有露麵一次,此時他正拿著一串菩提珠專注的對著光線看。


    戴在羅溪玉的手腕一段時間,已由當初黑乎乎轉而為翠綠色,葛老要按古方將菩提珠中的綠汁經過百道工序提取了出來,可是這個過程是相當繁複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失敗,而此時二十三顆珠子已經隻剩零星的三五顆。


    若是再提不出一玉瓶的綠汁,這菩提珠就廢了。


    此時的葛老可以說是焦頭爛額外加壓力極大,也許一開始他還敢下手嚐試,但失敗了若幹次,再也不敢隨意下手了,而是整日廢寢忘食的捧著那古方,日日調試著配藥,再琢磨菩提珠的提試,嘴裏還時不時的念叨著別人無法聽明白的神經質話語,極像一個瘋顛的老頭。


    羅溪玉在旁邊看了半天,他竟是恍若未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眼裏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這個時候羅溪玉是幹著急也沒辦法,不敢打斷葛老的思緒,也問不了關於聖主解胎毒方子的進展,一時也是幹著急,等了大半天隻得離開。


    自從那蛇鈴時不時的響起,聖主的情緒就開始有了細微的變化,這一點別人察覺不了,羅溪玉卻是十分清楚,他開始變得睡不沉易醒,並且當蛇鈴一動,醒來時的聖主眼裏那濃得化不去的陰冷,似隱隱還有一絲血紅。


    盡管他那般控製自己,羅溪玉還是能看得出來,也是極為心驚膽顫,因為經過懸崖那鋪天蓋地的蝙蝠一役,那雙變得血紅不似聖主的眼晴,羅溪玉就知道了。


    那一絲血紅就是胎毒複發前的時預兆,如果極時壓製,尚且還能抑製回去,一旦紅色超過了眼底一半,聖主便再也不複存在了。


    如果一旦讓那些紅血再次布滿眼腔,這個男人就再也不存在於世了。


    羅溪玉一想到這個,就惶恐的要命,她不知道那些鈴聲給這個男人帶來的精神上的波動有多大,隻是看他開始睡不著覺然後在自己麵前裝睡開始,她就眼眶發紅,難過的要死。


    為什麽有人明知此地有陷阱還一直不怕死的踏進來,羅溪玉沒辦法了解,也不知道怎麽解決,她現在就想怎麽能幫聖主壓抑胎毒,哪怕隻有一分,她開始給聖主做耳罩,自行阻止外界的聲音。


    然後晚上搬到密不透風,聲音無法進入的地方,減輕聖主五感帶來的不安與恐慌,然後就是給他熬煮各種能緩解緊張神經的藥膳,把所有的露水都用上,早中晚,甚至半夜起來都要喂他一杯摻露水的水。


    每日鈴聲響起,他眉頭直跳時,她就一骨碌爬起來,為他捂著耳朵,或者拍著他頸子不讓他聽這些,甚至將他抱在懷裏給他說著話,轉移注意力,給他按摩頭上的穴位,刺激著他趕緊睡覺。


    可是就算是如此,隨著那鈴聲越來越頻繁的響起,聖主的眼底開始不可預見的出現青色,狀態本被她養的極好,可是隻一次便防守不住的崩塌。


    整個祖獄都被黑袍人防得像鐵桶一樣,羅溪玉不知道祖隗到底有多少黑袍人,因為他們一直是神首見首不見尾,但是在那黑帶蛇鈴響動的時候,從黑蒙蒙的窗口向外望,就會看到無數道黑影,尤其是鈴聲響動時。


    可是就算如此圍得如鐵桶,但蛇鈴還是不斷的響起,異物被蛇窟的毒蛇吞噬,卻始終沒有見到人影,祖隗的一些下奴開始惶恐起來。


    如果說祖隗獄是一座豪華的籠子,無數人為之眼饞而蠢蠢欲動,那聖主就是坐在王座,令他們隻敢圍觀不敢近身武力值超爆的boss,可是如今這個boss身體極度虛弱,這些人不知從何得知的消息,開始一*的試探,鳥為食人為財的想法再次死而複生。


    此時的聖主絕不能有一點點損傷,再不能出祖隗一步,在他解開體內胎毒之前,可是麵對這樣的挑釁,他開始日趨焦燥。


    羅溪玉著急的開始將希望放在葛老的身上,隻要葛老能研究出那張古方,解了聖主體內的胎毒,那一切都將迎刃而解,可是葛老那邊菩提木隻剩下三個,葛老已經陷入到瘋魔之中。


    早上羅溪玉起來時抱著聖主的腰告訴他,你要好好的,多體息多閉眼養神,不要衝動不要故意去聽外麵的鈴聲。


    可是在午時一串鈴鐺劇烈的響起時,她匆匆的往閉室趕,打開門便見聖主又站在窗前,而他此時手中正握著一隻黑色的紅眼凶鷹,那凶鷹不斷的在他手中掙紮,卻被聖主一寸寸的捏斷,血流了一手,直到那鷹沒有生命的合下眼晴,地上全是鮮血與扯碎的羽毛。


    似乎察覺到身後人的視線,聖主轉過頭,眼底此時已布上血紅,冷酷又毫無感情,他看到羅溪玉驚恐的臉,似乎想笑,卻隻勉強扯動了嘴角。


    可是沒有控製好的這麽一扯,整張臉瞬間顯得更為可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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