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當了玄鐵令的姚九歌捧著柴涼給的銀子進了客棧,而作為銀子供應方的柴涼卻很是神秘,姚九歌隻是轉個頭交代一聲的功夫,人就突然不見了。


    就連剛才麵對著柴涼的諸葛沐都沒有看到他是什麽時候走的。


    能這麽神出鬼沒的,恐怕也是個高手。姚九歌抬頭看了一眼方才柴涼出現的地方,挑了挑眉頭。


    她還以為柴涼能夠混在江湖上是憑借著自己的美貌呢。


    諸葛沐扯了扯她的袖子,摸著自己的肚子,輕聲道:“阿姚姐姐……我肚子好餓……”


    懷有一袋鼓鼓的銀子,姚九歌立刻轉變成一銀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氣萬千,攬著諸葛沐的小肩膀,一副大爺樣地帶著他來到了最近的客棧。


    因為穿著華貴,小二很有眼色地想要將他們迎到二三樓的雅間。


    此時正值飯時,底樓的十幾張桌子幾乎全都坐滿,菜香撲鼻,時有酒杯碰撞之聲。姚九歌從來沒有在這麽嘈雜的地方吃過飯,更遑論整個空氣都被菜香攪渾,若不是四麵窗戶打大開,恐怕這味道還要再濃重一些。


    姚九歌捏了捏鼻子,離的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四個彪形大漢正擼著袖子大喝劃拳,桌上的酒漬覆了好幾層,不管怎麽看,都覺得渾身的不舒服。


    見慣了清靜和整潔,底樓的民間百態倒真是讓姚九歌大開眼界。


    她放眼望去,一把拉過諸葛沐,朝南邊那僅有的一張空桌走去。


    “誒,兩位貴客,不去雅間了?”


    “不去了。”


    小二一看他們兩就知道身份一定非富即貴,皇城之下,保不準是什麽貴人微服私訪。他殷勤地用粗布擦了擦桌子,又擦了板凳,恭恭敬敬地請他們坐下。


    當中的茶壺沒來得及添新茶,小二扯嗓子喊了一聲,很快,就由另一個小二模樣的人拎著新茶跑過來給他們兩添了一杯。


    等到小二走遠,身邊的嘈雜聲又實在清晰時,一直沒說話的諸葛沐終於小聲道:“阿姚姐姐,這裏好吵。”


    姚九歌看了一眼周圍一張張高興的臉,搖搖頭,糾正:“這是熱鬧,不是吵。”


    諸葛沐被姚九歌這麽一糾正,也好奇地朝四周看去,因為是難得的休息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邊吃邊講話,講到興起處,還要撂下筷子,一邊笑一邊拍著桌子。


    每個人幾乎都在狼吞虎咽,每個人幾乎都吃的很香,諸葛沐本來就饑腸轆轆,看著這副景象,沒過多久,就像餓脫了一般,倒在桌上。


    姚九歌看著他快餓瘋了的眼饞模樣,差點將茶水噴了出來。


    “大牛,我可聽說你已經有三天沒去田裏啊,怎麽回事啊你,嫂子不要吃飯了?”


    “還不是那個許德庸害的!”


    “大牛,大牛!聲音輕一點,小心隔牆有耳!”


    姚九歌捏著茶杯的手一頓,麵上不動聲色,實則早就已經將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他們身上。


    饒是大牛刻意壓低了聲音,饒是周圍人聲呈鼎沸之勢,姚九歌還是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容。


    她喝了一口茶,繼續一臉淡定。


    “咱們這位許丞相深受皇上信任,手下的走狗又多的像蝗蟲,哪怕我的田被他們強製征收,說出去也沒人相信的!”


    那位坐在他對麵的聽眾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他們後,這才湊過去又道:“其實不止你的田,我可聽說許丞相陸陸續續收了十幾畝田呢。”


    “我聽說他本來就擴展了很多生意的啊,怎麽,居然還將手伸到我們普通百姓頭上了?”


    “誰知道呢,誰會嫌棄錢多。”


    大牛和這位聽眾都抑鬱地大口灌了一口酒。


    幾番輪流下來,兩人都有些醉,也許是懼怕接受現實,還不如乘興醉死在虛假中。


    現實那麽殘酷,何必清醒呢。


    姚九歌見他們已經醉的不像個人樣,挑了挑眉頭。


    所以說啊,他們姚氏一族能快速發展起來是有原因的。既然每個人都有逃避現實的天性,那就別怪他們趁虛而入,借機壯大。


    姚九歌吃了一口菜,覺得自己的祖輩真是了不起。


    “我表兄不是在許德庸家裏做幫廚嗎?聽說最近突然來了一位什麽貴客的,許德庸每天和他秉燭夜談……”


    “他能有什麽貴客啊?”


    “我哪知道啊,反正好像也是在那個時候,你們的田就被他給盯上了。”


    大牛醉的景物都有了重影,他伸出手抓了抓,抓到了一團空氣。他倒在自己的胳膊上,突然靈光一閃,道:“你說他是不是特別缺錢啊?”


    “有可能……”說話的那人打了一個酒嗝,跟著也將下巴靠在了桌子上。


    兩個人講完了最後一個話題,接連倒在桌上,震的酒瓶上下竄動了兩下,終於還是支撐不住倒下,瓶口朝下,酒釀四濺。


    姚九歌將腿抬起,遠離重災區,慶幸他們是在說完話後才醉的。


    不過許丞相聽著好像挺有錢的樣子,為什麽還一副著急色的要加大力度攏錢?


    姚九歌將手覆在嘴上,輕聲問道:“小王爺,許丞相都在做什麽生意?”


    “他有生意?他不是隻有俸祿嗎?”


    雖然諸葛沐的消息口可能相對窄小,但既然他這麽篤定,應該是八九不離十的。


    其實朝臣周旋朝堂之外,若有閑心,將觸手伸到商界的的確也很多,這本也沒什麽需要隱瞞的。


    但若是偷偷摸摸不肯讓外人所知,或者說,不肯讓諸葛雲深知曉,那意義就變了。


    姚九歌若有所思地撐著下巴,等到小二趕忙將狼藉收拾,又叫醒了兩個醉漢,她這才恍然驚醒。


    “吃飽了嗎?”


    諸葛沐嚼著最後一口菜,連連點頭。


    姚九歌眯著眼,看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菜色,抬眼,有些意外。


    諸葛沐見姚九歌驚異地看著自己,立刻不好意思地想要捂臉。


    “果然是餓壞了。”


    姚九歌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盯著外頭,淡淡道:“你皇兄如今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他這隻蟬,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阿姚姐姐,你在說什麽?”


    姚九歌看了他一眼,笑著挑眉,道:“我說,你吃那麽多東西不會脹嗎?”


    諸葛沐聽著,突然低下頭開始翻他的衣服袋子,從裏頭掏出一瓶藥,從中倒出來一顆,直接扔進嘴裏。


    “我帶了消食的藥,阿姚姐姐不用擔心我的。”


    姚九歌看著他因為要裝藥所以顯得口袋很多的衣服,默默地無語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覺得脹的話,我們就去賭坊消化消化……”


    諸葛沐努力嚼著藥丸的嘴突然停住,一臉震驚地看著姚九歌興致勃勃地模樣。


    “可,可是皇兄說了,我要是去賭坊那種地方他就打斷我的腿……”


    “他不會打斷你的腿的。”


    “那萬一他不讓我學醫了怎麽辦……”


    覺得諸葛雲深簡直就是諸葛沐的大魔王的姚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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