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宿早年征戰沙場,時常會因為敵方猛烈的攻勢而無法後退。援兵未到,糧食缺少的情況一旦上了戰場,便成為了不為避免的問題。


    援兵還沒來,他們可以等,可以耗,甚至在死等不來時寧願以一敵十,以身殉國,沒有絲毫怨言。


    可糧食缺少,所帶來的是身體上的折磨,是饑腸轆轆所引起的毫無鬥誌。饑餓困境下,心誌也會在瞬間產生變化。


    任憑先前如何鐵骨錚錚,一旦挨餓,也會虛弱的拿不起兵器。


    這種毫無尊嚴的癱軟,比起沒有援兵時的絕境,來的更加的丟人。


    倘若殉國,不過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可若是餓死,留給後人的便隻有軟弱無能,活生生餓死寥寥幾句話而已。


    並且會一舉頂替了之前所有的豐功偉績,成為笑話流傳百世。身為士兵,哪怕先前功勳如何多如江海,一旦犯了一點錯,便足以是致命的。


    蔣宿成名早,年少便已經跟著軍隊上了戰場,見慣了生生死死,也體會過了很多程度上的忍饑挨餓。


    為了能讓士兵們能夠最大程度的填飽肚子,蔣宿花了許多功夫烹製野味,旨在用最少的時間烹製出最為原始的菜色。十幾年下來,其對於菜肴的烹製方式有了一套獨特的見解。


    那是不同於一般的精細,而是一種代表軍人的很是粗獷的燒製方法。也因此,蔣宿燒製的所有菜色,不論葷素,都分量很足,熱氣騰騰中,香氣四溢。


    姚九歌吃了頭一頓隻有在投軍中,戰場上才能見到的美味,萬分感謝的連連朝蔣宿道了好幾聲謝。


    這番禮貌,同一直叫人摸不著頭腦,被蔣宿忌憚的秦疏白形成了兩種極端。


    姚九歌吃飯的速度很慢,但飯量卻很大,飯桌上的人,除了秦疏白外,其餘皆速度極快的風卷殘雲般解決了一頓飯,而飯畢,餐桌上的菜式幾乎未動。


    他們並沒重視食物的美味程度與否,所在乎的隻是能否填飽肚子。可姚九歌並不同,她幾乎用著虔誠般的眼神看向餐桌上的每一份菜,用著品味的方式,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


    等到連秦疏白都已經放下了碗筷,姚九歌的飯碗當中還有一半的飯還未解決,其速度之慢,簡直讓人咂舌。


    秦疏白笑著搖搖頭,替自己添了一杯茶後,便好整以暇的調整了身子,笑道:“藥兒用筷如此生疏,需要我來喂你嗎?”


    話語未落,姚九歌夾在空中的一塊肉便已經聞言掉在了地上,姚九歌很可惜的歎了一聲,便又重新捋了袖子想要重新夾。


    於是那肉在眾目睽睽之下仿佛成了精,去哪兒也不肯去往她的筷子中央。


    她改用右手吃飯才沒多久,生疏的像一個嬰幼兒一般。此番聽聞秦疏白的調侃,姚九歌氣的臉通紅,抬頭瞪了他一眼。


    “不用,我自己可以。”


    秦疏白“唔”了一聲,撐著腮幫子又笑:“藥兒速度如此慢,倘若有人跟你爭搶,怕是搶不過他的。”


    姚九歌“啪”的一把將筷子拍在桌子上,扭頭看向一臉看笑話般的秦疏白,朝他送去一個幹巴巴的笑容,道:“隻要王爺不瞎管閑事不操閑心,我還是有把握不餓著自己的。”


    蔣遷嚇的手一抖,翹在半空中的椅子差點仰麵躺下,將他摔著。他連忙扶住了桌子,震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他雖然沒有和秦疏白相處的經驗,但這些年傳說倒是聽的不少。這樣一個人,必然是無法忍受人說他瞎管閑事操閑心的吧?


    更何況,誰人敢稱秦疏白管的事情多啊……誰也不覺得自己活的太久了想找點刺激的挑釁秦疏白吧?


    蔣遷緊張的看了一眼姚九歌,覺得這個長相漂亮的小姑娘很有可能要挨秦疏白一頓揍了。


    他立馬將筷子從地上撿起來,將視線放在秦疏白身上。


    可想象當中那個應該露著溫和的笑容,用著一副很為難的語氣說“你有沒有興趣考慮一下英年早逝的感覺”的秦疏白並沒有出現,轉而換之的是似乎被姚九歌話給逗笑了一般,甚至最後朗聲一笑,極其沒有脾氣的拍了拍姚九歌腦袋的秦疏白。


    蔣遷:“.…..”這可能是個假的秦疏白。


    眼看姚九歌氣憤不已,吃飯的速度顯然也加快了許多,秦疏白終於收斂了笑容,一把掐住姚九歌的腮幫子,輕輕晃了晃。


    “慢些吃,沒人敢催你。”


    姚九歌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弄的好像他自己不是人一樣。


    秦疏白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頓了頓,突然又笑了一聲。隨後,扭頭朝站在不遠處一臉改過自新模樣的顧左和顧右瞥了一眼。


    很識相地丟下手中的活跑來的顧左一臉殷勤相,等待著秦疏白的指令。


    “先前要你去置辦的東西可拿回來了?”


    顧左愣了愣,連忙點頭,伸手從懷中掏出用絹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物件取了出來,恭恭敬敬地交到了秦疏白手裏。


    “歇著吧,廚房內還有吃食。”


    顧左連連應了。


    姚九歌看了一眼顧左,隨後將視線放到了那神秘的物件上頭,但大約是已經吃過虧,縱使自己分明好奇,也立刻扭回頭,一副很不感興趣的模樣。


    秦疏白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將物件丟到了姚九歌麵前,見她投來疑惑的表情,便挑了挑眉頭,示意她打開。


    姚九歌撇撇嘴,有些不情願的拆了絹布。被絹布包裹的完好無整的長條木盒上頭繡了花紋,模樣很是小巧討喜,她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上頭的花紋,忍不住有些欣喜。


    美好之物,總是能令人心生歡喜,一眼便中意的。


    也許是被這栩栩如生的花紋給打動,姚九歌雖不知裏頭有些什麽,但動作已經下意識地放輕了許多。


    而等到盒子打開,看見見裏頭的東西後,她終於忍不住驚歎了一聲,那驚歎還未逝去,便已經有了欣喜的訊息染在了眼眸之中。那欣喜印在了一直打量著她神情的秦疏白眼底,將他的嘴角也扯出了一抹笑來。


    “藥兒如此喜愛美食,我便隻好投其所好。”


    姚九歌將白玉做成的筷子同勺子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白玉溫潤,質地舒適,一看色澤便知已是上等。可就是這般珍惜,卻被秦疏白做成了筷勺。


    還沒等姚九歌來的及感歎秦疏白的揮霍程度,秦疏白已經又一次接過了話頭,道:“不過藥兒可能用不著筷子,單用勺子或許便已經足夠。”


    覺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像個小孩兒的姚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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